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愈发的沉重。
许知安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大汗淋漓的感觉了。
日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残忍。
闷热的天气在清晨八点便已经初显神威。
台阶经过许多人的踩踏,苏晚秋留在上面的血迹已经被灰尘所遮盖。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台阶。
只看到远处那座由黄色高墙堆砌起的宏伟寺庙已经越来越大!
直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显现在眼前。
许知安踏完了最后一个台阶。
“晚秋......”
许知安大口喘着粗气。
脚步沉重。
机械性的前倾身体,一点点向前。
前来拜佛的信徒看到许知安这幅样子,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
穿过寺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处由青砖铺垫而成的大院子。
院子的尽头,古朴的建筑檐牙雕琢,大门窗口那一个个正方形的小格子看上去十分具有时代的气息。
袅袅焚香从院中摆放的大香炉飞出,飘散到七渡寺的四周,闻者心安。
许知安小跑着进入佛堂。
里面黄色的蒲团上。
娇弱却笔直的身影吸引了许知安的目光。
苏晚秋此刻跪在蒲团之上,后背挺的笔直,黑色浓密的长发已经散乱的披在后背之上,身体微微颤抖,那是疼的......
“晚秋...”
许知安站在原地。
苏晚秋并未回头。
等她将手中的佛香举过眉心之后,俯身三次,然后缓缓起身。
因为膝盖的疼痛,她一时间没有起来,身体一个踉跄。
许知安马上上去搀扶住,看着苏晚秋被磨破的衣服,心里不忍。
苏晚秋轻轻推开许知安。
然后将点燃的佛香小心翼翼的插入香炉之中,以防有香灰散乱。
其后,苏晚秋再次跪在蒲团之上,又是一拜。
许知安看着笨拙的做着这一套流程的苏晚秋,眼中满是泪水。
他大概知道苏晚秋昨天在宾馆查的是什么东西了。
“许知安...”
苏晚秋抬头,脸上露出笑,抬头仰视着许知安。
许知安的心宛如针扎。
“许了什么愿?”
苏晚秋嘿嘿一笑,“不能说哦,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们回家?”
许知安伸出手。
苏晚秋笑着点头,将自己被磨破掌心的手放在许知安手中,然后借助许知安的力量起身。
“嘶.....”
“疼?”
“嗯嗯!”
“现在知道疼了。”
许知安想背着苏晚秋,但傻姑娘执意不肯,他只好搀扶着她走出佛堂。
出门的时候。
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叫住了二人。
许知安回头。
苏晚秋亲切的叫了一句:“住持。”
“阿弥陀佛...”
主持双手合十,冲二人礼貌道:“七渡寺后面有空闲的禅房,施主要不要去打理一下伤口?”
许知安看向苏晚秋,她展颜一笑,“那就谢谢住持了。”
三人缓步来到佛堂后的房屋内。
住持拿出药膏递给许知安,许知安礼貌的道谢之后,一点点的擦在苏晚秋磨破的皮肤之上。
清凉的药膏让苏晚秋眉头舒展。
住持看着二人,笑着说:“郎才女貌,情比金坚,来这七渡寺礼佛的施主也有不少,但我从未见过像两位施主这般纯粹的。”
“谢谢。”
苏晚秋看着颇有点仙风道骨的住持,想了想,问:“住持,今天我求的事情,佛祖会不会帮我实现呀?”
“哈哈哈!”
住持大笑,然后看了正在给苏晚秋擦药的许知安一眼。
眯着眼说:“施主求的,从来都没有离去。
世间万物,有得到就有失去,有新生就有老死,所有一切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在我们身边而已。”
“就像门外这棵树。”
顺着住持指着的方向,苏晚秋看向屋门外。
外面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虽然经过了几天的风吹雨打,但掉落的叶子,也不过它生长的九牛一毛。
住持接着说:“树叶落在泥土之中,腐化成养分,然后再次哺育于树木之上,让新芽再次生长出一片翠绿的树叶。
那掉落的叶子,能说是消失了吗?
之前的树叶消失了,但它通过另一种方式,又长到了树上。”
苏晚秋看着许知安,若有所思。
“住持,我不懂。”
“苏施主,有一天你会懂的。”
许知安这个时候将装着药膏的罐子递给住持,看向屋外的大树,笑着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许施主有大智慧。”
住持笑了一声,然后将药罐子推回去,“这罐药许施主还是留着吧,苏施主的伤一日涂抹两次即可。
等这药罐中的膏药用完了,苏施主一定能恢复如初。”
许知安道了一声谢,然后疑惑,“住持,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姓氏的?”
住持笑而不语。
苏晚秋打量着许知安和住持,心里有些高兴。
这住持一看就是高僧,连他都说自己从未失去,那就真的是没有失去过吧?
二人在禅房内休息了片刻。
许知安搀扶着苏晚秋下山。
临走前,住持笑着对许知安说:“很久之前,有位女施主曾来七渡寺礼佛,如今见到你,我想她的愿望也将实现了。”
许知安精神一振。
急忙问:“女施主?什么时候?和我长得像吗?她求的是什么?”
隐隐的,许知安有些期待。
那个女施主,会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妈妈吗?
许知安的眼睛有些红。
前世今生,他孤苦无依,孑然一身。
追求亲情无果。
所谓许氏知安十九年,也不过是黄粱一梦。
如今。
七渡寺的住持竟然说之前有一个女施主和自己有缘,那还能是谁?
妈妈......
这是许知安第一次听到有关可能是自己妈妈的消息。
原来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
住持摇头,“许施主和那位女施主并不是一家人,时机一到,所有迷惘破开,施主自然会明白一切。”
许知安闻言。
内心失落。
苏晚秋紧了紧抓着许知安的手,默默的安慰着他。
许知安轻笑,“我活了这么久,现在有最亲的人陪着我,我也不需要追逐那些缥缈的情感了,多谢住持。”
说完,许知安搀住苏晚秋。
住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许施主,时代变了,没必要再走着下山,隔壁有机动车道,下山只需一人二十元!”
许知安和苏晚秋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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