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你是我的

周宵傻傻地捧着那杯酒，也不敢喝，怕酒里被加了料，他可不想像那个身着舞娘服饰的年轻男人一样，跟磕了药似的跳到舞台上嗨，放浪地跳着脱衣舞，虽然他身上已经没什么可脱的了。

屋外的烟花声渐渐被越来越吵的音乐遮掩，屋内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世界，短暂的绚烂之后是污秽不堪的腐坏内里。有人开始往台上扔钞票，还有几双咸猪手伸出来乱摸，这场“狩猎”的晚宴正式拉开序幕。

那些纵情声色的人里，不乏社会各个阶层的成功人士，在面对镜头前他们或许都会一副绅士的精英面孔，然而此刻都卸下伪装，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贪婪狂热的眼神看得周宵有些发怵。

他忍着内心对这群魔乱舞现场的反胃，攥紧杯子搜寻着于书年的身影。他曾在杂志报刊上见过那个成功商人的照片，长相普通，习惯眯起的双眼和总是上扬的唇角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但是当代入了变态杀人犯的怀疑后，周宵总觉得对方看起来阴恻恻的。

他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于书年，不知道是对方没来，但是这里人又多又挤不好找的关系。周宵尽量保持冷静，从这里挪到那里，又从那头挪到这头，最后实在受不了这浑浊不堪的窒息感而退到一旁，想要喘口气休息下。

有一个人留意到周宵，跟了过来，周宵为了甩掉对方上了楼梯，却在拐角处与一个富商模样的男人撞在一起，杯中的酒也洒了对方一身。周宵还在想要怎么收拾残局，谁知道对方看也没看他，反而有些慌张地往楼下走去。

周宵有点懵，不过也没在意，继续往楼上躲。二楼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紧闭的房门，周宵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一间暂时躲一下，离他最近的一扇门就开了，他猝不及防地就和对方来了个面对面。

“你怎么在这里？”是邹铭，他看上去很惊讶，随即又迅速把门关上，往周宵走来。

在周宵心里已经将这个总是温和宽厚的助理先生认定为于书年的头号帮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卧底计划里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邹铭认识自己。

在那一瞬间周宵奔放的脑洞已经不受控制地往着诸如“杀人灭口”、“弃尸荒野”的字眼上跑……这下可好，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穿着这套衣服……算了，”他眸光一沉，忽然伸手抓住周宵，“跟我走。”

跟他走就一定死定了，周宵认定了这个事实 ，于是拼命挣扎起来。文质彬彬的邹铭本来力气不算大，但是周宵脚上的旧伤是需要慢慢养的，平时走路没问题，关键时刻就没办法使劲儿，所以他被邹铭拖了好几步远。

“放开我！”

“快走，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

挣扎中周宵的手刚刚碰到裙子口袋里的粉饼盒，身后便又传来开门声，某个似曾相识的夹杂着笑音的说话声响起。

“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好这口啊，邹铭。”那人的嗓音很轻，有些懒洋洋的，听得这头的周宵心一惊，顿时忘记了挣扎。

这声音，这说话的方式，只有可能是一个人，就是他蹲点找了半个晚上的于书年。慌乱的周宵没有注意到邹铭也怔住了，眼中有类似惧怕的神色闪过。

“小猫咪跑得太急吧，耳朵都掉了。”于书年从地板上捡起两人争执时掉落的猫耳发箍，快速往前走了两步，给背对着他的周宵重新戴好，陌生体温的手掌擦过周宵的耳朵，惹得他起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邹铭却在这个时候摁住周宵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怀里带，阻止了周宵与于书年的直接碰面。

“那么多宠物，赏我一个也不过分吧，于总？”邹铭的嗓音像是刻意压低的冷静。

周宵却冷静不下来，否则他一定会意识到邹铭非但没有揭发他，反而像是要将他刻意带离于书年的威胁范围。与对方肢体接触让他反感，听到“宠物”二字更是刺激到他的神经，让他抓起邹铭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趁对方吃痛松开自己赶紧跑开。

他记得陆明璟的话，要往人多和靠近出口的地方跑，所以他转身往楼下跑，却在经过于书年身侧时被对方拉住，对方用的力气不大，但不知为什么，在眼神相触的那一瞬间，周宵有一种浑身冰冷的感觉。

那是一种凝视猎物的眼神——耳边又响起了南宇曾经对这个人的形容。只是通过短暂的对视，就能在瞬间感受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活人，而是一件可以任凭处置的死物……

忽然，一个低沉又愤怒的男声突兀地打断了这僵持的局面：“于书年，我的人你也敢碰！”

周宵浑身一抖，本能扭头，就看见卫呈远从走廊那头出现，快步走到跟前把他拉了过去。周宵站立不稳栽进他怀里，脸颊贴着对方硬邦邦的肩膀，却没有挣扎，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反而瞬时放松下来。

好像每次他一遇到什么危险，卫呈远总是会及时出现似的。靠在卫呈远怀里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于书年看着忽然出现的卫呈远，也不惊讶，只是声音有点冷：“我们邀请过这位贵客么，邹铭？”

邹铭看上去也更懵了：“没有。”

“那我倒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于书年笑道，嗓音里透着令人反感的戏谑，“干掉了我的保镖？”

“地下室有一道隐秘的门直通户外的玻璃花房，”卫呈远一边护着周宵一边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看来你虽然霸占了凌晓峰的所有财产，却并没有‘物尽其用’啊。”

“是吗？不过这是当然，毕竟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好埋在地下的，”于书年忽然莫名其妙地说道，随后又话锋一转，“这位你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他——”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邹铭接通之后脸色一沉，又附在于书年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于书年的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我还有要事处理，没空招呼你们了，请自便吧，”他带着邹铭往前走去，又停下来斜斜地看了卫呈远一眼，“不过我明天就把那条路堵上，别再妄想像只老鼠一样钻进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周宵抬起头看了卫呈远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他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这两个人每次见面都跟仇人似的争锋相对，卫呈远为了探查真相接近于书年还可以理解，可于书年又为什么非得用一个处处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呢，真的只是因为要借用卫呈远的名气炒作项目吗？

不过很快他就没功夫去想别人的事了，于书年和邹铭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处，卫呈远就猛地把他推到墙上，周宵吃痛轻轻地哼了一声，抬头发现卫呈远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跟要吃人似的。

周宵心虚得要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怕，张口磕磕巴巴地解释着，一边说一边还观察着男人正酝酿着风暴的双眸。直到提到“卧底”，卫呈远终于忍不住了，一拳头砸在周宵耳边的墙上，吓得周宵跟受惊的仓鼠一样，贴在墙上不敢动了。

“如果我没来会怎样，你想过没有！”卫呈远看上去气极了，本来俊朗的五官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凶狠姿态，“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你吗？难道那些警察真能救得了你？”

“我……我会跑，”周宵弱弱地回答，“跑、跑到……”

“呵，你这么厉害啊，那你试试从我身边逃走，嗯？”

他收拢双手低下头来，因为样子太凶了，周宵还以为他要揍自己，谁知道卫呈远卡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抬起下巴，跟着用力吻住了他的双唇。

周宵惊呆了，甚至忘记了挣扎。男人霸道地吮吸着他的唇瓣，还将舌头顶进他来不及合上的唇齿间，炽热地卷过每一寸地方。周宵没有接吻的经验，但从他有限的认识来说，他一直以为亲吻都是温柔浪漫的，哪里像卫呈远这样跟要吃人似的。

随即他反应过来，伸手去推卫呈远，还想将对方的舌头顶出去，却被对方缠住亲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的挣扎在卫呈远看来跟小猫挠人似的，挠得他的心在愤怒之余，又有点痒痒的。

卫呈远苦心经营了那么久，设想过千百种浪漫温和的表白方式都泡汤了。他这些天早已察觉到周宵的别扭，推测对方可能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意，便特地挑了今天这个日子，准备在拜祭完南远之后就跟周宵表白。其他方面都无所不能的卫呈远为了弥补自己感情上的笨拙，还临时恶补上网搜索各种表白经验，一边嫌弃地嗤之以鼻一边又还是准备好了心形蜡烛和玫瑰花。

结果都白费心机了。他在听到周宵说要去见什么老朋友就觉得奇怪，后来打给周宵又都是无人接听。之前接二连三出事之后卫呈远就留了个腹黑的心眼，他悄悄在周宵手机上装了定位软件，就是为了防止再出现联系不上对方的情况。结果他发现定位显示是在于书年的海滨别墅，顿时又气又急地赶了过来。

卫呈远也知道自己千挑万选，最终选了一个最笨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在那一瞬间可能有后悔的念头冒出，可是一想到于书年可能会对周宵做的事，他就气得失去了理智，只想着把那对柔软的双唇都印上自己的标记。

周宵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唤回了他的丁点神志，他终于松开对方，周宵大口地喘着气，眼角都憋出了泪。卫呈远的眸光瞬间暗了暗，脑中的怒火朝着另一个方向烧了过去。周宵本来就精巧细致的五官在这身女仆装的衬托下，显得更可爱了。

卫呈远一向唾弃于书年那帮富商恶劣的趣味，可是大概男人的共性都会被这样卖萌的情欲味道吸引，区别只在于他是出自真心。这套女仆装穿在周宵身上其实很合适，竟然还有一对毛绒绒的猫耳朵，而眼下扮成猫咪的周宵轻轻咬着被自己亲得有点肿的下唇，眼角又红红的，一副委屈的样子，却让人更想欺负他了。

卫呈远抬起周宵的一条腿，手掌恶劣地伸进裙子里面摸了一把，然后用力地打了一下对方的屁股。

“你！”周宵又羞又愤地瞪着他，简直快哭了。

“以后不准穿成这样，想勾引谁？”他又用手捏住周宵的下巴，用指腹摩挲着那水红色的唇瓣，“你是我的。”

然后他又俯下身去吻他，这次周宵反抗得很激烈，但他再怎么躲也没用，卫呈远将他死死压在墙上，强硬又热情地用唇舌描摹着年轻人姣好的五官，让他心心念念的这张面孔都印上自己的痕迹。

汹涌而来的吻让周宵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拒绝的本能，他躲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一个事实——

糟糕，不能让卫呈远亲他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