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死抉择

卫呈远很想上前把邹铭揍一顿，可是对方手里有刀，旁边还有个人质，不太适合轻举妄动。于是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了柱子背后正在拍摄的手机，二话不说走过去就踩了个粉碎。

邹铭却笑得更厉害了：“你以为我傻啊，我还有备用的，而且你怎么也砸不到！”

他们顺着他的手指看上去，发现好几米高的柱子上还固定着几部手机。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邹铭继续笑，双眼亢奋地瞪大，“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气急败坏地想要毁灭证据，哈哈哈哈，愚蠢！”

“你他妈是**嗑疯了还是狂犬病发作！”卫呈远踹了一脚柱子发泄，“搞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要好处，我只要真相！”刀刃的寒光映射在他那张疯子般的脸庞上，然后他用刀身拍了拍于书年的面颊：“醒醒，于总，就要到高潮部分啦，这么精彩怎么能错过。”

就连周宵也觉得邹铭的神情和说话方式都十分怪异，可是眼下他们没空去细想，都紧张万分地注视着邹铭的危险举动——他故意歪了歪手，让刀刃划过于书年的下巴，在那上面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这下于书年终于睁开双眼了。他眼中的颜色很复杂，不仅仅只是恐惧那样简单。

“你的废话还真多，邹铭。”因为吃痛于书年的脸有些发皱，但他说话的嗓音仍然是令人生厌的轻浮。

“呵呵，想用激怒我来拖延也是没用的，”邹铭晃着那把刀，“是不是废话不由你我说了算，而得由屏幕外的观众来决定！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载入史册，这样才不会再被人遗忘！”

伊甸山离市区至少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加上跨年夜路上车多，就算警察再怎么快，现在估计也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再说了，就算警笛声真的到门口了，邹铭也来得及先捅死于书年再自杀，上演一个惨烈的玉石俱焚。现在不论怎么看，他们都被动极了。

“卫呈远，啊，天才设计师！”邹铭用夸张的嗓音说道，“最后一次站在你自己的作品面前是什么感受？”

“呸！要死的又不是我，去你妈的最后一次！”

“哦，我还差点忘了，大名鼎鼎的卫谦可是在十年前就已经死过一次啦！呵，当晚连凌晓峰都葬身火海，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凭什么能活下来的！”

周宵躲在卫呈远身后，他能感觉到男人高大的身躯有明显的一僵，随即卫呈远冷冷道：“你不是开了上帝视角在这里鬼话连篇很得意吗？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嘛！”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邹铭似乎被激怒了，用明晃晃的刀尖远远地指着卫呈远，“凌晓峰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你能不知道他那些罪恶勾当？他死了可你却活了下来，十年后你又搭上于书年，就跟他们过去一样狼狈为奸，害了林进跟宋杰，于书年发泄完自己的兽欲，你就将他们虐待致死！”

这一次，卫呈远还没来得及反驳，周宵却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你胡说！你别污蔑他！”

周宵一直被卫呈远护在身后，就像一个影子那样被邹铭忽略了。现在他忽然站到了亮处，满脸愤懑地瞪着邹铭，而邹铭在看清楚他之后竟然不笑了。

跟着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真的很像姜眠。”

姜眠？怎么又关姜眠的事？周宵在莫名其妙的惊讶之余，隐隐约约又好像觉得自己猛然抓住一个重点，可是还没来得及理清楚，邹铭忽然就抬手冲他们扔过来一个东西。

周宵想也没想就接住了。卫呈远紧张得就好像邹铭扔了个炸弹，赶紧掰开周宵的手查看——那是一个带有按钮的微型装置，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开关。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邹铭，而对方又恢复了那种热烈的神色，退开半步，展示般地伸手拂过绑在于书年手腕和脚腕处的绳子——是孙琴曾经用来绑过周宵的那种，不过有一点不同，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的不是远处的门，而是天花板上的那些骨架装饰。

荒废了几个月，这里看上去又旧又脏，却比当时更像是在闹鬼。周宵捧着那个装置，怔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道：“孙琴说的那个帮手，是你吗？”

不，这说不通……这话问出口的同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就在周宵心底轻声叹道……

邹铭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才是那个唯一无辜的人。现在审判权交给你，你只要摁下去，于书年就会死得很惨——怎么样，你不是很恨他吗？他可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

周宵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对方话里的意思，卫呈远就抢过那个装置用力掷到地上，怒骂道：“去你妈的邹铭，别惹他！”

他将周宵轻轻护进怀里，这个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掉落在地的装置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跟着传来几下短促沉闷的摩擦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子中，有两根忽然绷紧，瞬时就把于书年的两只手吊了起来。

震惊之余周宵本能地就想弯腰去捡那个装置，却被卫呈远从身后牢牢抱住了。

“别去碰！”

几声轰隆之后，急速上升的绳索又骤然停下，于书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的双臂被扯得很高，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扯断，但好歹停了下来。

“你他妈又在玩什么把戏！”卫呈远抱住浑身颤抖的周宵，冲邹铭低声咆哮着，看上去简直想杀人。

那头于书年本能地挣扎了两下，未果后咬牙道：“反正都是死，你干脆给我一个痛快，不过……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他一定是疯了，周宵靠在卫呈远怀里惊悚地想到，都快被人五马分尸了，竟然还笑得出来。同样是疯子，邹铭的疯让人觉得惊讶和诡异，而于书年的疯才是真正让人惧怕，犹如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他好像从来都不在意任何事情，不在乎别人的命，嘲笑被他视为废物的警察，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只是一场游戏。

他这一生都把全世界当成笑话，他才是真正的疯子。

“你不肯说没关系，”邹铭的眸色暗了几分，继而又看向卫呈远，“我就不信他也能忍下去！怎么样，卫呈远，机关只是暂时停了，它随时可能会再自行启动，你捡起来或许就能救于书年一命，但也可能是完全相反的，不碰它没事，碰了它才会启动——这么多双眼睛都在屏幕后盯着你呢，你要如何抉择？”

卫呈远不甘示弱地回瞪他，额前却浸出一层薄汗。邹铭是有心算计他，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处于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似乎不论怎么选都是错。于书年这条命不值钱，甚至污秽不堪，但卫呈远就算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愿就此背负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还想问我什么！”

“十年前被你们害死的那些孩子，”邹铭的双眼通红，连嗓音也抖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趋于崩溃，“他们的尸骨，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说，你肯定知道！”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卫呈远也有份杀害那些孩子似的。这人已经疯到不可理喻，卫呈远受够了，把周宵把怀里带了一分，真想就这样夺门而去，不再管这两个各有特色的脑残了。

谁知道于书年忽然开了口：“卫呈远当然知道了，他甚至还在设计这个鬼屋时留下了线索，你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吗？”

似乎连邹铭都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明显地愣住了。只是一个瞬间，主导地位便由手握利器的邹铭，转移到了命悬一线的于书年身上。头顶上的绳索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颤抖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被收紧，于书年却几乎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千方百计地想要试探我，我就想到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卫呈远，还记得我们那次谈起‘白骨’吗？”

卫呈远的瞳孔骤然紧缩，而邹铭则是一脸愤怒的迷茫，他看了看卫呈远又看了看于书年，最后举起刀逼近于书年，手抖得不停，在对方脸上留下了好几道划痕。于书年却还在笑，周宵忽然觉得无法忍受，对方那玩弄众人的不屑与狂妄就像拥有实体那样，再次狠狠挑开了他心中的伤口。

于是在同时，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响彻在空旷的大厅内——

邹铭：“那些人的尸骨究竟在哪里！”

周宵：“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妈！”

怀中的躯体一动，卫呈远差点没抓住周宵。不可原谅……周宵咬着牙，痉挛般地颤抖着，那么多人都因为眼前这个人而枉死，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能若无其事，就像是在讲着什么笑话似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周宵激动地控诉着，要不是卫呈远用力抓住他，他可能已经冲到了于书年面前。

“看样子你还是没能完全想起来啊，”于书年被邹铭的刀尖刺得嗓音里都有疼意，却仍然一脸轻蔑，“我怕我说出来你幼小的心灵恐怕要承受不住打击，你的好妈妈，当时是想——”

“住口！”刚才还拉着周宵的卫呈远怒喝道，竟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邹铭似乎也吓了一跳，愣了一秒后就挥刀刺了过来，卫呈远也不躲，竟是直接抬手接了下来——刀刃切进了他握起来的指缝里，顿时血流如注。

“卫呈远！”周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忽然双脚一软，跪倒在地的同时，骤然发现那个开关装置就在他手边。

卫呈远还在徒手和邹铭纠缠着，于书年忽然看着周宵冷冰冰地说道：“摁下去吧，那样就谁也不无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