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拾 昙花一现

李槐发现梅苒若的书桌上有好几个画筒，她一好奇，就都打开拿出来看了看，竟全部都是画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唯妙唯俏。

“李槐，你在看什么呢？”黄欣云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瞥到李槐站在梅苒若桌前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卷开的画稿，她也好奇地凑上前，“哇塞，这画得是谁呀？这幅也太有民国感了吧！”

她看着这几张画里的人物，心想这些不会都是给亦温哥的吧，她知道梅苒若再给亦温哥画画像，瞧这画里的人物还和亦温哥有些神似，黄欣云嗦着刚刚拿过零食的手，又把手伸进零食袋里，鬼使神差地去抓住画卷的一角。

“哎，你的手。”李槐看到后，立马打掉黄欣云的手，可是画的那一角还是沾上了些许恶心的油渍。

黄欣云尴尬的一笑，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在这么完美的东西上留下一点污渍，“那个，我忘了我在吃东西，就这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只有一点点，不卷到底应该看不到吧，黄欣云自我安慰这很好掩饰。

“你，”李槐的脸色有点不好，这本来就是她擅自打开，她也想的到这肯定是梅苒若要送人的。

而这时，梅苒若刚好从卫生间出来，李槐有些手忙脚乱地把画纸卷了起来，嗓音里都带着一丝的紧张，“苒若！”

“快快快，先收起来。”黄欣云也紧张地催促，画上有一点污渍就相当于作废了。

“嗯？”梅苒若纳闷地看着两人的慌张。

“哦，那个，你这是给谁画的，怎么画这么多？”李槐有点心虚地并快速问道，她知道梅苒若脾气挺好的，如果说出来，也没什么，可是不知怎么鬼迷心窍地就没有说出口。

“许师兄。”

“许师兄？！”黄欣云一惊一乍的，她就知道，“亦温哥啊。”

“苒若，那个，欣云…”李槐看到黄欣云站在梅苒若的身后，怀里抱着零食，双手合掌，不停地使眼色哀求着，她想脱口而出的话就咽了下去。

“怎么了？”

“哦，画的挺好的。”李槐有点心虚的一笑。

“走吧。”

李槐和黄欣云跟在后面，偷偷咬着耳朵，“我们这样不好吧，要是亦温哥知道，”

“没事，就那么一点，看不出来，要是亦温哥知道，又该说我了。”黄欣云都能够想到许亦温肯定又会说她什么，不经他人允许，擅自动他人画作，又或者什么欣赏或绘画时，不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社团室内，零零散散的已经有些人了，梅苒若看到许亦温正在和其他人聊天，便喊了一声，“许师兄，”并把背着的三只画筒递了过去。

“怎么是三幅，不是两幅吗？”许亦温接过，看着三幅画筒感到非常的疑惑，一幅是奶奶的自画像，一幅是合像。

突然，手中的画筒被人抢了过去，“梅师妹的画，看看。”

“哎。”

画卷一一的展开，一幅幅人物跃然纸上，鲜活如真人。“我的天啊，这是用相机拍的吧，不过相机拍的都没这么好看。”

一幅彩铅，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正地坐着；一幅素铅，优雅的旗袍美人和英挺的中山装男士，执手站着；一幅工笔彩绘，和素铅是一样的姿势。

着装的细纹，脸上的神情，眼中的笑意，都刻画的非常鲜明。

“梅师妹的工笔也依旧出彩啊！”

“没有，就是最近学了工笔画吗，所以想尝试一下，还算可以。”梅苒若害羞地稍微低下了头。

许亦温激动地一把抱住梅苒若，“梅师妹，太谢谢你了。”

而梅苒若僵硬着身躯，一动不动的定着。

“咳，咳，咳。”黄欣云看见后，心中一酸，故意地猛咳嗽起来，可是大家的视线都在画上，谁也没有理会她这番动作。

她看着这一幕，心里真不是滋味，许亦温跟梅苒若的亲近，真的不外乎很多师兄师姐们瞎起哄。

“啊，不好意思，太激动了。”许亦温开心到不知所措，这里每一幅，就是他来画，估计也要一年半载的，没想梅苒若放假之前就能画好，奶奶收到这样的新年礼物，肯定是开心极了。

“梅师妹，你这还算可以，我们的算什么，好歹给师兄师姐们留点活路吧。”他们大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水平，就是许亦温也没这么高吧，也怪不得秦韵教授每次上课，都会把梅苒若师妹拉出来显摆一番。

“谁叫你们贪玩，不专心画画。”

“这画的谁啊，这么好看。”

“我奶奶。”

“许奶奶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啊。”

“行啦，别贫了，我收起来了啊。”许亦温特别小心翼翼，这里每一幅画都可以说是他的稀世珍宝。

有人眼尖，瞥见工笔画卷的一角有块油渍，“等下，这里怎么有块油渍，完全坏了美感啊。”

梅苒若听后，直接把画拿了过来，画是在画室里画好的，还是专门借了秦教授的画室，装进画筒之前，她也仔细地检查过，没有沾到其他任何颜料啊。

她把那一块放在鼻下，嗅了嗅，好似吃过某种零食的油。

她忽然想起，眼睛立马转向李槐、黄欣云那边，只见她们脸上表现出些许心虚，还有眼睛也在胡乱转，不过在众人面前，梅苒若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向许亦温道歉，“不好意思啊，许师兄。”

“没关系，就这一点，这本来也是你额外画的，已经很好了。”许亦温无所谓地摆手，到时候裱起来，就把底下遮住好了，不过肯定会显得矮一些。

“哎，我们可以效仿古人，盖个印章，不就遮住了吗。”一位师兄提议道。

“可是梅师妹也没有啊。”

这话到让梅苒若想到一个办法，就问起，“有工笔和颜料吗？”

“有有有，我记得上次社团作画壁的时候，还剩一些。”一位师姐立马去翻箱倒柜。“找到了，不过，是只毛笔哦。”

“也可以。”梅苒若捏着毛笔，沾了一些红色的颜料，在那块油渍处，简单的下了几笔。

“红梅。”

“也是，梅师妹姓梅，这倒也符合。”

“而且，和画面也很相应。”

会中，也是大概说了一下比赛的事，不管专业的也好，业余的也好，开学来都得上交一幅画稿。

散会后，李槐拉着黄欣云小跑地跟上走在前面的梅苒若，并一把抱住梅苒若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看着梅苒若的脸色，“苒若，你生气了吗？”

“没有。”这点小事，梅苒若还不至于让自己不痛快。

“对不起啊，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当时怎么不说。”梅苒若反问，如果当时她们说出来，就算没有补救的办法，她也不会送出去，毕竟在人物画像上留下污渍，也是一种不尊敬。

走在旁边的黄欣云，突然插了一句，“那是，我们也没注意到啊。”

李槐听了都觉得亏心，立马瞪了黄欣云一眼。

“算了。”梅苒若瞬间感到心累，心中自我解嘲，她是否该庆幸她们和那些人还不算一样，至少她们之间也算是亲近的。

梅苒若望着车窗外，大概前面在堵车，大巴车完全停了下来，而窗外的景致就像是定格住了，林林立立的房子，和那不褪色绿树，让她有一瞬间感觉到时间也停了下来。

但是，再去看看街道上那些行色匆匆的人群，时间就不再是那个时间了。

放假在家，家中也依旧是空荡荡的，梅父去厂里，梅母去店里，梅若朝不是跟着梅父梅母，就是去同学家。

就算这样，这对梅苒若来说也是很好了，至少放假，她也有家可以回了，可惜总有一些事时不时地冒出来打扰她的这种平静。

“若若，妈妈给你说件事。”梅母推开梅苒若房间的门，她看见梅苒若胳膊抵着桌子，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玩转着铅笔，桌面上铺着一张白纸，双眼看着面前的白墙，似在沉思，似在发呆，她大喊一声，“若若。”

梅苒若回过神，转过头看向梅母，问道，“怎么了？”

梅母小心翼翼地瞄了一下梅苒若的神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还带点征求的意思，“今年春节，我们回老家过年，好不好？”

梅苒若一时无法理解梅母话里的意思，怎么就要回家过年？他们一家人都在这边为什么还要回去，就是当年她一个人在老家的时候，过年他们都不曾回去，现在好了，全家到齐了，反而要回去了！

梅母也看见到女儿脸上的古怪和不可思议，她只好解释道，“就是你奶奶身体好像不太好，打电话要我们都回去看看，票你爸爸也买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也待不长，就一个星期左右。”

“哈哈哈。”梅苒若心酸又自嘲地笑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走出去房间，站在玄关处，看见客厅里已经堆放了一些行李。

她看见爸爸还在收拾整理，此刻就像天打雷劈特别突然打了下来一顿劈头盖脸，原来就是临时通知她一声啊，“行，你们爱回不回，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大过年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边啊。”梅母知道梅苒若肯定一时无法接受，但是要把她一个人放在这边过年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有怎么样，那么多年我也都是一个人过的，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了。”梅苒若轻吼，说的不在意，可是眼里还是涌上了泪水。

“你怎么回事，都说你奶奶病了，我们就回去看看。”梅父都不理解梅苒若怎么变得这么执拗。

“她病了，你们就巴巴地回去是吧，我病的时候呢？”梅苒若一声怒吼，眼里的泪水和鼻中的鼻涕都表达出她心里的怨恨和酸苦。

当年她病了也快死的时候，他们谁回去过，没有，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时候她都曾想过为什么没有死成。

“若若？！”梅母扯住梅苒若的胳膊，她没想到就只是回一趟老家，就有这么大的意见，她先前还和梅父说要不要和女儿商量商量，梅父却直接说不用，都是一家人，肯定是一起回去啊，到时候说一声就行。

“你怎么这种事也要计较，你奶奶那是年纪大了。”梅父说道。

“呵呵。”梅苒若甩开梅母的手，嘲笑道，“就她那身子骨，就是病了也死不了，你就不怕我回去了，让她病的更重吗，那我到是乐意至极。”

“你瞎了说什么话呢。”梅父一听梅苒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下气了起来，可是接下梅苒若的话，让他恨不得撕烂梅苒若的嘴。

“我不盼着她死，就已经很好了。”一说起老太太，梅苒若就感到脑海里的记忆又涌现出来，她心中保存的恨意和怨气也随之而出，“我说了，要我回去，除非我死，要么给她，送终。”

梅父一脚狠狠地踹在梅苒若的小腿上，大吼一声，“梅苒若，那是你奶奶，你亲奶奶！

梅苒若没有闪躲，疼，也狠狠地忍着，“奶奶？呵，她算哪门子的奶奶，我巴不得没有那样的奶奶。”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曾经甚至巴不得老太太早点死，现在一听老太太身体不好，她开心的都来不及，还回去看她，怎么可能。

“你。”梅父看着梅苒若那张充满怨恨而又固执的脸，一巴掌想扇过去，却还是放下了。“行，你爱回不回，我还求着你回吗，这年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过吧！”

“若若？”梅母都不知道好好的又弄成这个样子，“大过年，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吧。”

梅苒若不再想多说什么，就算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她就丢下一句回到房间，“不回。”

“你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嘛，”梅母说起梅父也是一脸的怪怨。

“你看看她那是说的什么话，那是她奶奶。”梅父指着梅苒若房间方向，还是一脸的怒气。

“先前你还说我呢，若若不愿意就算了，这次你自己还不是动这么大的气。”

“那情况能一样吗？”

“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回去，我带着孩子们在这边过年。”梅母目前也只能想到这个主意。

“你就不怕家里老太太说什么啊，你也知道她瞎传闲话的能力，等你下次回去，村里指不定指着我们骂呢。”

梅母想想这也是个问题，家里老太太就是个作精，非得闹得所有人不安生，难道真的要把若若一个人留在这边过年吗？

第二天早早起来，梅苒若的房间锁的死死的，梅母只好跟房门喊道，“若若，听话，跟我们回去。”

可是房门里并没有回应，手上的门把怎么也转不动，而梅父直接拉开梅母，撞在门上，企图要撞开门，可是门口深深地重力，让他都猜到肯定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大喊，“梅苒若，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了。”

他们等了很长时间，房门后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一直在气头上的梅父也没有了耐心，“算了，不等她了，我们走。”

最后，弄得梅母左右为难，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隔着房门叮嘱，“若若，妈妈在冰箱里放了好多吃的，你记得自己做着吃啊，有什么事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跟邻居的叔叔阿姨说也行，听到了吗？”

“妈妈，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

“你姐姐啊，不喜欢老家，她不想回去。”

“老家多好啊，还有雪下呢。”

房间里的梅苒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屏着呼吸，静静地听着，房门外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无声无息。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喃喃自语，“妈妈，女儿，哼，梅苒若啊，梅苒若，你在他们心中重要吗？原来也不是很重要吗，不然老太太随便一句不舒服，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你就没有这么样的待遇，哈哈哈。”

笑声难听至极，笑到整个胸腔颤颤，又含着无限的悲伤，眼眶里的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两边滑落，像是永不停歇的河流，她的心里也只会越想越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