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贰 两看相厌

空荡许久的校园，已经有很多学生陆陆续续地回来，还新添了一些新鲜的面孔，犹如曾经，也如至今。

宿舍里只有两个人，寂静无声。

刘佳佳犹犹豫豫地想要出声，又害怕出声，她时不时地瞄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梅苒若，身后的两张床已经好久没有睡人了，她喊道，“苒若，那个…”

这时，门被推开，刘佳佳看到走进来的人，开心地上前喊道，“李槐，你可算回来了。你和黄欣云怎么回事，上学期连期末考都没考，这开学都快一个月了也才来。”

刘佳佳还往门外瞄了几眼，可是她只看见李槐，去没有看见黄欣云，心中升起一股怪异，她问道，“怎么就你，黄欣云呢？”

李槐拿下肩上的书包放在桌上，很平静的语气却压不住内心的悲哀，“死了。”

而她身后的梅苒若在听到她所说的话时，翻着书页的手就停顿了一下。

“死，死了？！”刘佳佳大吃一惊，摇头不可置信，“你别，别瞎说，怎么会死了？”

李槐没有再理会刘佳佳，而是侧过身冲着那张翻着书的背影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梅苒若知道李槐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她也轻轻地‘哦’了一声，继续翻着书页，看起来好像这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刘佳佳看着这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她好像知道什么，却又不想知道什么。

“我说，她死了。”李槐突然大声起来，又重复了一遍，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揪起梅苒若的衣领。

可是瞬间她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轻声说道，“她从楼顶跳了下去，20层高，脸着地，面目全非，粉身碎骨，她就是死了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李槐只要一想到她赶到现场时的那个场景，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黄欣云的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直直地盯着前方，身前最注重妆容，死了却血肉模糊，她连看都不敢看，尽管过去了很多天，但她一直都能在噩梦里惊醒。

“哦。”梅苒若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应道，可是她翻书的手却一直都没有停下，对于黄欣云的自/杀，她只能腹诽一句，真勇敢！

看着那张无动于衷又冷漠无情的身影，李槐笑了，她怎么能指望一个没有心的人感到害怕，“也是，没有心的人，怎么会知道呢！”

梅苒若合上书沉默了一下，她把书放到桌上，又撑着桌子缓慢地站了起来，双腿没有让人察觉到虚软了一秒，她转了过去面无表地看着李槐，轻笑着，“对，你最有心。”

她留下一句话就迈着沉重的步伐打开打开宿舍的门，又轻轻地关上，门外她那张平静的表情不再平静，梅苒若捂住激烈跳动的胸口，双眼湿润，喃喃自语，“自/杀了啊，原来死就这么容易啊。”

“李，李槐，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子跟梅苒若说话啊？”刘佳佳看到李槐只顾着和梅苒若说黄欣云的死，那态度就好像黄欣云是梅苒若害死的。

“为什么，黄欣云是梅苒若害死的。”李槐没有什么顾忌，她才不会藏着掖着，梅苒若竟然能干下那种事，还怕会让人知道吗！

刘佳佳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她不相信地连连摇头，她正想多问几句，可见李槐就简单收拾一下，拿起书包正要出去，她连忙问道，“你去哪？”

“去教务处，办理补考手续。”

“我陪你吧。”

“不用。”

不知道李槐是不是故意在校门口等着，还是恰巧碰上，她指着出来的梅苒若喊道，“就是她。”

她旁边一对年长的夫妻立马上前伸手拦住梅苒若。

“是你害死了我女儿。”夫妻两人上手扯着梅苒若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咒骂，“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女儿。”

梅苒若任由这对夫妻对她上下其手，她冷漠地看向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李槐，问道，“你确定要在这里闹吗？”

她的眼神示意着李槐可以看看这周围来来往往的同学，丢不丢脸面她是无所谓，但李槐是不是要考虑她们能不能丢脸面？

李槐好像猜中梅苒若的想法，她无所谓地耸起双肩，任由夫妻两人对梅苒若不依不饶，梅苒若的所作所为当然要更多的人知道。

“阿槐说，我女儿的死都是因为你，我可以到法/院去告你。”

投来异样的目光越来越多，梅苒若紧握双拳沉下心中的惧意，语气轻轻也尽量不让他们察觉她此刻的情绪，“好啊，欢迎至极，需不需要我给你们介绍律师，免费的哦！”

她想起什么，还轻轻地笑了起来，“哦，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证据，那套设备我还没还，到时候让人给你们送过去，怎么样，或者你们也可以卖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呢。”

“你什么意思？”

李槐看着梅苒若那双阴冷的眼睛如毒蛇一般，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如锋利的刀片，仿佛下一刻就能让他们血溅当场，她拦住了叔叔阿姨，只能违心地说道，“叔叔阿姨，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这个女孩害的他们女儿死不瞑目，把她送进监狱都算是便宜她了。

李槐悄悄地在夫妻两人耳边说了几句，这对夫妻此刻就像掉进了冰窟窿，恐惧到瑟瑟发抖，指着梅苒若，“你，你，你……”

梅苒若看到他们满脸的惧意，就知道他们会就此算了，真没意思！她走上前，双手拍了拍李槐的双肩，微微一笑，“加油哦，我看好你。”

“阿槐，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她逍遥法外吗？”

“叔叔阿姨放心，我不会就这么算的，我斗不过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李槐看着梅苒若离开的背影，充满恨意的双眼带着无比的坚定。

她为什么要带黄欣云父母来校门口闹，还不是因为他们拿梅苒若没有任何办法，先不说梅苒若手里有视频，一但流了出去，难道还要让黄欣云连死都不安生吗？

还有就是那晚没有任何人知道梅苒若带她们去那个地方，而且那晚她听见那个男人说要处理干净，所以她又有什么证据去告梅苒若。

可是只要一想到黄欣云死的那个场景，那个模样，在看到梅苒若还能安安稳稳地读书画画，凭什么！

她和黄欣云从小一起长大，父母都忙，大部分时间就只有她们两相互陪伴，可以说她们就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这一出事她们谁也没敢告诉父母。

暑假的时候，她看到黄欣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一样不死不活，她就偷偷带着黄欣云出去游玩，去看心理医生，以为黄欣云可以放下，可以重新开始，可她没想到最后还是以这样悲壮的方式收场。

每当午夜梦回她都忘不掉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她好恨，她恨梅苒若的手段为什么要那样残忍，她恨梅苒若为什么连一点同学的情谊都不顾了。

可是李槐却忘了，如果她们也留有一点同学情谊，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金师兄，是医院那边？”李槐从外面回来就看到现在宿舍门口的金凝阳，她以为金凝阳是来找她说黄欣云的事。

上个月她带黄欣云去看心理医生正好碰到金凝阳，她没想到黄欣云的主治医生会是金凝阳的老师，后来她也因为精神上的压力去过医院几次。

“哦，不是，我是来找梅师妹的。”金凝阳看到走过来的李槐，解释道，“我给她发过消息，她都没回我，梅师妹不在宿舍吗？”

李槐看金凝阳这个样子大概也是等了很长时间了，不过她怎么没发现金师兄跟梅苒若这么熟，还专门在女生宿舍大门来堵人，“不在，她有很长时间不怎么住宿舍了。”

“这样啊！”金凝阳想了想，他向李槐说道，“那你见到她，能不能帮我转告一声，就是秦韵教授这段时间……”

他还没说完就看一个戴着黑帽子又熟悉的人影擦身而过，他连忙喊道，“梅师妹！”

梅苒若背着好几个画筒转过身，她刚刚经过时就看见李槐正在和某个人聊天，照她们两看生厌的态度，没撕破脸皮就是好的，怎么还可能上前打招呼。

正当她没看见路过时，却没想到被另一个人叫住，而那个人居然是，“金师兄？”

“我来找你。”金凝阳直接道明来意，“是这样的，秦姨这段时间不在学校，她让你把画给我，我帮她带回去，我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到吗？”

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梅苒若的脸色，虽然过了很长时间，但他怎么感觉梅苒若好像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不回他的消息吧，至于为什么生他的气，他也有一点猜测到了。

梅苒若左右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没摸到手机尴尬了几秒，秦韵先前有打电话跟她说过，她估计是忘了，手机也不知道被她扔到哪里，所以金凝阳的信息她也没看见，“抱歉。”

“没关系。”金凝阳看到梅苒若这个样子，大概也知道梅苒若没看到信息，让他舒了一口气，就不介意地笑道。

梅苒若沉浸在金凝阳灿烂的笑容几秒才回过神，她取下肩上的画筒，从里面挑出两个，并分别说道，“这里面有两幅，是临摹的，这个只有一幅，是工笔仕女图。”

金凝阳接过两个一样的画筒，他都不知道师妹怎么会分得清这里面是哪些画，可是就算分不清，到时候拿出看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多提一句。

后来，他把画转交给秦韵才知道，那两幅临摹的算是秦姨给师妹的作业，而那幅工笔是要交给清阳馆的。

梅苒若好像看得出金凝阳的窘迫，摸了摸身上的口袋装没装笔，或者其他可以用来做记号的东西。

而金凝阳看到梅苒若的动作大概也知道师妹要做什么，他立马说道，“这个是两幅的，这个是一幅的，我记下了。”

其实，梅苒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一句嘴，可是在看到金凝阳认真的笑脸，她不自在地撇过脸，担心自己又陷下去，就看见还在一旁站着的李槐，她在两人身上扫视一眼，拢了一下肩上画筒的背带，不打招呼地转身走进宿舍楼。

金凝阳尴尬地看着梅苒若走进宿舍楼，他拿着画筒转过身看到还在等候在一旁的李槐，他挥起画筒说道，“那个，李师妹，我也先走了哦！”

李槐微微笑着点点头，看到金凝阳离开的背影，就自嘲地撇了一下嘴角，金凝阳是秦韵教授的儿子，梅苒若是秦韵教授的学生，他们怎么会不熟呢？

李槐盯着电脑屏幕，又瞄了一眼正在收收洗洗的刘佳佳，她喊道，“佳佳，我找了一个好看的电影，我们一起看吧。”

“好啊。”刘佳佳擦干手上的水珠走了过去，看到李槐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阴暗的画面，她问道，“恐怖片啊？”

“可以吗，听说挺好看的，可我一个人不敢看。”李槐征求道。

“可以啊，不过要不要到我那边去看，一会苒若回来…”刘佳佳说道。

“没事，她晚上都不怎么回来，就在我这边看吧。”李槐说道。

刘佳佳想想，梅苒若除了还有东西在，她好像确实不怎么回宿舍了，而且梅苒若和李槐之间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很平和。

但是，她也明显察觉到她们之间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气氛，有时候弄得她夹在中间怪尴尬的。

“那行吧，那我们要不要也把灯关了，体验体验一下他们所说的那种气氛？”刘佳佳很兴奋地问道，她听别人说，看恐怖片最好把灯关了才有那种氛围。

这个提议正中李槐下怀，她本来还在想一个说辞，怎么说动刘佳佳把灯关了看，没想到反而是刘佳佳自己提起，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李槐知道梅苒若寥寥可数的缺点，其中一个应该是胆小吧，黄欣云在的时候很喜欢看惊悚之类的电影，梅苒若却从来不和她们一起看，她们在寝室里看也是开着灯的，并且还是在刘佳佳那个的位置看，而梅苒若还会带着耳机躺在床上，面对墙壁。

宿舍门被轻轻地推开，进出口处正好对着李槐桌面那个方向。

突然，伴随着刘佳佳的一声尖叫，梅苒若一推开门，她的视线就定格在电脑屏幕上，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从高处往下垂落，最后停在一双恐怖的眼睛上。

梅苒若立马闭上眼睛，手紧紧握着门把，整个人僵硬地定在门口，刘佳佳回头一看，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心里一害怕又叫了一声，“苒，苒若，你怎么回来了？”

可是看到梅苒若定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她起身连忙去开灯，担心地问道，“苒若，你没事吧？”

梅苒若睁开眼睛，看到一室的黑暗变得明亮，她压下恐惧的情绪回道，“没事。”

她僵硬地走到自己铺位，看着满柜子的书籍，大脑一片空白，她回来是要拿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身后惊叫的声音又不断地钻进耳朵里。

梅苒若木然地转过身看着刘佳佳，又瞄了一眼正在看着电影的李槐，眼睛又无意识地往电脑上恐怖的景象瞟去，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紧张到发抖，又怕她们发现，往前迈出的脚步差点踉跄了一下。

她关上门扶着墙，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刚刚看到的那几个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看了看阳台外的黑夜，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她身边都是那些恐怖的人影。

“李槐，你是不是知道梅苒若今天回来？”刘佳佳怀疑地问向李槐。

“不知道。”屏幕前的李槐轻轻地勾起嘴角，她是真的不知道梅苒若会什么时候回来，她其实已经准备连续几天看恐怖片，总能赶上其中的一天，尽管她的胆子也特别小。

她刚刚从桌上的小镜子里能够观察到梅苒若整个害怕的表情，和听到她颤抖的语音，看到她不好受，她的心里好像就好受了一点，可是她为什么越来越不想看到她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