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大佬抢去

周宵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这胡诌的是什么？但没想到卫呈远看着他若有所思了一秒，从踏进这间房间起就高深莫测的冷脸上才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可行。”

“不行！”

韩泽和卫呈远又开始掐架，周宵的眼皮连着跳了两下，就该知道不能胡言乱语的，他怎么就那么嘴贱呢？

“我觉得行，”卫呈远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这个想法够新颖颠覆，建筑又是现成的，不用铲平了重建，挺节约的，皆大欢喜。”

“行个……”周宵心一抖，眼看着师父差点爆粗，“都没人愿意住了，还有人会大老远跑去玩什么鬼屋？”

“这倒不一定，”邹铭加入进来，嗓音仍然是温和的，“现在国外也有很多生存探险类的主题乐园，越恐怖就越受到年轻人的追捧。众所周知最近伊甸山的负面新闻又登了报，如果是建住宅客人不一定敢买，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刺激，这种拥有真实背景的噱头就能转变为极其可观的商业价值。”

韩泽不好当面怼邹铭，只好努力保持微笑，使得他的脸看上去一抽一抽的效果十分“恐怖”：“周宵随口一说您还当真了，这孩子才刚跟我，这个项目根本就没让他碰过，我敢说他连改建计划具体涵盖的范围都不知道。”

这倒是实话，周宵感到有些惭愧，有些坐不住地挪了挪屁股，恨不得马上离开会议室，不想成为风口浪尖上的无辜牺牲品。

可是卫呈远铁了心地不打算放过他，当即打开笔记本点了两下转到周宵面前：“你上次去的别墅是最大的一幢，我们称它为伊甸园别墅区的‘心脏’，在它北面再往上将近一公里左右是老孤儿院和教堂，不过因为十年前的火灾早已废弃了。一阶段方案首先就是要改建大别墅到火灾遗址那一段，你有什么想法？”

周宵瞪了卫呈远一眼，差点就想脱口而出“你干嘛非得问我”，可是碍于其他人在又不便发作，只好把声音放得很轻：“其实，我没什么想法……”

“小周，你就说说看嘛，”何万山顺着客人的意思助攻，“年轻人不一定要什么都懂，偶尔天马行空一下也是对项目有益的。”

老总一开口，有几个人也赶紧点头附和道。毕竟大家都累了，都想快点把方案定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建议还让邹铭比较满意，当然得赶紧促成啦。韩泽耍够了脾气，眼看大势所趋，也只好沉下脸：“那你就说吧，周宵。”

获得师父首肯的周宵只好吐了一口气，慢吞吞说道：“现在国内外都很流行鬼屋探险，比较有名的像泰国的绿房子，因为是真实废宅让人特别身临其境……所以我想，大概火灾遗址给人的感觉也差不多吧？”

“你的意思是建两个主题鬼屋？”老总问。

“也不用那么麻烦，呃……”周宵有个小习惯，一紧张就喜欢揉揉眼角，“如果两处地方隔得不远的话，干脆……干脆修个迷宫咯。”

“我喜欢这个主题，”老总十分有童真地搓了搓手，“听上去就很好玩的样子，也有时髦的噱头。”

说完他望了望邹铭和卫呈远，发现两人都点头表示赞同，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眼看就要一锤定音了，韩泽又不死心地来了一句：“我看干脆将那里改名算了，还叫什么伊甸园？”

“并不矛盾，”卫呈远回道，“有钱又让人开心的地方就是天堂。”

“随便你们吧，我没有意见了，”韩泽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是伊甸园的亲爹估计得气死，当年这个别墅群规划项目拿下了好几个国内外奖项，出自一个还不到19岁的天才设计师！多好的一个作品啊，就被你们从天堂改成地狱了。”

可惜韩泽这样的领导是被排除在八卦群组之外的，否则他早该看到人事发的简历图片，而周宵虽然是看到了，却还没来得及细看，所以接下来和他师父一样震惊。

“很明显不会，”卫呈远站了起来，双手轻轻撑着卓沿，“因为它老爹就是我，十年之前我没觉得我这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十年之后我也不介意把他变性再妖魔化。”

会场死一般的寂静，卫呈远看没人说话，就跟邹铭点头致意，表示这个方案暂时就这么定下。始终稳于泰山的何万山宣布散会，并将邹铭送到门口，邹铭走之前表示会最后请示一遍于总，没问题的话就板上钉钉了。

办公室里已经炸了，大家已经激动得手抖打不了字，干脆聚集到大通间里激情议论。

“传说中那位天才设计师啊，我一直拿他做偶像的！”

“但是我上网搜索过他的资料，十年前他拿奖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怕不是早就江郎才尽了吧？”

“废话，江郎才尽咱老板还会请他？不过你们小声点，别让韩总听见了，啧，你们没没看见他刚才在会上那个臭脸。”

韩泽现在肯定心情复杂，周宵也听他提过一两句伊甸园别墅项目，他说过自己挺欣赏那完全融合了艺术和实用性的仿古别墅群，觉得最理想的方案还是尽量保留它原本的模样。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喜欢的作品来源于目前最讨厌人之手，估计比咽了死苍蝇还恶心吧。

周宵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回到自己工位，打开网页输入关键词搜索，十分钟之后就大概了解道，卫谦（也就是卫呈远啦）曾经在伊甸山孤儿院长大，16岁就得到富商资助去国外念书，18岁拿到知名大学的学位，并因伊甸园的作品而声名大噪。除了伊甸园，网上还能搜到他学生时代的很多作品，这是一个让人惊叹的全才，他的才华涵盖建筑设计、室内设计、平面设计等等，是彼时设计界一颗璀璨瞩目的新星。

然而这颗新星的轨迹也就此中断，之后便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曾经震撼过人们的惊世才华也很快被人遗忘，直到十年后他再次出现——哇靠，这简直就是小说里的情节嘛！周宵在心中感叹道，他之前就觉得卫呈远特别酷一幅大佬做派，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大佬。

转而一想这样厉害的大佬肯定过自己的意见，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师父，周宵还是感觉到一点自豪和满足。新手往往最想得到的就是被肯定，这样一想，先前会上所有紧张和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

然后周宵的好奇心也跟其他人一样水漫金山，卫呈远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这十年又经历过什么？哇真的好想知道，感觉这背后的故事都敌过四十集跌宕起伏的连续剧了。

或许他想知道想得太过头了，连上帝也听到了他的夙愿，没过两分钟，秘书打电话让他去老总办公室一趟。他去的时候正看见老总在劝韩泽，门半开着，所以他听得清清楚楚。

“小韩啊，你别往心里去，你跟着我一路打江山过来的，我不倚重你倚重谁？卫呈远嘛，于总引荐，得罪了大客户总是不好的，未来我们还有很多和凌氏集团合作的可能，你还怕施展不了抱负嘛，我这也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在考虑。再说了，我们都知道，伊甸园改建项目表面看着风光，其实根本就是没肉的骨头——难啃，尤其是现在这个形势，他爱操心就让他去操心咯。”

周宵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何万山抬头终于看见了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

韩泽看见他就来气，让周宵惶恐地以为师父还不能原谅他刚才瞎说话：“他抢我项目我不跟他计较，但抢我人就说不过去了吧，老总，这我真忍不了。”

“？”周宵有些不明所以，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没关系，我估摸着他压根不会在这里长干下去，”何万山打着哈哈，“到时候再让周宵跟回你就是嘛，现在你手下新人不是还有一个小宋？我看他也挺能干的。”

什么？原来是要把他卖了！周宵一万个不情愿，立刻摇头表忠心：“老总，我只想跟师父！”

韩泽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徒儿乖。”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懂，所以名义上韩泽仍然是你师父，只是卫呈远好歹是个顾问总监，不给他个助理说不过去，咱们这里办公室已经紧巴巴，我当然不可能安排他跟小韩一间办公室呀。你看，我已经把那间闲置已久快变成杂物间的阅览室搪塞给了他，要让他再当个孤家寡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韩泽明白这样空降下来的人调谁过去跟他都是麻烦，这个时候最粗暴的抉择往往还是牺牲新人，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不调宋杰过去吧，周宵还是跟我。”

周宵受宠若惊地看着师父，老总也同样微微惊讶道：“我看你都让小宋画图了，还以为你更倚重小宋呢。”

“他是能干，所以我觉得他去没有问题。”

“虽然你都这么说了，但是很遗憾，我看还是只得周宵去。”

“为什么啊？”周宵有些委屈和不解地问道。

老总露出一个官方的微笑：“因为我们新上任的顾问总监点名要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