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监视

“宁远侯世子邀他去踏青宴?”1

昏暗的书房里传来一声低沉冷淡的男音。一个男子站在桌案后，他穿着黑底绣金丝蟒锦服，脸部线条完美，如最好的工匠一笔一划雕刻而成，略显苍白的薄唇微抿着，鼻梁高挺，长眉斜挑入鬓，一双冷冷清清的凤眼里像含了一汪清泉般澄澈却不起波澜。

“是，属下担心被盛淮大人发现，不敢离太近，只隐约听到‘踏青宴’、‘扫榻相迎’等字眼。”下首跪着的男子低声道。他穿着一身黑类似影卫的制式黑衣，却不像盛淮他们那样衣上以银线绣祥云纹点缀，而是通身的漆黑劲装，简单无华。3

煜王头也不抬，手下笔杆行云流水般点出一个一个字来，他心不在焉道:“阿淮同意了？”1

“这……属下不清楚。”

煜王提笔挥墨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抬起头，眼神落在那跪着的男子身上，缓缓道:“什么意思？”

他的音色像暖玉般清朗温润，但总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就显得语气有些有些寒凉冰冷，跪着的男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恭敬道:“回王爷，属下武功不济，没有听到盛淮大人的回答。”

煜王眼里的那汪泉水像是被浓重的夜色染黑，墨色汹涌翻腾，他放下笔，看着下首的男子缓缓道:“暗卫六，你的功夫在暗卫营里已是佼佼者，连他的身也近不得?”2

听着煜王喜怒不变的声音，暗卫六心里狠狠一哆嗦，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王爷恕罪，盛淮大人五感敏锐，轻易稍有异动就能发现，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煜王眼睫低垂，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沉默了好半晌，书房里寂静无声，空气凝滞着。

暗卫六心里打颤，脑子迅速转了一圈，脱口而出道:“盛淮大人看起来不大高兴!”

“哦?”煜王从沉思中抽离，看向暗卫六。

暗卫六斩钉截铁道:“宁远侯世子离开后，盛淮大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而后捏了捏眉心，似是……面带苦色!”10

煜王掩在黑色锦袍下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问出口的话带着凛冽刺骨的寒意:“他们，之前就认识?”4

暗卫六顿了顿，道:“回王爷，属下并不清楚，但赵大人对盛淮大人颇有赞赏之意，还邀请他去做教习师傅，赵大人还……”

“够了!”煜王低低地吼了一声。

他急切地喘着气，一手按在书案上，一手紧握成拳，指骨被攥得发白。隔了许久，煜王才恢复了往日那有些低沉冷淡的声音，缓缓道:“行了，你下去，继续监视……盛淮。”1

暗卫六心下悄悄松了口气，一刻不敢多待，恭敬地道声“是”便如影随风消失在房间。

弦月微冷，渐渐隐没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一丝光亮也透不出来。书房内夜色氤氲，煜王孤身站在原地，黑衣融入夜色，一张俊美的面庞隐藏在黑暗里，眼中不见清澈，只余暗潮涌动。

他缓缓仰起头，露出白瓷般细腻的脖颈和脆弱的喉结，修长苍白的骨指狠狠发力，神经质地扣住自己的脸，半晌，轻声低哑地叹息道:“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