第25章

随着沈丘寒的动作和挑衅的行为，江零生一时也拿不准究竟该不该等，站在半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落在屋顶上暂时休整。

这下两个人算是僵持在原地，局势胶着起来。狐墨看着一大群的道士呜呜泱泱拥到江零生身边，显得那边人多势众，而这边只有他和沈丘寒两个，不由有些紧张地咽口唾沫，使劲舔着鼻头。

好在金色的大狐狸很快也跃了回来，盘在结界周围安静地趴在地上，像是等待主人下一步的命令，倒是给了对面一些震慑。眼见那些道士面露害怕，竟然自动自发挪到远一些的屋顶去了，狐墨连忙抬头看向沈丘寒，问道：“真要耗在这里吗？”

“怎么？”沈丘寒原本正在打坐，闻言睁眼看向狐墨，“为什么这么问？”

狐墨转头朝着江零生的方向努了努嘴，不明白沈丘寒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们在对面等着呢啊，等你没力气的时候，结界没了就要过来杀你了，只是坐在这里耗时间肯定没好下场。”

沈丘寒噗嗤一乐伸手搓了搓狐墨头顶，故作惊讶地赞叹狐墨竟然挺有软心肠，还会想要来提醒自己，结果狐墨的回应竟然是张着嘴咬过来，吓得沈道士手指一撤躲开之后啧啧两声，改口说小狐狸果然还是狡猾的，竟然假借善意提醒想要咬断自己手指。

狐墨不忿地哼哼两声，对着沈丘寒把爪子亮了出来，呲牙咧嘴威胁道：“我才不想管你死活，但是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

没想到沈丘寒反而岔开话题，作出吃惊的表情：“咦？我发现你这会儿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言毕，他还把狐墨从怀里拖了出来，架在手上左看右看，只看得到狐墨一张臭脸，以及蜷缩在***的大尾巴，压成一条平线的双耳，周身围绕的胆小气场一扫而光，带着满满的厌恶瞪视着沈丘寒。

下一瞬小狐狸狠狠挠了一爪，在沈丘寒的手上留下四道血痕，沈道士呼痛一声手一松，把狐墨掉在了地上。小狐狸灵活地翻起身，冲沈丘寒呲了呲牙，原地转了几圈不耐烦地压低身子，冲沈丘寒咕噜咕噜抱怨：“我当然和之前不一样了，如果没有遇上你，我还可以在山里跑一跑找个洞穴等春天来了另觅山头，只要谨慎点就不会被人追杀。”

“结果变成现在这样都怨你，又是把我带下山，又是和我结死契，又要面对臭道士的威胁，难道我现在还要在这里和你一样等死吗？！”

狐墨说到这里不耐烦地抓了抓地，刨起一层沙土冲沈丘寒吱吱叫嚷，让对方赶紧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就像那个受伤的道士所说，灵力用尽的沈丘寒完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屋顶上的那些道士目前只伤了一个领头的，还有剩下那么多人等着捡漏，就算一人一剑也足以把沈丘寒打死当场，更加不会管他狐墨是不是刚和沈丘寒结契，手起剑落如同碾死一只蚂蚁，现在不跑等真到那时除了等死再无他选。

狐墨不相信沈丘寒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对方老神在在似乎笃定了不会到那一步，还坐在原地举着手抱怨自己被抓伤了，又惊奇明明该有死契保护为何狐墨还能伤得了他。

小狐狸气得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恨自己想不出别的办法，若是没有死契他跑多远都可以，然而现下有死契捆绑，主人家受的伤可是能转嫁到妖怪身上，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担忧沈丘寒的安危，毕竟那关系到他自己的身躯，万一他远远跑走了沈丘寒却在背后突然将伤害转移，到时候他狐墨臭死在哪条街巷都未可知。

思及至此，狐墨到底还是扑到沈丘寒面前，咬着他的裤脚拼命往外拉，喊叫着让沈丘寒赶紧走。

沈道士摸摸伤口又看看他，委屈着扁起嘴巴说狐墨现在又想要咬他，他可真是一个可怜的道士，自己结死契的妖怪竟然屡屡伤人，要怎么惩罚才好呢。狐墨闻言大怒，松开嘴冲他狠狠啐了一口，骂他竟然不识好歹，未想小狐狸气得太过翻了个倒仰，竟然咕噜咕噜后滚过去，一路滚出了结界外。

灵气形成的金色大狐狸顿时站起了身，发出一声低沉叫声飞过去挡在了狐墨头顶，结界里沈丘寒提高嗓音喊了一声狐墨飞身扑了过来，赶着凌空飞来的蓝白色灵气到达之前，拖着狐墨的尾巴将小狐狸救回了结界里。

狐墨心惊胆战看着金色大狐狸身上被蓝白色的灵气炸开了一个硕大的洞，久久没能愈合，里面充当骨架的麦粒则是被烧成了灰铺了一地，而那道被削减了大部分灵力的攻击却仍是穿过了金色结界，打在了地上。

若不是沈丘寒翻了个身，恐怕那一下就可以直接要了狐墨的命，意识到这一点的狐墨吓得哆嗦着抱紧自己的大尾巴，把头埋进了沈丘寒怀里，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没事没事，”沈丘寒跪在地上，拼命摸着他的后颈毛毛低声安慰，替他拍打着身上的土，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没事没事不要紧不要紧，没打着你没打着。”

狐墨抖得仿佛筛糠，耳朵紧紧贴着脑壳看上去十分滑稽，这会儿他心跳如擂鼓正想着果然道士就想置他于死地，一会儿又想不通对方为何招招皆致命，他们之间又无仇无怨的。激烈思想斗争的当口，狐墨几次抬头看着那金色灵气形成的大狐狸身上被打穿的洞，心里又十分愧疚，最后小心翼翼问沈丘寒：“大狐狸还能愈合吗？”

金黄色的大狐狸似乎听懂了，隔着结界把鼻子放在上面蹭了蹭，冲狐墨呜呜喷了喷气，像是在安慰小狐狸自己没有事。

结界里沈丘寒撑起身子抱着狐墨坐直，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才笑道：“能的，只是灵气形成的而已，补上一把麦粒就行了。”

可话虽如此，沈丘寒却并没有再次补充麦粒，反倒是让大狐狸缩小了一些，方便节省灵力。他只专注于把狐墨放在自己双腿上，替小狐狸好好检查了一番，确认一个毛都没掉，才着实松了口气，点着狐墨的小肚皮说他是个淘气包。

狐墨愤愤不平，觉得这都得怪沈丘寒，但心里又暗自想好歹这人刚救下自己的命，暂且老实一些好了。于是他四爪一伸在沈丘寒怀里摊成一张狐狸饼，任由对方点点捏捏，一副我知错我不听我就不改的样子，哪怕沈丘寒把他当年糕晃来晃去，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与结界里不同的是，对面屋顶上的江零生却气得脸色发黑，一击未中他只觉得更加丢脸，死死盯着沈丘寒和狐狸互动的画面磨牙，手里的银剑嗡嗡作响，蓝白色的灵气缠绕其上将江零生的脸都映照着莹莹发蓝，猛一看去还以为是恶鬼重生上来索命。

其余的小道士们都躲在远处，有个 胆大的颤声宽慰这位大师兄，说沈丘寒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等他灵气耗光，大师兄还不是想砍就砍想打就打。可等江零生扭头看过来，他又立马低下头装死去了，只假装这话不是自己说的，生怕安慰不成踩了雷点，那只能活该他多嘴多舌自认倒霉了。

“你们懂个屁，”江零生踩碎了几片瓦，又把视线投向结界，说不出口的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围绕在他心上，虽然他的攻击可以击穿结界，却打不过外围的那只狐狸，明明已经两次重伤狐狸，沈丘寒的结界却丝毫不见暗淡。

江零生眉头皱紧，用剑尖撑着瓦片思索片刻，突然掀起数十张瓦片抬手一轰全数打向了沈丘寒。

彼时沈丘寒还和狐墨说着些什么，却见瓦片噼里啪啦撞在结界上他也是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无奈地一笑把狐墨重新塞回怀里，暗自嘟囔了一句不愧是大师兄，还以为至少能再拖个一盏茶的功夫，随即抬手一拍狠狠打在地面上。

就听整个坊口镇的地面都随着这一巴掌震动起来，晃得屋顶上道士们勉强维持着身形才不至于掉下去。就在此刻沈丘寒身上的结界倏忽一收，没了金色灵力，周围顿时黑暗下来，大狐狸也一并消失在半空，麦粒与瓦片一道掉落的满地都是。

只见沈丘寒周围的土地突然啵啵啵开裂，竟形成了一个规则的圆形，随着一阵尘土飞扬那地面轰然塌陷下去沉入地底，飞速坠落了近一米多深。

沈丘寒稳稳地站在那块地面上直到坠落到底，才慢吞吞往前走了几步，轻巧地跳了下去，狐墨探头出来一看，却是一条打通的地底暗道，闻着还有潮湿泥土的臭味，显然才打了没多久。

这会儿沈丘寒却是没有时间与他解释了，撒丫子在地道里狂奔起来，把狐墨颠的头晕目眩几乎要吐出来。

却只听一阵哔哔啵啵声之后，伴随着细碎粉尘的掉落更多的裂缝沿着圆形缺口延伸出去，地面一块接着一块下沉塌陷，有些原本就被重创的建筑因为地基下沉开始轰隆隆倒塌，扬起了更多了尘土迷雾，竟然是挡住了屋顶上众人的视线，只知有倒塌发生，却看不清到底哪里才是正在发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