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杀人犯和受害者

卫呈远早就猜到周宵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但真的听对方讲出来自己又是那样心疼。

“我从打定主意开始追求你的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要放手，”他在周宵耳边轻声说道，“就算你拒绝我，我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到接受我为止。”

周宵抬头看他，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呢？”

又来了，卫呈远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过理智仍然占了上风。

“别胡闹，”他伸手揪了揪周宵的鼻尖，“我不想让你认为，要获得我的爱，就必须付出什么似的。是不是那天晚上我被药迷了吓到你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如此**，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我想要慢慢了解你、关心你，而不是索取什么。”

“我以为这样做会让你开心。”周宵嘟着嘴。

“你不用特地做这样的事，”卫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你在我已经很开心了。好了，赶紧睡觉吧，别再胡思乱想了，也别去管你那个爸了，以后有我陪着你就够了。”

周宵开心地“嗯”了一声，然后乖乖钻进被窝里。卫呈远在他身后躺下来，一只手搭在他腰上轻轻搂着他，结实的胸肌贴着他的背脊，平稳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

南宇给他的润滑剂还放在枕头边，周宵悄悄塞进枕头下，然后彻底放松下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却无关**，只是亲密无间的陪伴与守护。

他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下雪的平安夜，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卫呈远在他身边，男人温暖的怀抱是他寻找了22年才终于抵达的港湾。

这一觉周宵睡得很安慰，卫呈远醒来的时候他还抱着对方的胳膊睡得真香。卫呈远却尴尬了，大概是两人靠得太近，让他有了晨间通常会有的生理反应。

他只好走到帐篷外，抽上几根烟让自己冷静下来。正好遇上南宇那个好事之徒起床方便，看见卫呈远这幅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哟，这么多事后烟，一夜七次吗？不会呀，我给周宵的又不是壮阳药。”

原来是你这个混账家伙教坏我老婆！卫呈远冷笑着把烟蒂摁灭，然后朝南宇走过去。

周宵是被南宇的哀嚎声吵醒的。卫呈远报复的方式很特别，他没有揍南宇，而是大声说出他小时候的所有糗事，整个剧组先是惊讶，随后化身为一群听得津津有味的吃瓜群众。只有南宇追在他身后一直求他别说了。

直到周宵现身卫呈远才停了下来，跟个没事人似的走过来问他睡得好不好，肚子饿不饿。南宇对着周宵感激涕零地双手合十。

今天要拍摄的便是周宵试镜时的那场戏。周宵化好妆出来，卫呈远十分不是滋味地看了他老半天。他要演的是一个被凶手迫害得奄奄一息的受害人，所以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还涂满了特质的血浆。

“就算是假的，我看着也心疼。”卫呈远撇了撇嘴。

“还不是你弄的，凶手先生，”周宵轻轻戳了一下对方，跟着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了手机要跟卫呈远合拍，“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拍戏呢，值得纪念一下，来笑一个——”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纪念的，卫呈远心想怕不是和周宵这样的年轻人出现了代沟，周宵开心地戳开拍照APP，还给卫呈远加了个兔耳朵特效……不过周宵的要求他当然没有不答应的，所以他只好弯下腰贴着对方的脸笑了一下，配合他凶手的特殊造型，倒真像一个十足的变态。

最后一张摁下拍摄键的瞬间，他快速侧头亲了周宵脸颊一下，然后满意地看着周宵惊愕的小表情被保存了下来。

“我喜欢这张，等会儿发给我。”卫呈远这下倒是出自真心的笑。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便是周宵在森林里逃亡，然后精疲力尽地倒下，正好遇到寻来的南宇。周宵给南宇留下两句有关凶手的线索，却来不及说出最重要的话，就那样死在了对方的眼前。

当然为了能过审，他那句最重要的话也是不能够说出来的。导演有跟他们讲过剧中的两人对彼此是什么感觉，还好并无演戏经验的周宵只顾死就好了，留下南宇一个人在能够接受的尺度里适当发挥。

他将周宵遗落的那枚戒指给对方戴好，眼角有克制的泪，轻颤的嗓音里带着某种寻求真相的坚定，说出了那句让人动容的台词：“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你了。”

轮到周宵和卫呈远拍摄时就没那么顺利了。周宵是第一个受害者，却也是唯一一个逃过被凶手开膛破肚的人，所以他和卫呈远之间只有一段很简单的戏，就几个殴打和追逐的镜头。

取景在那座废弃的教堂前，剧组也是运气好，孤儿院遗址四周已经竖起钢架正在按照鬼屋的设计而施工，教堂这一小片地倒还是畅通无阻，所以为了寻求真实感，最重要的戏份就选择了实地拍摄。

短短数月，这个地方见证过尸体，被警方查封过，现在又迎来了摄影机和镁光灯，想来也是无比讽刺。至于卫呈远为什么会被选中演凶手，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的个头太挺拔出众了，往那里一站就给人压抑的气势，就是脸长得太帅了，不过用面具挡挡就行，还能增添神秘感。

可是这位凶手开拍的时候却不干了，要他打周宵？他把全剧组打趴下了都不会打自己老婆的，先前明明说好了只是借位拍摄就可以了，龟毛的导演临时又说什么要追求真实感。

“要么借位，要么老子不拍了。”卫呈远把面具往地上一扔，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仿佛他现在这个样子比杀人犯还可怕。

他和导演吵了两句，南宇头疼地过来调停，周宵也赶紧拉住卫呈远息事宁人：“没关系的，不就是挨打吗，我又不是没受过……”

卫呈远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谁打你，你爸吗？”

“不是啦，”周宵摇摇头，见到卫呈远咄咄逼人的目光又只好说下去，“我以前被同学欺负过，有一次还从树上摔下来，所以你打我几下我还能受得了！”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变态杀人犯气息的卫呈远没有说话，而是走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周宵。

偏偏导演忘了关器材，也将这一幕拍了下来。他正在监视器后面发愣，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走到一旁谈了老半天才回来，示意众人拍摄暂停。

卫呈远还没这么大的本事把拍摄叫停，想必是上头有了新的指示，忽然增添了新的变动。

“我看见导演把编剧叫过去了，好像说临时要改剧本，”卫呈远陪周宵坐在一旁休息，南宇走过来递给他们两瓶水，“有钱人的想法就是瞬息万变哟。”

“不管怎么改，我是不会真打周宵的，”卫呈远硬邦邦地说，然后看着周宵，尽量把音量放低了些，“过去很多人欺负你吗？”

“也还好吧，”周宵耸了耸肩，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像我这样的人，在国内被人笑没爹养，到了国外也是一个异类，受人排挤也不意外。”

卫呈远听得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周宵，提起过去的事倒似乎真的已经释然。他又喝了两口水，扭头对卫呈远笑道：“所以我后来回国念大学和工作的决定是对的，我老是很倒霉，直到遇见你，才终于幸运了一次。”

他深受触动地握住周宵的手，轻轻摩挲着对方那纤细的手指。之前那枚道具戒指有点小，在周宵手指上留下一圈浅浅的印子，卫呈远看了很久，然后拾起对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哎呀，我又没洗手，你亲什么呀！”周宵抱怨着抽回手指。

卫呈远心想我不止亲，我还要做个戒指把你套牢。这个念头是忽然出现的，不过卫呈远不想现在就告诉对方，他要给周宵一个惊喜。

直到下午，导演才又出现，并将改好的剧本塞给他们，接着语惊四座——

“不用你打他了，现在要你亲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