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这是一座美式田园风格的庄园, 园子很大, 一眼望不到边。

路边有鹅卵石铺就的小径, 弯弯绕绕通往林子深处。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高脚杯状的喷泉池，池子上方挂着装饰用的雕塑马。由于庄园空置太久无人打理, 喷泉池内一滴水都没有，底部布满蛛丝与枯叶。

白曦曦走在前面，谢阳举着自拍杆紧跟着她, 程斯年垫后, 三人快步走进园子，一面走一面观察四周。

白曦曦叮嘱他们：“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乱走，跟在我身后。”

“我一定誓死抱紧您的大腿, ”谢阳大声说道，“绝不松手！”

“……”程斯年原本觉得没什么, 只是来朋友空置的宅子做个直播而已，多大点事。这会儿受身边两位影响, 再看前面那幢阴森森宛如鬼宅的美式洋房, 还有周围黑黢黢静得可怕的林子，突然也有点紧张，不过他当然不会让这份紧张暴露出来, 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们，左手边的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

谢阳唬了一跳, 立即躲到白曦曦身后, 展露出教科书式的怂态：“白小姐, 那边好像有东西！”

“你们躲好了别动。”白曦曦十分享受被小弟信任依赖的感觉, 立刻拿出大佬点烟的派头，用打火机点燃一枚符纸，指尖一弹将它丢进林子里。符纸宛如离线的箭，疾射出去，赶在燃烧殆尽前稳稳当当地贴在某棵树干上。

树干晃了晃，紧接着一窝乌鸦从树冠中飞出来，“嘎嘎”叫着四散逃离。

“原来是乌鸦。”谢阳松了口气，吐槽道，“这地方真晦气，我走过那么多荒郊野岭，还是头一回见到活的乌鸦！”

程斯年也有同感，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辛城也可以有乌鸦。

白曦曦不以为意，收起打火机往洋房走去，一边给他们科普：“阴气重的地方通常都会有乌鸦出没，这里风水不好，乃聚阴之地，又有鬼气环绕，最适合它们生存。”

三人走到洋房门前站定，程斯年主动拿出钥匙开门，朋友给了他一整串钥匙，包括庄园内的每一扇门，大约五十多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找到贴着大门标签的钥匙，对准钥匙孔戳进去，轻轻一扭，门锁开了。

推开沉重的大门，三人迈进门槛，激起一地灰尘。谢阳第一时间找到房屋内的电灯开关，试着按了下，电灯毫无反应。

程斯年打开手电筒照明，“不用看了，庄园的电早断了。”

直播间的当前在线观看人数比上一次夜校直播时翻了两倍有余，观众们十分热情——

“好大的庄园，请问小哥哥的朋友家里还缺佣人吗？”

“今天我是一颗可爱的柠檬。”

“这次主播居然没有翻墙没有破窗，感觉进错了频道。”

“讲真这么大的庄园住着很可怕啊，更别说还闹鬼（我发誓我不是酸真的！”

“感觉像在看美剧，这地方真的有点可怕……”

“白曦曦到底是不是在演戏？如果是演戏那真的进步神速，比以前自然多了，完全没有痕迹[大拇指]”

“微博观光团打卡”

“MD虚假宣传，说好的女明星直播，画面怎么那么阴森恐怖，搞什么鬼？？？”

“本来就是恐怖直播啊兄台，胆子小赶紧出去。”

……

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潘明羯背靠椅子喝着肥宅快乐水看着直播，姿态闲适又有一丝紧绷，神情放松却不失戒备。作为天师联盟抓鬼直播的第一批观众，他对这个组织的直播风格比其他观众多得多。天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出一个东西来，胆量一般的不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绝壁会被吓尿。

视频中白曦曦正利落地抬起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潘明羯想起她的第一次直播，那一次她展露的身手实在惊人，堪称徒手飞檐走壁，绝不是随便学点跆拳道或者太极之类可以做到的，可惜当时直播间里没几个人，从头看到尾的只有他和另一个不知名小伙伴。

当他知道那个高手与舞蹈演员白曦曦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只感觉这世界真魔幻。原本他还想着抽空去小青塘看看这个联盟，要是合适的话就申请加入组织学个一招半式，但晓得对方是女明星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明星出场费不便宜，更何况亲自教学，学费绝对令人血脉偾张。

虽然白曦曦在直播中宣称免费教学，但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可信。这年头哪里还有免费午餐，到时候真加入了组织，多的是由头收钱。

*

白曦曦可不知道自己一颗清清白白为联盟复兴而努力的真心遭到了揣度，此刻她正踏上楼梯，准备去二楼查探一番。刚走了两个台阶，一颗圆溜溜的东西突然从楼梯上方滚落下来，停在她脚边。

谢阳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回身一把抱住程斯年，尖声喊道：“啊啊啊我看到有东西滚下来了！圆的！是不是人头？！”

程斯年冷静地说：“是一只皮球。”

谢阳一听立即松开手，有点尴尬：“哈哈，刚看走眼了，程医生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程斯年客气道：“没有，不过我建议你以后吃饭克制点，你已经严重超标了，再重一点刚才那种情况我可能会闪到腰。”

谢阳：“……好的，我回去就减肥！”

两人在后面交谈，白曦曦恍若未闻，她用鞋尖碰了碰脚边的皮球，弯腰将它捡起，手腕微微使力，皮球便远远地飞了出去，滚落到大门外。

“坏人！把我的球捡回来！”

一道稚嫩的童声在楼梯口处响起，三人抬头看去，就见一个五六岁穿着洋装的漂亮小女孩站在那儿，居高临下望着他们，她微微歪着头，看起来天真又可爱：“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家做什么？还把我的球给丢了，我要告诉妈妈你们是坏人，欺负我。”

程斯年盯着小女孩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向朋友借这座庄园的时候朋友特意将庄园里的古怪事情和当年发生的命案全部详细的与他说了一遍，还把命案中的死者照片发给他看了，那是个三口之家，夫妻俩带着女儿用煤气自杀身亡。

照片里的女孩，和眼前这个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我真见鬼了，程斯年心想，唯物主义将离我而去。

谢阳就没这么含蓄了，只听他哇的一声大叫，蹲下去抱住了白曦曦的腿：“有鬼啊！！白小姐救命啊！！”

与此同时，直播屏幕上的弹幕迅速增厚——

“妈耶，这小女孩太吓人了！”

“这确定是VR吗？看着也太真实了，感觉像真的啊。”

“我天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不会眨眼啊？从出现到现在一次都没有眨过！”

“艹吓得劳资躲被窝里看了，被窝外的世界太鸡儿可怕”

“这姑娘为什么要大晚上玩皮球，她还提到了妈妈，这屋里肯定还有别的鬼，MD脑补剧情停不下来了，真人恐怖游戏果然很刺激！”

……

雍和疗养院，110病房。

这个时间病房早已熄灯，房间内静悄悄的，不时响起细微的窃笑声或咒骂声。声音的源头来自病床，只见床上的被子裹成山包状，中间高高隆起，边角部分牢牢压在底下密不透风。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山包还在微微抖动。

霍延正捏着好不容易拿回来的手机缩在被窝里看白曦曦的抓鬼直播。昨天家里给他传了消息，说白曦曦短期内不会回疗养院住了，要他去主动加入白曦曦创建的天师联盟，近水楼台培养感情。

他当时就懵了，天师联盟是什么，一听就不是正经组织。

老头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给他说了一箩筐安抚的话，叫他不要气馁，家里会记得他的付出……

霍延不想顺着老头子的意思办，但也不太敢违背他，干脆待在疗养院没走。反正手机拿回来了，他有的是办法打发时间。晚上吃完饭，他回病房准备打游戏，结果发现微信群里都在讨论白曦曦的直播，他好奇之下就去搜了看，结果看到现在停不下来。

这直播太TM魔性了，又搞笑又恐怖，程医生居然想不开跟着白曦曦抓鬼去了，还拖了个胖子，看到他们仨霍延就想笑。他胆子又小，看个直播一会儿笑一会儿怕的，跟个精分似的。他还认真考虑了下，如果加入组织可以亲身体验这些，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

白曦曦抬腿甩开谢阳，迅速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枚符纸便朝小女孩拍去，那小女孩似乎没什么战斗经验，轻易就被她的符纸贴住，变成了一团黑雾。

白曦曦将黑雾揉成小小一团丢进口袋，拍拍手继续上楼。

谢阳紧紧跟着她走，程斯年正准备也跟上，那只被丢出大门外的皮球忽然滚了回来，停在他脚下。一个与刚才的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姑娘从门外追进来，捡起球抱在怀里，抬头看他：“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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