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 随波逐流

其实，对于王玉儿，梅苒若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想她是羡慕的，羡慕王玉儿这种人，就算是个十足的坏人，身边照样跟着很多人，尽管这些人阳奉阴违，没有什么真情实感，但好歹还有人，不像她，做的对做的错，他们始终把她当怪物一样。

所以，一个一开始没有把她当怪物的王玉儿，让她心里多少都有些庆幸吧，“老师怎么会认为，是我近墨者黑呢，说不定我是一个比王玉儿还要糟糕的人。”

梅苒若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嘲笑，嘲笑曾经的传言，和现在的他们，都不曾知道她曾经的为人。

此话让班主任满脸的疑问，过去的传言她不是不知道，学校领导的核实她也曾去问询过，基本都是一幅一言难尽的表情。

但是，通过这两年的相处，她发现梅苒若和传言并不相符，可是今天听这番话又觉得另有隐情，可是不管怎样，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就算过去再怎么糟糕，我们总是要向前走的，你现在作为学生，主要就是学习，你可千万不要让你父母失望，知道吗？”

“若若，你是妈妈的希望，不要让妈妈失望哦。”失望？希望！就在泪水要盈上眼眶，梅苒若微微垂下头，轻声应道，“知道了。”

这时，校铃也响了起来，班主任说道，“先去上课吧。”她希望这次谈话能让梅苒若警醒警醒。

又是一年家长会，可是没有家长又算哪门子的家长会，梅苒若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门口墙边，从窗户向教室里望去，看见很多座位上都坐着家长，而她只专注着自己的位置，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

“渍渍渍，人比人真能气死人，长得好看不说，这脑袋也好使。”有几个同学站在阳台边上，望着梅苒若离开的背影，渍渍地羡慕。

“谁说不是呢，同样都是爹妈生的，怎么就不一样呢，这次家长会我可又惨了。”

“成绩好的就是不一样，就前几名那几个，父母都没来，感情学校是拿我们这些成绩差的面子出来溜啊。”

“哎哎哎，说起爹妈，我开学的时候在见过梅苒若的爹妈呢，那颜值，那气质真不愧是一家子，一个比一个赛。”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就她妹妹和她一模一样，笑起来肉嘟嘟的，好可爱啊。”

“说来奇怪啊，他们一家子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怎么就梅苒若是那种冷冷清清的，有时候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太吓人了。”

“对呀，对呀，还记得有一次班长找梅苒若问问题，她看班长那个眼神，哇塞塞，好像看死人一样，瘆得慌。”

“这不是已经要入夏了吗，我怎么感到有点冷啊。”

“你们可行了吧，越说越夸张，在背后说人家话，也不怕遭口业之应，反正家长会也没我们的事，要不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这行吗，你不怕挨批啊？”

“挨一次，挨两次，有什么区别，在挨之前先让自己快活快活吧。”

“就是，就是，那次家长会不跟放假一样，走走走。”

熬过冬天的枯枝败叶已经在发出绿芽，慢慢成荫，一切无声无息。

梅苒若一如既往地呆在这个老树林里，见证了它冬天里的残破，有闻见了春天的繁华，而她自己却一直留在了那个冬天，就算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爬在她的身上，也依旧化不掉她身上冬天的阴沉。

“梅苒若。”王玉儿来时，就看见梅苒若倚坐在一棵树下发呆，她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待走近时又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梅苒若的后背上，“就知道你在这里。”

梅苒若余光一扫，要不是早就瞥见王玉儿偷偷摸摸的动作，懒得理她，不然她这会儿应该在地上了。

“今天没人管，我们出去，潇洒潇洒。”王玉儿一手搭在梅苒若的肩上，相当于半抱着，至于梅苒若投过来嫌弃的眼神，早就见惯不怪，对她没什么影响。

梅苒若上下打量着王玉儿，早已一身单衣，花花绿绿，非常附和她的潇洒，“你的小跟班呢？”

“唉，不提也罢，都是些小学生，老师一吼，家长一骂，全都乖乖听话。”

梅苒若低头浅笑，有父母管的孩子就是宝，“今天家长会，你也敢啊。”

“有家长那才叫家长会，家长呢，家长呢？”王玉儿象征性地东瞧瞧、西看看，她家的家长早就比天边还要远，没什么指望，“毛个人影，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走啦，家长会，校门管的不严。”

“你，”梅苒若有点想问问，可是问出来又关她什么事呢，她抬头看了看附上阳光的树叶，树叶被风轻轻带动，好像在向她招手，她回道，“行，走吧。”

有几次逃课，王玉儿知道梅苒若冷清的性子，就没有带她去太多地方，一般都是在学校附近的游戏厅消磨时间，那里人多，梅苒若就算不喜欢，也有了新鲜感，而且大部分人都是来玩游戏的，没有谁太关注她，让她的内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而这一次，王玉儿却带着她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大概行驶了有两三站，她们才下了车，又走了十几米，在一个门面停了下来，梅苒若稍微抬了头，门面上有两个鲜红的大字，在阳光下闪耀，“网吧。”

“姐带你玩点新鲜的。”王玉儿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梅苒若的肩膀上，“原来没发现，这也是个好地方啊。”

她搂着梅苒若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昏暗，烟雾缭绕，男人居多，他们嘴里的脏话此起彼伏。

梅苒若瞟了王玉儿一眼，她的目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这玩意有啥新鲜的，腐烂还差不多，她还嫌弃地在鼻尖挥了一挥。

“哈喽！”

“王大姐，这里。”

王玉儿又搂着梅苒若走向一个挥手的男人那边，看来是约好了，“来，坐这。”

她拉着梅苒若走到两台电脑前坐下，“见过没，电脑，这玩意可比游戏厅里那些还要炫，在这里待久了，才叫忘乎所以，不知时间。”

梅苒若看王玉儿的眼神颇有一点看智障的感觉，她是没见过，她又不是傻子不知道电脑为何物，而且她那句话在游戏厅里也说过了，说什么越玩越上瘾，什么烦恼都没有，可为什么她越玩越无聊，还不如画画。

“王大姐，这是不是阿紫说的那个小美人啊！”刚才挥手的那个男孩看到王玉儿带来一个顶级的美人，顿时手里的键盘就不香了，伸手就想摸摸美人的小脸蛋。

王玉儿不是没看到男孩眼里的色意，她带梅苒若出来就注定有这种恶心事，可是不代表她的人都能随便碰，她压下男孩的手，皮笑肉不笑道，“阿紫有没有告诉，这小美人可不是一般的小美人。”

男孩看到王玉儿眼里的压制，讪讪地收回手，别看王大姐一向好说话，真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揍。

“对了，钱伥呢？”

“哦，钱哥晚点来，要不我们先开一局。”

“你们先打，我一会进。”王玉儿先教梅苒若怎么开机，怎么使用电脑等，突然她得瑟了起来，“哎呦呦，我竟然教一个学霸玩电脑，这感觉…”

碰上欠打的王玉儿，梅苒若无语的白眼怎么都翻不够。

“会了吧，自己摸着啊，随便玩玩。”王玉儿就教梅苒若一些基本操作，然后加入了同伴们的战局。

梅苒若坐在旁边一边滑动着自己的鼠标，一边又扫视王玉儿的电脑，看看她玩的是什么，可是电脑屏幕里火光十色，也瞧不出一个所以然。

“小美女，想不想玩，哥哥教你啊。”

梅苒若感受到一个人正向她靠近，内心非常地无语，这些人为什么都跟王玉儿一样自来熟，她扳住刚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以奇怪的形状让那只手咯吱咯吱地发响，耳边的人发出痛呼声，“松开，松开！”

扑哧！梅苒若看到旁边的王玉儿憋住的笑声往外喷出，大概一目了然，“认识？”

王玉儿看到钱伥脸上憋的通红，她脸上笑容却怎么憋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事，让他手疼上一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王玉儿，我是你男人。”

王玉儿无所谓地表示，“我在的时候你都敢，我不在的时候你指不定怎么干，让你长长记性，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梅苒若在听到男人的话就松开了手，她瞟了王玉儿一眼，又把手反复地在王玉儿的身上擦了又擦。

王玉儿噗呲一笑，简直被梅苒若这行为给搞笑了，她无意识地轻拍了一下梅苒若的后脑勺，就看到梅苒若一幅骄傲恶狠狠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可爱了，和平时更有落差，“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她又有意识地轻拍了一下梅苒若的脑袋。

梅苒若板着脸瞪了王玉儿，她克制着自己的拳头，内心警告自己这人不要打，那双气鼓鼓的眼神让王玉儿也知道见好就收，“好啦，好啦，想玩吗，我教你。”

“王玉儿，你不介绍！”

王玉儿抬起头看向那张嬉皮笑脸的男人，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父母对她也还不错，她舍不得，不然早踹一边去了，她扯下压在她肩上的两只手，轻轻一笑，“你的手，不疼呐。”再说技校有什么好介绍的，

“钱哥，开局啦。”对面的男孩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连忙拉开话题。

王玉儿教了一下梅苒若游戏的基本操作，然后带着她加入战局，大概梅苒若刚开始玩，不怎么上手。

随玩同伴就开始骂咧咧的。“王大姐，我说你们女孩子就应该浏浏网页，看看电视，打游戏真的不适合。”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在现实生活中丢了场子，起码要在虚拟世界里找回来，王大姐，我也没见你找回几次啊。”

王玉儿先是瞟了一眼梅苒若，怕她听到这种话心里有什么隔应，可是梅苒若还是那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了，就梅苒若那种性子，完全不受任何人影响。

她才看向那帮重男轻女的男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再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钱哥！”男孩们无奈，纷纷看向钱伥，指望钱伥能够压制王玉儿，阻止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

而钱伥看到王玉儿投向他那幅‘你敢的’表情，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劝说他那帮兄弟，“游戏嘛，大家一起玩玩才过瘾，输赢有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王玉儿得意地朝男孩们笑了笑，就连梅苒若都高看了钱伥一眼。

男孩们只好偃旗息鼓，要说钱伥和王玉儿的关系也很奇妙，有时候看起来是青梅竹马、相亲相爱，有时候却又是兄妹的感觉，你打我闹，很多时候都是钱伥在顺着王玉儿，可是又不是很顺着她。

跟了几局，梅苒若也逐渐上手，大概也能摸索出游戏的套路，再加上她那聪明的小脑袋，往后几局就没有先前的那么惨烈。

“噢噢噢，梅苒若，我爱死你了。”王玉儿兴奋地抱着梅苒若的脑袋猛亲一口，被梅苒若嫌弃地一把推开也不在意，她嘚瑟地站了起来，给对面几个男孩头上一人一巴掌，“哪个说找不回场子的，这不是找回场子了吗！让你们小瞧我们姑娘。”

这下男孩们摸了摸脑袋，都无话可说，脸上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你哪认识的，也不早点介绍介绍，还不错嘛。”钱伥也没想到王玉儿还能认识这号人物。

“有你啥事。”王玉儿得意的小表情很长时间都没有收回去，自从认识梅苒若，不仅现实的场子找回来了，虚拟的场子也找回来了，人生要不要这么太得瑟，太爽了。

连续几局，有输有赢，梅苒若也要沉溺其中，游戏里的世界确实能够让人忘乎所以，肉弱强食，不会管是对还是错。

“不打了，打了肚子都饿了，吃饭去。”

“这才几点啊，”王玉儿顺手抓过梅苒若的手腕，就要凑近腕上的手表看看时间，却被梅苒若一手躲开，“干嘛啊？我就看个时间，至于这么紧张吗。”

梅苒若右手握着左手腕轻轻地转动，表情很不自然，“电脑上不是有吗，看电脑的。”

王玉儿古怪地瞄了一眼，还是凑到电脑上看了时间，“是挺晚了，吃饭去，吃饭去。”

走出网吧门口，梅苒若回头瞄了一眼，她问，“我看来这的好像都是学生吗，他们都，不上课吗？”

“上啥子嘛，你看我上过课没有，都和我一样，成绩不好，学习不好，来这寻场子的。”王玉儿自我解嘲地解释，“这还算好了，晚上人更多，基本都打通宵。”

“哦，每天都开啊？”是疑问，又是肯定，虽然那里面环境不太好，但应该也是个好去处吧，梅苒若心想。

“嗯，你吃什么？”王玉儿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他们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个餐馆，“随便点，有人请客。”

“你点吧。”只要有吃的就行，梅苒若一向对吃什么不太上心，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对和这么些人坐在一起吃饭，很不习惯，为了压制心里的紧张，她随便又小声地和王玉儿聊了起来，“你这样子，你爸妈不管吗？”

可是一开口她就后悔，和王玉儿认识也不算短，有些事情也有所了解，她的情况基本应该也和她差不多吧。

王玉儿沉默了，她自己都不太确定，她的爹妈还算不算管她，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偶尔才通一次电话问问，“每次打钱给我，算不算管？”

“算吧。”王玉儿自顾地回答，“要是连钱都不给了，那才是真的不管了。”她不知想起什么，凑近梅苒若小声笑了起来，“我记得有次打架闹事很严重，闹太大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相继回来，我都不知道是担心我呢，还是担心被我打伤的人。”

“那很好，”这一点梅苒若还是有点羡慕，在她被欺负最惨，在她偏执报复，在她差点死的时候，她父母谁也没回来过。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