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陆 心里疾病

两人就先回到镇上，找了一家餐馆，填了肚子，然后就坐上了大巴车，辗转反侧，终于到了山清水秀的乡里。

“大山里的空气就是好，也不枉我坐了这么久的车。”金凝阳伸着懒腰感慨着，坐了那么久的车，都快散架了，不过在看到这青山绿水，闻着清新的气息，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金凝阳还看到梅苒若脸上的笑容，让着山水相衬着更加亮丽了。

“小苒若回来了。”

“七婶好。”

“小苒若回来了，”

“幺爷好。”

常大舅的家住在山顶，不过这山也不太高，一路爬上去，还有很多户人家，有几条狗看到陌生人，汪了汪，就被主人喊到，“小苒若回来了，你喊什么喊。”好像也听懂了，呜呜地两声，就跑开了。

“苒若姐姐。”有个小女孩才看到金凝阳的脸时，就好奇的问，“哥哥的脸？”

“那是笑脸，最好看了。”梅苒若怕金凝阳尴尬，就解释着。

金凝阳看到梅苒若笑的明朗，好像和先前那个充满怨恨的她，判若两人。他觉得应该是那个地方没有阳光吧。

“大舅，舅妈。”梅苒若冲着，在院子里忙碌的一对夫妻喊到。

“苒若回来了。”常舅妈放下手中的的筛子，立马上前拥着梅苒若。

常大舅也喊了一声，“小苒若回来了，”又看见梅苒若身后的金凝阳，问到，“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老师的儿子，金凝阳，为了省时间，就帮忙陪着回来办手续。”

“叔叔好，阿姨好。”

“快进来，这乡里的路不好走，是不是累坏了，快坐着，歇会儿。”常大舅招手着，往家里领。

“没有，没有，我小时候也是住在乡里。”

几人大概聊了聊，常大舅又使着常舅妈赶紧去备菜做饭，孩子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只怕饿坏了。

时间安静了下来，金凝阳起了身，大概看了看，却被墙上挂的玻璃相框，吸引住了视线。

相框里夹着大的小的，各种照片，而大部分都是老旧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更为老旧的集体照片，照片里有个人长得和梅苒若很相似。

关键的是，不是这个人长得和梅苒若多像，让金凝阳觉得熟悉，而是这个人旁边站的那个人让金凝阳觉得更为熟悉。

就好像他在这种老旧的照片里也见到过，也许是突然看到，大脑短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看照片啊。”

“嗯对。”

“这个，这个，我家小苒若周岁时的照片，漂亮吧。”常大舅指着其中一张。

“非常漂亮。”

在这里，让金凝阳更想不到的是，梅苒若竟然会喂猪，喂鸡，打扫场子，劈柴也劈的有模有样，不过却很少到灶前帮忙生火。

金凝阳本以为像梅苒若这么漂亮的女孩，应该是属于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

第二天还有些时间，梅苒若就带着金凝阳在周围逛了逛，看看风景，和一些人文历史。

吃了午饭，就收拾好准备离开，来时一人一个书包，走时却是大包小包。

常舅妈说都是一些家里做的干菌，干货之类，带回去尝尝。可梅苒若就要出国了，所以一股脑全都塞给了金凝阳。

临走时，常大舅还跟梅苒若说，“以后，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金凝阳多少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拿到了证件，金凝阳就想着，离去机场办理手续还有很长的时间，就建议梅苒若，要不要逛逛街，买些衣服。

梅苒若就觉得买不买，都无所谓，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金凝阳就说，“扶桑的冬天也很冷的，回南越置办冬装，可那些都不顶用。”

梅苒若想想也对，就被金凝阳拉着逛了很多商场。

只是在试衣服时，总有那么三三两两的视线向这边瞄来，梅苒若看着镜中的自己，闭了闭眼睛，缓了缓情绪。

金凝阳好像也看到梅苒若的紧张，“师妹，这个很好看。”

只要金凝阳说可以，梅苒若基本都买了下来，反正她也不缺钱，所以该买的都买了，逛街的时间特别快。

相比之下，金凝阳就觉得，他妹妹逛街就显得特别磨蹭，还美名其曰，这是女孩子的特权。

飞机起飞的时候，金凝阳还能感受到，梅苒若好像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中，金母看到儿子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拆开一看，就打趣道，“阳阳啊，你这是去了谁家，顺了这么多家乡货回来。”

“还不是师妹的舅舅舅妈，说是，还劳烦陪着回来帮忙办手续，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一些土货，知道我们也是宛城人，带回来让你们尝尝。”

“那敢情好啊，你爸可是一直好这些。”

“对了，妈，你回家的时候，会不会有点，近乡情怯？”金凝阳好像想起什么，就问。

金母也认真地思索一番，才回答，“也不太会吧，怎么了？”

“所以啊，回到家乡有些害怕也是理所当然，最起码也会有点欣喜，有点怀恋，可是我看师妹这次回去是那种完全恐惧。”那几天接触下来，金凝阳觉得梅苒若有些行为令人不可理喻。

坐飞机不坐窗边，上了飞机，放好行李，坐下系好安全带，就闭上了眼睛，这也可以表示梅苒若恐高而已。

但是，她就连坐公交，大巴也不坐窗边，同样闭着眼睛，最少也就抬头看看天空。

还有逛街，梅苒若相貌出众，经常引来许多目光，而她却表示很抗拒，也一直在忍受。

回家也只回舅舅家，梅苒若以前住的地方，她是提也不提。

有次，金凝阳和常舅妈闲聊着。

或许是聊着聊着，常舅妈没怎么留意就脱口而出，“我们家小苒若性格有些孤僻，没有多少特别好的朋友，不过现在有了你们，我家小苒若以后肯定会过的很好。”这话说的梅苒若以前过的并不好似的。

而且梅苒若看起来也不孤僻啊，在学校和同学们相处挺好的，除了扇了那个女孩，和揍了胡骃，那也是他们没事找事，其他同学要是有什么小忙，梅苒若也会帮的，最多就是话少了些。

“所以，我看师妹在精神上，心里上都有点，”金凝阳毕竟是学这方面的，很了解，就想问问金母的意见，“这些情况我也跟老师说过，妈，你要不要建议师妹去看看心理医生之类的？”

金凝阳说的这些，金母多少都知道，她还知道，梅苒若很不喜欢站在人群里，如果不小心被挤了进去，就会立马逃开。

学校里有模拟法庭，就算在内向的学生，也会鼓点勇气，上场对峙和辩论，可梅苒若一次都没有参与，就算观摩法庭，也是坐在最后的角落了。

人群里有什么轰动，也不会去好奇。

特别有一次，区院里有个很有意思的案件，金母就专门带着梅苒若去观摩，出来时，大概受害者家属太多，情绪激动，全都一拥而上，她们来不及避开。

而梅苒若只是傻傻地定在那里，整个人瑟瑟发抖，眼睛里全是恐惧，被人推到都不知道起来，还差点被踩踏。

后来，金母还问了这方面的专家，说是赤面恐惧症的一种，大概就是曾经遭遇难堪的窘境，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以致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议论她。

金母想了想，就说，“这个提议很好，但是苒若要是不愿意，还是不要太强求她了。”

毕竟，要去想起那些不美好的事，当事人心里多少都会抗拒，心中所承受的压力也会更甚。

这些道理，金凝阳也明白，但是他们学心里的都知道，如果有些回忆不去倾诉，不去解放，那就会自我束缚的更加严重。

金凝阳从中医的同学那里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来到图书馆，心中就觉得师妹也太用心了，快出国了，还不忘来图书馆学习。

他坐到梅苒若的对面，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打扰，等着等着就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到梅苒若抬起头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幅景象，她左右都瞄了瞄，其他桌上的同学都很认真地学习，只有她这里，满心地疑惑，金师兄这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睡觉的？

梅苒若偷偷摸摸地伸着两个手指，贴着桌面，静悄悄地向金凝阳走过去，不过在看到他睡这么香，又立马收回差点要戳上的手指，心想：算了，还是让他睡吧。

而那双眼睛还时不时地偷偷地看着，在金凝阳有点动静时，梅苒若立马垂下眼，手中紧握着笔，好像是在保持着学习的姿势。

好一会儿，偷偷地掀开眼皮瞄了一眼，原来金凝阳只是翻了一面，正因为有人存在地太近，梅苒若学习时就没有先前那样专心，所以在金凝阳坐起来时，也跟着抬起头，笑了一笑。

金凝阳看到梅苒若冲着他笑，连忙正了正神色，问道，“那个，师妹，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

“没有，没有。”梅苒若连忙摆手说道，“不过，师兄这是？”

“哦！”金凝阳才想起来他找梅苒若是何事，拿起放在他身边的一个布包递给梅苒若，并说道，“这是我找中医的同学做了一个药方，助眠的，睡觉的时候放在床头就行了。”

他在区潞那里也了解到，梅苒若晚上睡眠很浅，还经常性失眠，睡眠并不是很好，况且这就要出国了，异国他乡的，估计就更难入睡，前几天就找了中医的同学帮忙做了一个助眠的药方。

“谢谢师兄！”梅苒若接了过来，很感激地说道，把布包放在鼻下，嗅了嗅，味道很清香。

望着这张绚丽的笑容，金凝阳鬼迷心窍地伸出手，想要去揉一揉梅苒若的脑袋。

梅苒若看到他这个动作，就反问道，“怎么了？”

“哦！”金凝阳触电般地很快收回了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有，有个蚊子。”

“哦。”梅苒若也毫不怀疑，竟也自己伸手去扣了扣脑袋。

反而引起金凝阳的疑惑，“怎，怎么了？”

“有点痒。”

望着梅苒若一本正经相信他的模样，金凝阳憋着笑容，就觉得此刻的师妹也太可爱了。

出国之前，同学不舍，老师也不舍，凌安期还专门跑来一趟，给梅苒若送行，千叮万嘱的，“这次出国学习，就一年左右，也不长。”

凌安期又想起儿子从宛城回来，聊过几句。

想到这些，凌安期就隐晦地提醒着，“出门在外，好好保护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有些人能相处就相处，不能相处就不必理会，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不要记得太深，知不知道？”

梅苒若眼睛酸酸的，就是她当初回老家读书，父母的叮嘱最多就是好好学习，要听话，要懂事。“老师，我知道。”

凌安期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对着其他四个同学叮嘱，“住宿的地方，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两个男孩住一屋，三个女孩住一屋，是相邻的，你们彼此之间要相互照应，安逸，你比他们都年长一些，要好好看顾。”

“放心吧，老师。”“我会看好他们的。”

“我的电话，你们都有，我有个好友在大使馆任职，这是他的电话，你们都记下。”凌安期递出一张名片。

“你们到了扶桑，那边的学校会派人接机，我也和我的好友说了，让他也去，有个熟人在，办理入校手续也方便。”

“太感谢老师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还是托了梅苒若的福。

“不管是返校后要交的报告，还是交流期间的报告，我都会一一审查的，所以别以为出了国，就可以懈怠。”

“放心吧，教授，我们一定会学成归来。”

“行了，行了，安期，就你这老母亲的心态，等他们到机场，都赶不上飞机了。”

凌安期白了一眼，“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快走吧，不然你们袁教授，又该损我了。”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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