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长发

顾铭观察着时枝的神情，鬼使神差的，他把那封信递到时枝面前，“你想看吗？”

时枝一惊。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猛地漏拍一下。

她头往后退了几分，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上爬上了红晕，“我又不是没有收到过情书，用得着看你的吗？”

时枝抓着笔，低头配平草稿纸上的化学等式。

耳边是顾铭的低笑声。

时枝觉得自己脸更烫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顾铭，恶狠狠道：“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嗯，真的。”

耳畔传来顾铭的声音。

几天过后，安亦淑来高三五班门口找了顾铭，顾铭也没有什么纠结的，他带着安亦淑出去，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

皇甫寒望眼欲穿，“你怎么这么快？”

顾铭：“……”

他很难不会想到其他方面。

他道：“高中我不打算谈恋爱。”

哦，拒绝了啊。

皇甫寒有些失落，其实那个安学妹长得也挺漂亮的不是。他脑子忽然不知怎的一抽，想起了时枝，他们家阿执也长得漂亮。

是的，就是漂亮。

比女孩还漂亮。

但她却多了几分英气跟帅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豪迈。

这么想着，顾铭喜欢时枝也不奇怪不是？

他忽然转过身，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顾铭的肩膀，老气横生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顾铭的神情悲痛又怜悯。

顾铭：“……”

顾铭：“？”

皇甫寒这是在干嘛？还有，为什么这个家伙看他的眼神这么奇怪？

这让顾铭浑身不自在。

时枝跟顾铭还在学校教学楼下发现了小猫幼崽。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巴掌大小，一只狸花猫，一只三花猫，应该是同一胎。

小猫缩在花坛里面，颤抖着小身躯，湿漉漉的琥珀色猫眼就这么瞅着他们，好不可怜。

时枝给他们买了猫粮跟猫罐头，有时间就会来喂它们。

只是他们平时都太忙了，小猫吃了上顿没下顿，瘦瘦巴巴一只，“喵喵喵喵”乱叫，看起来落魄极了。

时枝有些心软。

之前她上大学的时候就有很多流浪猫，她还加入了猫协，给小猫们打疫苗绝育，跟猫妈妈一样呵护着它们。

“老顾，你想养猫吗？”

大概是高中管得严，他们现在只发现了那两只流浪小猫。

时枝动了收养他们的想法。

顾铭抬眸，曜黑的眸子含着温和的笑意，“你想养猫？”他微微思索，就知道时枝的想法，“那两只流浪猫？”

“嗯嗯，”时枝点点头，“刚好，你一只，我一只。这样它们就有家了。”

顾铭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

因为顾家并不适合养猫。不过如果是为了她养的，那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好那只小猫的。

就像对待那只小熊一样。

他笑着答应，“好啊。”

时枝歪了歪头，“那你喜欢那只小狸花还是小三花？”她以前也捡了一只流浪猫，是只橘猫，穿着白袜子，戴着白围兜，很可爱。

只是它在五岁的时候得了猫瘟去了喵星。

时枝当时还难过了好久。

“狸花猫吧。”

狸花猫更像时枝。

“好啊。它们还没有名字呢……”

“我给你的三花取名字，你给我的狸花取名字？”顾铭提议道。

“好！小狸花……叫她梨花好了。”

“小三花叫见月怎么样？”

“见月？这么文艺吗？这样显得我的‘梨花’很呆诶……小狸花不会不喜欢这个名字吧？”

顾铭低声笑了笑，温柔的嗓音低沉沙哑，“不会，‘梨花’很好听，我很喜欢。”

时枝看着他，心脏猛地一跳。

愿君如见月，此月照我心。

梨花，见月。

等周六的时候，时枝就找了安保叔叔帮他们用“小猫诱捕器”——猫条，抓住了两只贪吃的小猫咪。

她看着笼子里可怜巴巴缩成一团的小见月，将那布盖上，“小见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你呀，以后再也不用过流浪的日子了。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以后你可以有吃不完的猫粮，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阳光下奔跑睡觉，不用经历风吹日晒，不用担心在寒冷的冬天离去了。

也不会被其他的流浪猫欺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最后一次模拟考，全班第一依旧是顾铭，701，这是顾铭第一次上七百分。

第二竟然是温玉，689，其实温玉的成绩本来就不差，在以前，她也是学的全理，大学学的土木工程。化学最差，其他的都很好。

把化学补上来，她的分就高了。

时枝在中偏上，662，这个成绩也是能上帝都大学的。至于皇甫寒？他磕磕绊绊地被时枝逼着学习，也勉强上了六百分。

高考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拍毕业照了。

周五下午，操场上的楼梯，迎客松旁，校长题字的那个石壁前，几个胶凳，是每个班挨着一个一个拍毕业照。

“啊！帮我看看，这个痘痘遮掉没有？”

“我的口红呢？”

“发型怎么样？没乱吧？”

由于是最盛重的一次拍照，老班允许班上的女生化妆——不过大家都是高中生，最大的化妆就是用隔离遮个痘痘，涂个口红。

温玉也绑了两个麻花辫，遮了遮自己的黑眼圈。

“阿执，怎么样？”

青春年华的女生，即使不施粉黛也是美丽动人的，女生们相互整理着彼此校服的衣领，男生们都臭屁地摆着pose。

拍照的位置是按照身高来排的。

中间最高，向两边递减。

顾铭有一米八三，站在最中间，而时枝只有一米七三，站在靠边的位置，大家整齐地穿着校服，等高中毕业，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穿三中校服了。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最靠边的时枝。

那阳光下，夏风中的少年揉揉自己的短发，烟灰蓝的衣摆随风飘动。

忽然，少年似乎有所感应，她歪头看向他。

笑了笑。

“来！看镜头啊！一——二——三——”

“茄子！”

事后皇甫寒跟温玉硬是要拉着时枝照相，顾铭一个人盘腿坐在旁边软软的草地上，看着他们三个人打闹嬉戏。

忽然，一个人影遮住了他脸上的光。

“老顾，你怎么不来照相？”时枝小跑到他面前，弯腰拉起他的手腕，见顾铭没动，她有些疑惑，“走呀，怎么了？”

顾铭微微一笑，顺着她的力道起身。

“老顾！阿执！快来！”

“高考加油！”

这一次，全校大扫除的人换成了高二的学弟学妹，前年是时枝他们打扫，而这一次，高考的人变成了他们。

六月九号考完最后一科，天气竟然意外地有些凉快。窗外的树叶飒飒作响，学校外家长们翘首以盼，还有不少妈妈还穿着旗袍。

时枝觉得自己发挥得还不错。

她回头看了看上面的六个大字，“越城第三中学”，金色的，是校长亲自写的牌匾。

一晃眼，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两年了。

高二开始，高三结束。

青春匆匆而过，她的高中生活也结束了。

不少记者向考生们询问问题，大多都是“毕业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染头发。”

“我想去旅游。”

“现在除了法律没有什么能管得了我。”

高考完，要回学校拿自己的档案。他们学校还举办了毕业晚会，听说每个班都要参加，有舞蹈，独唱，小品，话剧，朗诵，交响乐，合唱。

每个班抽签决定。

高三五班抽到了睡美人的话剧。

温微微，顾铭跟团支书张思渺去教务处拿了道具，有高跟鞋，裙子，假发。

皇甫寒惊奇地拎着那个假发，他戴到自己头上。他回过头，声音突然夹了起来，竖着兰花指，冲时枝抛了个媚眼，“阿执你看，我美吗？”

时枝：“……”

时枝打了个寒战：“……你也不用这么来折磨我。”

不过……她来了兴致。

“你给我戴戴？”

皇甫寒把那顶假发给了时枝，是奶茶棕的长发，微卷，齐刘海。时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给自己戴上。

“怎么样？”

皇甫寒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这个目光让时枝心中一紧，“怎么了？不好看吗？”

皇甫寒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我靠。”

时枝：“……讲人话。”

“时执，你要是女生，咱们班的班花就是你了，还有温玉什么事啊？”讲真的，时执带着假发还挺好看，根本没有违和感。

时枝有些喜悦，看来她虽然装着男孩子，还是心里还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嘛，被人夸了，就会高兴一整天。

“哇，宝宝戴这假发真好看。”

时枝被温玉夸得不好意思了，她摸了摸假发，手感还不错，质量很好，跟真的一样。

“要我说啊，阿执你去演公主，我来演王子。”

皇甫寒提议了。

“嗯？”时枝环胸看着他，“你还真会占我便宜。你想演王子？”

“嗯嗯。王子这种角色，一看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好不好？”

皇甫寒又开始臭美了，他倚靠着时枝的课桌，一脚搭在椅子的脚凳上，弹了弹自己额前的碎发，冲时枝眨眨眼。

时枝：“……”

顾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坐在时枝的座位上，他微微蹙眉。温玉就站在旁边，那就不会是温玉。

他不喜欢别人霸占时枝的座位。

连温玉都不行。

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语调微冷。

“这位同学，你——”

顾铭的话戛然而止，他呼吸一滞。

那个“女生”竟然是时执？

长发的时执？！

少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他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眼前浮现出的竟然是梦中那个时执。

那个他魂牵梦绕的时执。

两个人重叠到一起。

“老顾老顾，你看这假发怎么样？好不好看？”

时枝连忙理好有些凌乱的头发，双手托脸，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底装满了璀璨的繁星，期待他的评价。

谁知顾铭只是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她，半晌后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出了教室。

时枝一愣，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失落，又带着几分无措。她掩去脸上的笑意，伸手戳了戳皇甫寒的肩膀。

“欸，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皇甫寒“啊”了一声，他看着时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啊，很好看啊。你要是女生我就来追你了好不好？是顾铭那小子审美不好。”

闻言，时枝并没有很开心。

她伸手摘下那顶假发丢给皇甫寒，“不戴了，要戴你自己戴。”

被假发爆头的皇甫寒一脸懵，他看着时枝趴在自己桌子上，红润的唇瓣撅着，明显就是不高兴了。

他忙问。

“阿执，你生气啦？”

时枝没说话。

皇甫寒有些摸不着头脑。

时枝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反正她就是有点不开心了，大概是她例假快来了？她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

半个小时后顾铭回来了。

他的头发都湿透了，衣领还有些湿润，校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没扣，露出他的锁骨。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脸还有点红，他走过去坐好。

顾铭扯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想了想，他从裤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伸到时枝面前，“时执，吃糖吗？”

时枝看了一眼那颗奶糖，扭过头不理他。

顾铭微怔。

……生气了？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很好看。”

时枝回头，目光幽幽。

“很好看？”

顾铭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生怕时枝不信，“当然，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皇甫寒转过来点点头，附和他，“是吧是吧，我就说好看嘛，你要是女生我肯定第一个来追你。”

时枝抓起桌子上的薯片塞到皇甫寒怀里，“零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番茄味？我最喜欢的味道！阿执，你果然是心里有我的！”

“闭嘴吧你。”

顾铭盯着他们两个的交流互动，握着奶糖的手微微收紧，他似是警惕又是审视地看着皇甫寒。他动了动唇，把时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阿执，下周六毕业庆祝，你来吗？”

时枝的注意力果然放到他身上了，“毕业庆祝？来呀，怎么不来？有什么活动？”

“k歌，烧烤，有什么想玩的还可以临时加。”

皇甫寒贼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问。

“能喝酒吗？”

顾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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