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 神摇目夺

一幅水墨，青山绵延，满山遍野的青树下还点缀着一些枯枝败叶，日光透过层层薄雾，照射在山间上那些相互错落的房子上，尽显明亮和柔和，这明明只是一幅简单黑白的水墨画，却充满了无限的色彩。

“哇塞，苒若，你也太厉害了吧。”李槐看到梅苒若给黄欣云准备好的画，无比感叹又无比佩服，这幅画说是在画馆里看到那些古代名画都不夸张。

“这是我画的吗，好像是我画的吧，”黄欣云拿着画一时也不太确定，因为画里的一些方面能看出有她的风格，可是她的手法也没有这么完美啊！

其实，梅苒若既然要帮，当然不会完全按照自己的风格和手法，在运笔方面就模仿了一些黄欣云平时作画的习惯。

“苒若，你的那幅呢，你的那幅也拿出来看看。”听到黄欣云所说，李槐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梅苒若的另一幅画，想看看这之间有什么区别。

她打开梅苒若递过来的画筒，从里面抽出画再缓缓地打开，这幅画完全不同于刚刚那幅画，是彩铅，更不亚于水墨。

从画面的整体来看应该是秋收农忙，青山脚下，田挨着田。

田地里闪耀着金色的稻浪，每个农民都身着不同的衣裳，戴着大小不一的草帽，却有着一致的动作，收割。

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到衣裳被汗水沾湿，脸上的汗水也如雨下。

不过，画里有一处不太显眼却又不同于其他地方，有一块小田里，一个女孩手中拿着月牙弯刀，画里的描写也能看出她笨拙的动作，而田埂上还站着一位老太太，叉着腰，面目表情十分的狰狞。

这一小块的突兀也完全不影响整个画面的秋收喜悦，至于梅苒若为什么会落下这样的一笔，大概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是噩梦的开始。

那年她刚回到老家没有多久，就被老太太一句人手不够，赶进了田地里，也因为什么都不会，还割到了手指，就被站在田埂上的老太太破口大骂，“养了这么大有什么用处，干活都干不好，就是个废物。”

“天呐，这是汗水吗，苒若，你画的也太细腻了吧。”刘佳佳小心翼翼地去碰了一下，画上的那些汗水她看着就觉得热，都忍不住想去帮忙擦掉。

“哇噻，这也太好看了吧，苒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就没有你不会的吗？”李槐已经感叹的不想再感叹了，她很清楚她和梅苒若之间的差距，可是每次看到梅苒若作好的画，发现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这哪是人啊，这是神吧。”黄欣云惊叹的就比较直白，说她不嫉妒肯定是假的，梅苒若不管是她的相貌，还是她的才华，甚至她的学识，在她们宿舍，哦不，是整个系，乃至整个学院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深受老师们的喜爱和赏识。

也怪不得许亦温每次看到梅苒若都是笑脸相迎，其实黄欣云没注意到的是，何止许亦温，其他师兄师姐也是很喜欢梅苒若的，不仅是因为她的才华，还是因为她那种不急不躁的性格，要是换成哪个人有梅苒若这样的条件，大概会自命不凡吧。

“哎，苒若，你不命题吗？”刘佳佳发现梅苒若的画好像都不怎么命题的。

“命题？”

“对呀，起个名字比较好吧，这样交谈起来也有个称呼啊。”

梅苒若想了想好像也没错，她看了看李槐手里的那幅彩铅，随口说道，“白藏。”

“白藏？！”黄欣云很疑惑梅苒若怎么会提一个这么怪异的名字。

“要你多读书，你总想着去玩。”李槐一眼就看出来黄欣云啥也不知道。

“什么嘛？”黄欣云还纳闷着，这跟读书有关吗，这个名字本来就很奇怪嘛。

刘佳佳好心地解释，“白藏有秋天的意思。”幸好她虽然画画不怎么样，但是一些文学知识还是有的。

黄欣云直接沉默不语，秋天就秋天嘛，怎么还拐弯抹角起来，她这幅肯定要搞个简单的名字，有了，“那我这幅，青山，怎么样？”

三人同时点点头，一致认为还蛮符合画意的，就都交给梅苒若，大笔一挥，稳稳地落在画的右上角，所以当她们赶到篮球馆时，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哇靠，这么多人。”刘佳佳吃惊地看着人挤人的观众台，手里要么拿着充气棒，要么拿着横幅，场面很是壮观。

“我记得上周足球赛都没这么多人，这差别也太大了吧。”李槐想起来上周去看足球赛，那么大的看台上零零散散地才坐了几个人，数都数的过来。

“拜托，你也不看看这都是女孩子，足球赛也只有男孩子看吧，而且又晒又无聊，有人去就不错了。”黄欣云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坐哪啊，好像都没地方坐了。”刘佳佳张望了一圈，都没看到一个可以容纳她们几个的座位。

“梅苒若师妹，这里。”

这时，大概是篮球场地往上数的第三排有一个女孩子一边挥手，一边大喊，引得周围一群人立马向她所喊的名字寻去。

“是梅苒若吗？开学第一天就直接挂在校园榜上的第一大美人！”

“在哪，在哪，我还没见过呢？”

“是韩师姐！”李槐拉着黄欣云她们直奔那个女孩，可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梅苒若拉低帽檐，视线回避那些望过来的人群。

“韩师姐。”

“韩师姐。”

“你们来了，过来这边坐。”韩江雪让了一下，里面正好还有几个联排的位子，而社团其他师兄师姐也早早地就到了。

女孩们一一走过去，又一一和前辈们打着招呼，黄欣云看着这壮观的情景，“师兄师姐，你们来的真早。”

“你们许师兄打头阵，当然要来早点，不然哪还有位子啊。”

“呶，这些全是我们系的。”

……

“开始了，开始了。”

“啧啧啧，学生会的这种安排，真是妙啊，这完全就是虐杀嘛。”

“怎么会？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啊，美术学院对法学院、人文学院对计算机学院，音乐舞蹈学院对经济学院，这输赢完全一目了然啊。”

“其实，我觉得学生会就是想加快进程，你想，咱们学校学院就有20多个，比赛才几天天。不这样安排，时间那够。”

“也是哦。”周围的同学议论纷纷。

“哄，这些人也不想想，我们都是拿笔杆子的书生，运动这一块当然不是强项啊。”黄欣云听见周围人群的议论，就觉得特么烦，主要还是他们学院毫无悬念地早早下场了。

“要不，让学生会开个琴棋书画比赛，那我们肯定能赢。”刘佳佳揶揄般地提议着。

“刘佳佳！”

场上比赛激烈，场下嘶哑呐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场地上那些奔跑的人群，没有人会观察到在众多的人里，有这样的两个人，视线一致地投在一个地方，心里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那个人笑起来怎么比太阳还要灿烂。

美术学院早早下场，美术系的那些也没有观看下去的欲望，也早早离场，黄欣云向刘佳佳问道，“佳佳，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不了，我等陈平海，比赛结束了还要去看电影呢，再说，你们去社团带上我不太好吧。”刘佳佳回绝道。

三人也不强求，手拉手就往社团去，当她们走进社团时，零零散散已经有些人了，黄欣云看到正在和其他人聊天的许亦温，立马小跑过去，在他们停下话音，才说道，“奕温哥，你打起篮球来也超棒的哦。”

“哎呦，黄师妹，你只知道安慰许师兄，也不晓得安慰下我们，我们输了。”

黄欣云知道几位师兄师姐是在开玩笑，也象征性地安慰安慰他们，“没关系，活动嘛，重在参与，作为艺术人，要静下心，放下输赢，才能更好创作嘛。”

而她身后的李槐直接傻眼，黄欣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长篇大论了。

“既然这样，今天我请客，带你们出去潇洒，就当勉励了。”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窜了上来。

吓得黄欣云连拍胸脯，“胡师兄，你吓我一跳。”

“欣云师妹，真是让人伤心啊，我可是一直站在你家亦温哥后面呢，你眼里难道就只有你的奕温哥吗？”

“哪有，我没注意嘛。”黄欣云脸红地语无伦次，又害羞地偷偷地看了一眼许亦温，看见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在胡骃出现的那一刻就消失了，感受到这低沉的气氛，她圆场道，“胡师兄，还是算了吧，明天社团还要组织画展呢。”

“我今天请的地方，可是好地方呢，空，都知道吧，可好玩了，梅师妹也去过呢。”胡骃突然把话头转向一旁安静的梅苒若，好多人的视线也都投向了梅苒若。

“苒若，你也去过吗？”李槐扯了一下梅苒若的衣袖问道，不是他们太吃惊，只是这个地方模棱两可，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主要是听说那个地方一小杯酒就要大几千，消费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梅苒若看着众人吃惊的视线，慢慢地压下内心的恐惧，虽然不太明白他们眼里的意思，但她还是镇定地回道，“去过，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有点小贵。”其中一位师兄笑道，其实他们也不是要质疑梅苒若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只是那个地方出过很多事，碍于胡骃在场，不好多说什么。

梅苒若也算是明白地点点头，也稍微地解释了一下，“这样啊，我也是老同学带去玩了一下。”好像自从那天在空碰上胡骃，王玉儿后来就没怎么带她去那里了。

“那你们知道…”胡骃要多说几句，让他们都知道知道梅苒若认识的是什么人，这朵高冷洁白的梅花却和肮脏秽浊的污泥混在一起，想必这些人知道后那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可惜，却许亦温打断了，“我们要开会商量明天画展的事宜，你要是没事，就请你，出去。”

许亦温手指着门口，语气凌厉，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接下来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这个人也是让他厌恶到一秒都不想看见。

去年出事以后，社里就在商量要开掉，后来不知道怎么弄的，也就一直没有开掉，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学校都没开成。

胡骃今天心情好，对许亦温的指手画脚也不怎么在意，既然这些人这么不想看见他，那就来日方长嘛，他向梅苒若挥了挥手，“梅师妹，再会。”

学校的画展室分四个展区，第一个展区展示学校收藏的名家书画作品，第二个展区展示在校教授教师作品，第三个展区展示成名学生作品，第四个展区展示在校学生作品。

“梅师妹，其实这幅画也是你作的吧，虽然风格不一样。”许亦温看着墙上的两幅画，一幅彩铅画作者梅苒若，一幅水墨画作者黄欣云，虽然类型、风格不一样，但是从画法，和光线的处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人的手笔。

“许师兄真是火眼金睛，既然如此，还是不必摆在一起。”梅苒若倒也没有掩饰，就直说了，她知道在久经沙场的老手的眼里，她的这种小伎俩肯定一目了然。

“看你这个笔法，应该画了很多年吧。”许亦温的目光一直在注视那幅彩铅画，那里面的人物描像，让他惊叹不已，他实在没想到梅师妹这么年小，对人物像却有这么好的手法。

“嗯，算是吧。”梅苒若看到许亦温的视线也一直在那幅人物画像上，大概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她能画好这些人物像，也不过是她那些年日日夜夜地发泄出来的。

“梅师妹很喜欢画画，每次看你时不时的都在画画。”许亦温发现每次看到梅苒若，她不是在画画，就还是在画画，好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你不觉得画画很好嘛，不敢说的，不敢想的，都可以画出来。”梅苒若漠然地看着前方，像是在回答许亦温，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许亦温听后也非常认可，他看着这幅画陷入沉思，好像过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转过身看着梅苒若，“梅师妹，我有个不情之请。”

“许师兄，请说。”

“是这样的，”许亦温也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开口，“我看见梅师妹这幅画里的人物，描绘得唯妙唯俏，栩栩如生，就想请你帮我奶奶也画上一副肖像画，你知道我虽然也是学画画的，但是人物画一直都不太擅长。”

“可以啊。”梅苒若没有犹豫，开口就应了下来。

许亦温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早在梅苒若给其他社员画肖像画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可是又怕太麻烦梅师妹了，就一直没提。

今天在看到这样一幅唯妙唯俏的人物像时，难掩心里的欲望，还是向梅师妹提了出来，“那真是太感谢梅师妹了。”

他祖母一直很想要一副肖像画，只是他不太擅长，人的神韵总是画不好，学院里也不是没有别的同学会画，可是他们画的眼睛都太过呆板了，今天细细地看了梅苒若的人物像，人物富有神情，眼神富有灵动，就是一个单纯欣赏画画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场景。

“许师兄不要太客气。”

“那梅师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奶奶来学校？”许亦温问道。

“都可以，许师兄安排吧。”

“那场地有什么要求？”

“许师兄定吧，安静点的都可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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