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

……再一次苏醒时，沈陆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火车的卧铺上。

窗口一片漆黑，看着已是深夜。火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行。他呆愣了好久才确定了自己真的睡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好友是怎么拖着行李带着他上了火车。

沈陆直起身，对面床铺有个隆起的影子。看床边的衣服和包裹正是无玄的。

“阿玄。”他低喊好友。

无玄立刻从浅眠中惊醒，翻身下床，走近他：“小陆，你终于醒了。”

透过窗外的隐隐天光，沈陆看见无玄眼里深藏的关怀与担忧，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抱歉，又麻烦你。”

无玄表情似是不太愉快。

“……好想念淮安。”

原来他从不曾忘记过去的一切。

无玄表情微变，又欲言又止。

“这次，好快。”沈陆低声道，仿佛像是一阵叹息。

“小陆……”青年忍了又忍，终于压抑着唤他的名字。

若沈陆细看，青年往日淡漠仿佛无机质的双眼里盛满了……炽热的，甚至会让他下意识躲避的某种情感。

“……我以为，起码能到淮安的。”沈陆神情略微沮丧，语气却平静了下来。

他凝神去看窗外的风景，似是想透过漆黑的世界来揣测现在到了何处，却在下一秒被人轻轻捂住了双眼。

“阿玄？”沈陆一怔。

对方并未出声，沈陆只能在一片黑暗中听到对方比平日更为急促的呼吸声。

沈陆皱了皱眉，刚想伸手拍落好友的手——像他往日经常做的拒绝的姿态，然而这一次，却被无玄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欲动作的手。

这样的姿态，仿佛被控制。

无玄顺势压下了身，他收回了捂住沈陆双眼的那只手，却在下一秒，按住了他的双手，止住了沈陆的挣扎。

沈陆不动了。

二人几乎呼吸相贴。

他静静对上好友的眼神，终是露出了警惕困惑的神态。

“阿玄？你为什么……”

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只能看到好友的双眼，那浅色的眼瞳里藏着比以往更为复杂的情绪，他怔怔地，在这一秒仿佛突然读懂了一些什么。

“我早就还俗了……”无玄的声音沙哑，向来少情绪的语气里竟染上了些许委屈，“……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小陆。”

沈陆表情难得地僵住了。

“这次一切都结束后，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似乎讲话也成为一件折磨人的事，也可能是他压抑太久后不知道如何启齿这一份感情，无玄的声音尤其低哑，若不竖起耳朵，那声音仿佛就会消散于空气中般。

“……”

认识很久的好友，现在正压在他的身上，对他表着白。

他从来……未曾注意过的感情。

虽然是压在他身上，但对方力道控制的很好，让他的身体有些微压迫感，却不会真的压到他——正如他现在的态度，强势，却温柔。

沈陆试图推拒，对方察觉到了，却纹丝不动。

仿佛——硬是要他给予回应般。

“阿玄，你要不要先……”起来说话。

话音未落，好友伏下了身，用微凉的嘴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对方似乎也不知如何继续，只是任由唇瓣相贴，沈陆却因这样的突发状况，再次表情僵下来。

无玄终于抬起了头，借着一点点天光，沈陆仿佛看到他微红的双颊，又觉得

可能是看错。

“可以吗，小陆。”

“……我不想再等了。”

“等到了淮安之后……”

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疯狂鼓噪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好友的脸，脑海里最终只剩下了昏迷前无玄最后的几句话。

可以什么……

阿玄他，居然……

真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