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悔不当初

联名画展拍卖会其实就是本市一些知名的画廊、美术馆联合举办。

如果钟意一幅画，就可以直接向主办方购买，如果两人同时钟意一幅画，那就会选择竞拍，毕竟价高者得，不过那应该都是知名画家的画吧。

到场的宾客如云，有的是一个人静默的观赏，有的是两三个人看着一幅画侃侃而谈。

梅苒若依依而行，望着那些水墨丹青，意境深远含蓄，气韵生动传神。每位画师的笔法都有所不同。

“梅师妹，有钟意的吗？”许亦温看见梅苒若一直在观赏这些画，就问着。

“钟意如何，不钟意又如何，这些妙手丹青或许也是画者自己的一个小故事。”每幅画都有各自的色彩，和各自的情绪。

“是啊，每个人绘画的初衷本不一样，就算看着同样的景物，绘出来的也不一样。”

“喂，你们怎么在这，找了半天了。”赵和铃提着裙摆匆匆走来。

“怎么了？”

“梅师妹，恭喜恭喜，你的画有人买了。”

“赵师姐，开玩笑要有笑点才叫玩笑。”梅苒若不太相信，在众多有名的画里，她只是一个无名的人，还是个业余的。

“真的，这个数呢。”赵和铃伸出一手掌，挥了挥，“如果分成，你可以拿到这个数，师妹，你今天可是要破费了。”梅苒若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你这孩子，当年也是这么宰奕温的吧。”

“教授，谁叫他们一上场就旗开得胜，只能让他们破费来安慰我这脆弱的心灵。”赵和铃还捂着心口，表示很脆弱。

“叫你偷懒，不好好画画。”

“我也想啊，可是那一双双眼睛真不好画，师兄师妹画的那是生气灵动，我那画的呆若木鸡，这就是一目了然的选择。”

“这可就没办法了，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跟你们秦教授还有些事谈。”曲清羽拉着秦韵就走了。

“唉，算了，我还是找姐妹们逛街吧。”

“赵师妹，不宰了吗，”许亦温笑着。

“看看，看看，一个如沐春风，一个冷若冰霜，就我一人喋喋不休，唉。”

“咳，”两人微微一笑，无话可说。

“行了，不打趣你们了，你们自便吧，我先走了哦。”

许亦温和梅苒若相视无语，时间静默尴尬，忽而两人同时开口，“那许师兄……”

“咳，梅师妹，”

两人又相视而笑，许亦温看了一下手表，“这正好中午了，要不去我家吃顿便饭，你不是说要见真人吗，不知梅师妹下午是否有时间给我祖母作画。”

“好。”

车缓缓驰向郊区，青翠的绿树随风而拂，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种着几盆艳丽的蝴蝶兰，在微风的吹动下，欲要飘飘飞舞。

“儿子回来啦。”一位优雅的夫人手里拿着水壶，正在浇花，起身看到许亦温身后的梅苒若，惊叹了一声，“哇，这还带着漂亮的姑娘。”

瞧见母亲一脸坏笑的模样，许亦温无奈的解释，“妈，这是我请来给奶奶作画像的。”

“阿姨好！”

“是哦！”许母放下水壶，拉起梅苒若的手，“快进来，快进来。”“妈，你家阿温回来了。”

梅苒若随着许母进了门，就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地坐在摇椅上，翻阅着书籍，带着浅浅的笑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在抬起头的那瞬间，梅苒若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奶奶都是那样的。

“阿温回来了，”“哇，好标致的姑娘啊。”

被连续夸赞着，梅苒若也害羞得稍稍低了头，“奶奶好。”

“刚刚的饭菜怎么样，合你口味吧！”许奶奶一直抓着梅苒若的手，不停的念叨着。

“很好吃。”

“奶奶，一会儿再聊，先作画吧。”

庭院的花园中，许奶奶端端正正的坐着，面带和祥的微笑。

梅苒若立在画架前，细细地描摹，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有时还会呆愣了几秒。

曾经有很多人都说，梅家老太太原先也是位大家闺秀，知青下乡，只是在那个时候的生活，如果不厉害，就会被人欺了去，到最后，厉害是厉害了，对家人就更厉害了。

说的好听，是被岁月磋磨了性子。现如今再看看眼前的这位，让梅苒若不由的呲笑，这大概就是云泥之别。

天色也趋近昏暗，画像也渐渐收尾。

画中的老人，虽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白皙的皮肤上有着浅浅的细纹，面容慈祥和蔼，目如阳春。这大概是梅苒若把年少时对奶奶所有的幻想都付之入中。

许奶奶捶着腿，缓缓起身，“原来做模特，也不容易啊。”

“奶奶辛苦，您看。”许亦温开心的像孩子一样，把画卷展在许奶奶面前。

“这一看啊，想起阿温前年给我画的，就像小孩子画的，竟没想到还可以画得和真人一样。”

“奶奶。”

“奶奶过奖，我只是画人画得多而已，”那些年，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也不再和他们说话，所以梅苒若就点点滴滴地把他们都画下来，自我感觉着其实一直在那种画面里。“就剩上色了。上完色，再让许师兄给你送过来。”

“那个，阿若，奶奶有个不情之请。”

“奶奶请说。”

“我想请你把我和我家老头子，可不可以画在一张画上。”

“可以，只是…”梅苒若没有看到许爷爷，便不好开口询问。

许奶奶拉着梅苒若的手，“来，”打开了高柜，拿出了一本画册，缓慢又小心地从画册里抽出一张照片，就仿佛是许奶奶的稀世珍宝。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男人的模样很年轻，身着中山装笔直地站着，许奶奶略带感慨，和深深的思念，“只有这张照片了，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了。”

梅苒若看着照片，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奶奶有年轻时候的照片吗？”

翻了一面，抽出另一张照片，很优雅的旗袍美人，“是不是不太好画？”

看着许奶奶很期许的眼神，梅苒若不忍拒绝，看来她要去请教一下秦老师了，“没事，奶奶，只是时间会很久。”

“没关系，没关系，可以画就行。”许奶奶满脸的欢喜，当时他们是准备照一张全家福的，只可惜人没了。

“梅师妹，真是太麻烦你，本来…”

“无妨，就当增进画艺，不过我还没画过这种的，时间肯定会很长。”

“没关系，没关系，”许亦温连连摆手，他们学院也不是没有画人物的，只是画的都没有梅苒若这么真，他想给奶奶最好的。

“其实奶奶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那年我父亲刚出生，准备去照全家福的，不知因为什么两人吵了一架，后来爷爷又有任务，那一出门就没回来了，每每想到这，奶奶就很懊悔不已。”

“当时有很多人都劝奶奶改嫁，奶奶也没有，就守着我父亲一直到现在。只是对当年没有完成的事一直悔于胸中。”

悔于什么，如果知道下一刻，下一秒，即将出事，是不是就不会去争吵。

就像梅苒若，在那些没日没夜，没完没了的噩梦里，是否在提醒她，是否懊悔，那一晚不把命当命。

有些人的故事，没有参与过，就算听说，也不会明白，故事中人的纠结。

“所以，特别感谢梅师妹，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许师兄太客气了，能够弥补奶奶的遗憾，很好。”窗外的风景闪闪而过，梅苒若在想，那些故事也许会像这些风景在眼前倒退，消失。

可是刻在心上的，却不能消失殆尽。

拿到卖画的那笔钱，梅苒若随众人所愿，请了相熟的师兄师姐们和同学吃了一顿大餐。

而后师兄师姐们又凑了份子，一起去KTV通宵了一夜，有位师姐应该是喝醉了，举着画筒，高声大喊，“就要考试了，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学，考的都会，做的都对，没一个挂科的。”

“借师姐吉言。”

所谓老是，但凡认真学习的人都不会惧怕，可还是有那么几个临时抱起佛脚，让这个即将放假的校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小梅花，明天最后一节体育课了，我在班长那里借了一个篮球，我们去练习下投篮吧。”

一听到投篮两个字，梅苒若深感头大，体育考试考什么不好，还得考投篮。

区潞瞧见梅苒若一脸苦闷的模样，非常好笑地拉着她，“走啦，去练一练，争取明天考的时候，投进一个，让老师放水，也要有放水的机会。”

也不知道梅苒若是什么运气，整个学期练下来，一个球都没有进过篮筐，体育老师每次一看，都直摇摇头，不过班里的同学就觉得，梅苒若在这方面终于有了一点人气。

“尤卓呢？”

“你还不知道她啊，一有点空闲，就去做兼职了。”

“哦。”

篮球场很大，分成好几个场地，爱打篮球的男孩也不用怕没有场地，或者为了一个场地挣得头破血流，所以篮球场一直都是有很多人。

没什么精神气的梅苒若被区潞拉到篮球场，看到乌泱泱的一片人群，就有点打退堂鼓的意味，趋步跟着的脚步正在一点点地后退。

区潞一手抱着篮球，一手牵着梅苒若的手，手中感觉到拉的那只手在一点点挣脱，她听了下来，往后瞄了瞄，瞄见梅苒若那种开溜的小动作，就问，“你在干嘛？”

“没，没干嘛。”梅苒若停下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动作，僵硬地笑了笑。

“呵呵。”区潞就更紧紧地牵住，死死拖着梅苒若往前走，“那边人少，我们去那边。”都相处这么久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即使走到人少的地方，踏进场地，还是招来很多热情的男孩子，“师妹，师妹，过来打篮球吗，要不要一起？”

面对涌上来的人群，梅苒若紧紧地贴在区潞身后，而她又比区潞高些，看到对过来的视线，就立马垂下了头。

区潞牵着梅苒若的手，都能感觉到她那轻微的紧张，就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们就过来投下篮，就不打扰你们玩了。”

突然，眼前一闪而过的熟悉，区潞拉着梅苒若冲出人群，大喊着，“杨师兄，杨师兄。”

“哎。”杨明轩投中一个篮球，回身应道，“区师妹，梅师妹。”

“杨师兄，我们过来练投篮，借下你的场地，”区潞看到杨明轩这边的人最少，只有他和金凝阳两人，就询问着。

“可以啊。”在看到后面跟的一众男孩，杨明轩高挥着手，大喊着，“去，去，去，打你们篮球去。”

“杨师兄，我们可以一起啊。”

看着他们一脸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杨明轩高举着篮球，作势要扔过去，“什么一起，闲啊！”

“不闲，不闲。”吓得一帮男孩鸟飞兽散，回去继续打篮球。

金凝阳看到梅苒若一直贴着区潞背后，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就引着她们往篮球框下走去，问道，“你们怎么会想着过来打篮球？”

“哦，明天体育考试，考投篮。”

“考投篮啊！”杨明轩正好转了过来，一脸兴奋地问道，“你俩投的咋样？”

“我还好，起码还能投进两三个，可小梅花一个都没投进过。”

“这么长时间，一个都没有啊。”

区潞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们全班都打算明天跟体育老师求个情，让小梅花多考个800米算了。”十进五，小梅花可是一点进的悬念都没有。

“没事，我和金子也算是身经百战，保证教会梅师妹。”杨明轩拍着胸脯说道。

区潞却很怀疑地看着杨明轩打着包票，老师都没教会，他确定可以？

“梅师妹，你投下给我们看看。”

梅苒若接过篮球，还偷偷地瞄了一眼四周，看到没有人向这边看过来，就镇定了一下心绪，朝那高高的篮筐投了过去，没进。

“再来。”

梅苒若又投了一个，没进。

“再来。”

连续几次下来，一个都没进，其实梅苒若不管是手势，还是动作，都很规范标准，就是那力道，要么重了，打在篮板上弹开，要么轻了，连篮筐的边缘都没挨到。

金凝阳看到梅苒若很不好意思，还有点知难而退的模样，就建议着，“师妹，控制力道嘛，也不用太控制。”

“哎呀，就是你在散打社跟他们打架，你怎么给他们放水，你就怎么给篮球放水。”

虽然杨明轩的话很通俗易懂，但梅苒若怎么都很怀疑，对打和投篮是一回事吗？她勉为其难地又投了几个，不是差一点，就是偏了很多。

这下就连杨明轩都想打退堂鼓了，金凝阳知道梅苒若问题出在哪里，只好上前手把手的教着。

杨明轩和区潞就傻眼地站着，看着金凝阳手把手地教着梅苒若，两双手交叠向前轻轻一投，直接进入篮筐中。

篮球进框，两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喊起来，“耶，进了。”

“师妹，就是这样，你试下。”

梅苒若拿着篮球，按照刚刚那种力道感觉，往上轻轻一抛，就差一点点。

“没事，再试一下。”金凝阳安慰道。

梅苒若拍打着篮球，沉了一下心中的气息，又向上抛了一个，嗖—篮球稳稳地进入框中。

“小梅花，进了，进了。”区潞比梅苒若还兴奋地又蹦又跳。

可算是终于进了一个。在几人兴奋的当下，谁都没有注意到，梅苒若拉着金凝阳的手腕摇来摇去，开心地像个小女孩。

又连续投了几次，梅苒若也算得心应手，也不用担心明天会挂科之类的。

“我们家小梅花请客，感谢师兄们用心指导。”

“那就在所不辞了。”

考完试，就是放假，大部分同学都兴奋得不知所云，也不在意这场考试，考得怎样，会不会挂科，反正放假最重要，该收拾的收拾，该回家的回家。

梅苒若是和区潞一起的，她们坐大巴车，而尤卓家在外省，是坐动车的，就在车站分路而行，道了别。

车上，区潞就问过梅苒若：大学的假期就是痛快，时间长，打算做些什么？

其实梅苒若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放假，她父母肯定还是忙，不过她想，过年的那几天，一家子应该都在，坐在一起看看节目也好，就像中秋节的那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