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遇故人

看着满满当当的客人，无不笑逐颜开，周忆凡这心里说不上来有多羡慕，暗暗决定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就再去狱里看看狱友们。

在这儿上班这几个月就没有一天他是能安安稳稳渡过的，每天不是被指着鼻子骂劳改犯就是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是同性恋，二椅子，走后门的，他都已经习惯了，要不是合同的牵制和楼楼的陪伴他估计早就彻底从这个城市消失了吧！

大前天下午何美哲让他帮忙上个班儿，他晚上有事就拒绝了。之后这个何美哲便日渐放肆的刁难和辱骂他，他不以为意，完全无视，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只有他或者几个同事能听到，没有外人知道，所以他也不在乎。

他在同事们眼里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人，不管怎么骂他都不会觉得脸红或者逃避。他才不是真的厚颜无耻，他只是懒得计较。所以采取了不理论、不辩解、完全无视的态度，正是因为这些态度让好多接受了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懦夫，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晚上七点过，他给一桌订好了的客人上菜，和颜悦色的模样带着些许憔悴。

他只是想好好的上班挣钱，从来没想过要得罪谁，可就是有人看不惯他，他没办法。长达半年的奚落让周忆凡和黄经理对这些无关痛痒的事都麻木了。他一直很不解以自己的身份和背景为什么黄经理要视若无睹？为什么不辞退他？他不敢去问也不想问。他不辞退自己，那自己就好好干，谁会跟钱够不去是吧！他又不傻。

将菜上齐后他微笑着对满桌的客人说了一句“请慢用”后转身抬步离开。突然背后传来“周忆凡”

他停住脚步，仔细回想了一下满桌的客人样貌，确实没有一个认识的，他缓缓转过身，有些茫然的寻找叫他的人“呃……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找了半天，只有一个人很可疑，那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好像满脸的欢喜又好像红了眼眶。

周忆凡实在不解，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而这个人却叫出了他的名字，还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青年走到周忆凡面前，低着头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说“你不记得我了吗？五年前……”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面庞只有十六七岁，可身高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少年，嘴角抽了抽，低下头，轻轻皱了下眉“……五年前？”脑子里不停收索五年前的记忆，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笑了笑轻声道“您可能认错了了吧！有很多人都叫周忆凡的。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各位吃饭的雅兴了”笑靥如花的点了点头，出了包间。

五年前周忆凡才十六七岁，这个青年一看也就才十六七岁，那他五年前不就才十一二岁吗？认错人很正常。

上完菜，周忆凡精神有些萎靡，前段餐厅时间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天突然爆满，他有些吃不消。坐在他经常偷懒儿的楼梯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搓揉着小腿，楼楼似乎感觉到了马上飞到他面前叽叽喳喳乱叫，逗他开心。

楼楼是一只普通的小鸟，不好看，但很机灵，有时候它比周忆凡都聪明。

休息了一小会儿，将楼楼捧在手心亲了一口，又开始回去继续工作。除了几个比较豪华的包厢是需要从入座到离席贴身伺候以外，其他的都只是女服务员站在门外，随叫随到。像他这种传菜员，一般传完菜介绍完菜品就没什么事儿做了。

这里的人除了黄经理其他的都不待见他，也不全是孤立，就是跟他在一起没话说。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跟他带一块儿。跑回工作区域呆了会儿，他看了看也没什么事儿，就去了更衣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说:

“哼~你说什么呢？他、除了长得人模人样，哪有那点儿是配让人看得起的？搞笑”何美哲的声音充满了鄙视

“也是。你们说他脸皮怎么这么厚，不仅坐过牢还是同性恋，我要是他，我就找个没人儿的地方跳河死了算了”

“可惜你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人家有这脸蛋儿一天好几千的小费拿着，日子过得比咱们谁都爽。怎么可能去死。”

“一天好几千？”

“那可不是。我亲眼看见的。好几次，全是男的给，你是没看到他们那眉来眼去的表情，我去，恶心死了”

“哈哈，同性恋哒。看到有钱的男的自然把持不住。给钱说不定他就能把屁股撅起让人家艹，呸”

“嘁，那这么说只要我们有钱，他也会……不对，呸，怪不得他弄死都不走，原来是惦记着那个小费哦！”

“可不是吗？我上次偶然听说，黄经理对他意见很大，听说让他安稳在这儿上班儿的人，还另有其人”

“谁啊？”

“我他妈怎么知道？他□□儿卖给谁过，你问我？我他妈又不是帮他拉皮条的，这事儿只有姓黄的知道”

好几个男同事时隔几个月居然又聚集在更衣室里谈论侮辱他。他站在门口，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很想踹门狠狠地打他们打一顿，可是不行，他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忍着眼泪转身回了楼梯间，坐在楼梯上满脑子都是那些刺耳的话语。

临近下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他没带伞，只好在一旁等雨小点再走，楼楼被放在卫衣的帽子里。

在知道外面下了雨后，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也不知道楼楼该怎么办，沉思了很久才想到把自己的衣服正后面换一下，这样帽子就在胸前了，他将楼楼放进帽子后两手托着，等了十几分钟雨都没有要停或者下小的意思。

同事们有伞的都已经走了，没伞的有人接或者打车走了，最后一辆坐的是何美哲他不想进去拼车，只好继续等，结果等了快二十分钟实在没车，只好硬着头皮，淋雨回去。

刚跑出去没多远，黄经理就在他身后大喊了几声，可是他没听见，一阵一阵的加快了脚步，跑回家。

淋雨这种事对周忆凡来说整个夏天只要下雨他准儿的淋雨回去。一是忘了带伞，二是带了伞，也会被人丢掉或者藏起来，最后还不是被迫淋雨回去。经历了几次后他干脆不带伞了，每次下雨都穿有帽子的衣服。

第二天上早班，他被闹钟吵醒了，他感觉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很乏力。

昨天晚上淋了十几分钟的雨，不感冒才怪。现在这个天气一早一晚温度会比中午下降一半。

强撑着身体起床洗漱喂楼楼吃食，再去餐厅。

到了餐厅之后，黄经理拉着周忆凡问他昨天晚上为什么淋雨回去，有没有感冒，叫他为什么不答应等等问题，他除了有没有感冒摇了头，以外都是如实回答的。

早上餐厅一般不营业所以也没什么事儿干，吃了早饭就只有帮着收拾餐桌和打扫卫生的搞一下清洁，然后等着中午来客人。

一早上他都脑袋很涨，身体很软，一坐下就不想起来。

中午黄经理特意叫周忆凡去服侍A4205号包厢，说那里是一个大家族在聚餐，孙少爷点名叫他介绍菜品，让他好好伺候，他有些昏沉，本想拒绝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黄经理已经不见了踪影。

甩了甩头，逼迫自己清醒，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把冷水脸，恢复了几分清醒。

他眼角有些红润，眼泪时不时会不经大脑的掉出来弄的长睫毛湿湿的，鼻头也红红的，看上去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这让他出现在出菜口时，引了不少女同事的青睐，也让不少男同事白了几眼。简单的看了一眼自己服侍的包厢有几个菜后转身去了包厢外等待

等了小半个时辰美女服务员终于把菜端了过来，她打开门周忆凡一脸温柔的对各位客人点了个头，然后将菜放到了圆盘上，圆盘上本来就有几个菜了，却没人动过一口，全部在不亦乐乎的聊着天，看上去就一家和睦。

连续将好菜都上完了后，他红着脸轻声说了一句“请慢用”后，离开了包厢，他头难受的快爆炸了。

整个人倚靠在包厢外的墙壁上，喘着大气，眼眶发热，泪流不止。

楼楼见周忆凡这难受的样子，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好像很担忧似的。

倚墙靠了好一会儿，他正准备去洗手间洗把冷水脸，旁边的包厢大门突然大开，一个穿着年轻时髦的黑色工装裤男子走到他面前，他赶紧站好低头问“先生，请问您是想去卫生间还是需要什么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