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暗中窃喜

班主任看到渐渐走近的梅苒若，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梅苒若出了什么事，连人都找不到，她严肃地问道，“去哪儿了？”

梅苒若则闭口不言，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她说逃课去打架吗，也不知道老师听了会不会被她气死。

两人对峙僵持不下，就连躲在附近一棵树后偷听、偷看的王玉儿都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和尴尬，她还在想要不要出去帮梅苒若糊弄一下。

可这时，站在班主任旁边的宿管阿姨就插手进来，“好了好了，小姑娘这不是回来了，回来就好。”

她还向梅苒若走了两步，发现梅苒若身上穿的衣服有些不同，不知想到什么，就问，“小姑娘是不是出去买衣服了，这天越来越冷，你那些衣服是该换了。”

听到宿管阿姨这么一说，班主任这才发现梅苒若这身衣服不同以往，就以为她是真的出去买衣服了。

偷听的王玉儿闷笑着，宿管阿姨也太给力了吧，她刚刚也正打算找这样的借口呢。

班主任不自在地清咳两声，不管是真的出去买衣服，还是干什么，她都要向梅苒若交代清楚，“你以后要去哪里，或者做什么，都要提前跟老师说一声，老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什么都好说嘛，跟班长说也行，对吧，你这样什么都不说，没有消息地离开教室，离开学校，老师找不到你，也很着急的。”

哇塞，这就是好学生的待遇吗！王玉儿没想到尖子班的老师这么好说话，梅苒若逃课诶，居然啥事也没有，还很关心，要是被他们班主任逮到了，不是批斗，就是罚站，还有跑场，唉呀呀，不能比啊，不能比啊。

看到班主任一脸的着急，梅苒若也没想到原来还会有人会在意她啊，尽管有可能班主任害怕她在学校出事，不好交代，但是为什么此刻内心有一点点开心，还有一点点的酸楚。

看着梅苒若认真听教的样子，班主任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刚刚老师就差点给你父母打电话了。”

本来还有点感动的梅苒若听到这话，差点笑了出来，打电话给他们有什么用，打了就能知道她在哪里了吗，还是他们就会回来。

不会，在她最严重的时候，他们谁回来了，也就一两通电话简单了事，连自己女儿差点死了都不在意，还会因为她不见了，就更担心吗？她甚至问了出来，“打了吗？”

“啊？”班主任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梅苒若会问这个，她回道，“哦，没有，不过下不为例，下次再这样，我就可真的跟你父母打电话了。”

“哦。”梅苒若应了一声，内心轻笑，就算哪一天她真的不见了，给她父母打电话，他们也不会回来吧。

“行了，回宿舍休息吧。”班主任也不再多说什么。

然而，让梅苒若更想不到的是，这次春节，她爸妈破天荒的，居然都回来了。

窗外一片灰蒙蒙，没有出现过太阳的天暗得要比以往早，而被白雾笼罩的深山也很冷，即是如此，也压不住深山里的热闹。

家家户户里正欢欣鼓舞地准备着过年的食物，食物的香气从大敞的窗户那边飘了进来，跟进来的还有那些孩童的欢声笑语，以及他们玩耍小鞭炮之类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是这些对梅苒若来说，一切皆是幻象。

她端正地坐在书桌前，面前的桌面上摊开一本书，左手捏着书的左上角磨来磨去，右手握着套着笔盖的笔，笔盖那头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桌面上，此刻的她看似在认真地学习，其实是在发呆。

她不禁在想，为什么会有过年、过节，或者放假这些事情，呆在学校里多好，这样她就不用看见讨厌的人，也不用害怕讨厌的人。

“笃笃，若若？笃笃，若若！……”

梅苒若想得入神，门上的敲门声和门外的叫唤声都没能拉离她的思绪。

所以，门把手就自己轻轻地转动起来，门也被轻轻地推开，从门后面走进来一位年轻又很漂亮的女人，女人和梅苒若有高达百分之六七十的相识，她向发呆的梅苒若走去，并很温柔地推了推梅苒若的肩膀，“若若！”

梅苒若怔怔地回过神，她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但是映入眼前的这个人却又让她瞬间失了神，她猛地闭上眼睛三秒，又立马睁开，不知是不是许多年未见，眼前的这个人让她有点不太认识了。

“怎么了，不认识妈妈了？”梅母看到女儿迷惑的眼神取笑着，她打量了一下自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啊，应该不至于让女儿都不认识她吧。

梅苒若仅仅只盯了几秒就撇下了头，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一些酸胀，握着笔的那只手紧了又紧，不经意地往梅母斜靠在桌边的方向挪了挪，又很慢很慢地挪回来。

反反复复，她不敢去触碰，她害怕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可是以往那么多次的幻觉都不如今天的真实。

自家闺女见到了妈妈都没有喊一声，反而好像有点不待见她，梅母是有点失望的，不过想想，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回来看看她，只是在电话中了解女儿的情况，女儿有些生疏也是能理解的。

她左手搭在梅苒若垂下的脑袋上轻轻地抚摸，在看到女儿桌上的习题书本，也很欣慰，玩笑似的地说道，“这么认真学习，怪不得妈妈喊你都不应。”

头上温热的触感让梅苒若直接僵硬住，她感到不可思议，不敢想象妈妈真的回来了，可是在平时电话中能够随意喊的‘妈妈’，当真的站在身边时，却又喊不出口。

她舔舐了一下嘴唇，并深深地吞咽了一下，装着很无所谓又带着严重的鼻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离大年三十就剩两天了，也不知还回来干嘛，梅苒若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心中莫名地却有一点小窃喜。

“怎么只有我，你爸爸还有弟弟也都回来了，说起你爸呀，他的厂子今年也是悬，幸好前一两年早有预测，转型恢复运转，不然今年我们都还回不来呢。”梅母说起来也是感到非常庆幸，今年初世界各地陷入大危机，我国虽然还没波及到，但是长此以往有没有影响还得另说。

前两年梅父的厂子因为竞争压力，销量一路下滑，梅父胆子也大，另辟蹊径进行转型，才算有转圜的余地，这两年慢慢地发展，也算是稳中求进。

今年危机爆发，暂时还没受到影响，想着几年没回来，梧凤那边也没什么大事，再说也不差这一两天，就一起回来过过家乡年，看看梅苒若。

说起来，当年梅苒若中考毕业，梅母还想着趁着梅苒若假期多打算把她接到那边玩玩，可就因为梅父厂子的事搁置了，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厂子的事，她当时还开了一家餐厅，餐厅也刚刚起步，再加上梅若朝身体弱，大病小病不断，她都忙的抽不开身。

当时还想着让梅父的弟弟送过来，可是家里的老太太死活不同意，连带着还把梅苒若的户口给收起来了，她打算让她哥送也不了了之，不过那时她还有些庆幸的，梅苒若真过去了，她和梅父忙的都不着家，也没时间照顾。

所以，今年大多都稳定下来，梅若朝身体状况也还不错，就都回来看看。

“朝朝，你不是一直念着要看姐姐吗，怎么还不进来啊。”梅母偏过身，向门口招着手。

梅苒若的视线顺着梅母招手的方向看去，只见门边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水灵灵地大凤眼眨巴眨巴，脸上肉嘟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电话中奶声奶气的弟弟。

梅母蹲下来搂住怯生生跑过来的梅若朝，很自豪地向梅若朝介绍着，“朝朝，这是你姐姐，妈妈生的，好不好看？”

“姐姐真好看。”梅若朝点着小脑袋，扬起大大的笑容应着。

梅母又托起梅若朝的小脸蛋，向梅苒若展示着，“若若，看看，是不是如你所愿，弟弟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吧。”

什么叫如她所愿？梅苒若蹙着眉头，不太懂得妈妈话里的意思，梅若朝长成什么样是她能决定的吗？

看到梅苒若困惑的小模样，梅母好笑地解释着，“你忘啦，朝朝刚出生的时候，好多人嫌他丑，你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非要弟弟第一次睁眼必须看着你，你回来前一个月也必须看着你，这样就和你一样漂亮了，你看不出来弟弟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吗，瞧瞧这眉眼、鼻子、嘴巴的，估计长大后也会和你现在一个样的。”

是吗？梅苒若仔细地看了看梅若朝，发现他确实有些眼熟，可是她自己都不太记得她小时候是何模样了，不过梅若朝确实和她很像，最多比现在的她多点肉而已。

还有什么叫和她一样漂亮？她小时候应该不会那么自恋吧，会说出要和她一样漂亮的话，而且长得那么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人人生厌。

“妈妈，我有点冷。”梅若朝怯怯地说道。

“还冷吗，妈妈已经给你穿了好多衣服了。”梅母掏出梅若朝缩在衣袖里的手捏了捏，确实有点凉。

在机场的时候，她还怕梅若朝的身体不适应老家的气候，给他加了好多衣服呢，一路上还问他冷不冷，他说不冷的啊，怎么回到家反而冷起来了。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梅母抖了一个机灵，她现在才察觉梅苒若这个房间意外的冷，就朝风吹来的方向瞧去，窗户正大敞着，飘进来的寒风擦过窗帘也在微微地浮动，她一边向窗户那边走去，一边问正在被窝找什么的梅苒若，“若若，这么冷，怎么还把窗户开着？”

而梅苒若早在梅若朝喊冷的时候，就从座位上起来转到旁边的床，她站在床边弯着腰在整洁的被窝里摸索着，从里面掏出一只大热水袋，她拧开热水袋的盖子走到床尾，把里面的凉水直接倒进床尾的一个空桶里，又拎起床尾的热水瓶一边向热水袋里灌着热水，一边回应梅母，“散味。”

她装好热水袋，又走到靠墙那边，从挨着墙边的衣架上抽下一条干毛巾，再用毛巾包住热水袋，才非常粗鲁又很轻地塞进梅若朝的怀里。

“散味？”梅母轻轻地拉上窗帘，耸起鼻子使劲地闻了闻，也没闻到有啥味道啊。

“哇，姐姐，好暖和啊。”可是梅若朝人小手短，也才勉强地抱住梅苒若塞过来的热水袋，而热水袋有些大，装了太多的水还有些沉，正以显而易见的姿态从他的怀里慢慢地往下溜着。

穿的太多的梅若朝拢着怀里的热水袋显得特别笨拙，他双手越往上拢，热水袋越往下掉。

看在眼里的梅苒若，嘴角无奈的勾起，她只好转身又从被窝里抽出一条毛巾被，叠的整整齐齐，然后放到她刚刚坐的椅子上，她再抱起梅若朝也放在了椅子上，终于，梅若朝总算是能好好地抱住他的热水袋了。

梅母看着姐弟俩的互动，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她还以为梅苒若在梅若朝出生的时候才带过一段时间，这些年也没有相处过，不会很亲近，没想到梅苒若的性格还跟小时候一样暖暖的，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很纳闷，以往在电话中收到，梅苒若被说的那样不堪和奇怪，是不是太夸大其词了，她想起有几次小叔子和哥哥在电话中支支吾吾，肯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梅母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女儿，模样到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张开了，越来越漂亮，好像也越来越像她的妈妈。还长高了，不过也太瘦了吧，不知道她给女儿带回来的衣服，还穿不穿的了？

“若若，你长大了，也长高了。”梅母很是感慨，她清晰地记得梅苒若走时还不到她肩膀呢，这才多少年没见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没有陪在女儿身边看着她长大，对她来说多少都是有些遗憾的。

梅苒若看到妈妈眼里的怀念和感伤，疑惑地从下到上打量了一下自己，这都5年了，她当然要长大的，但是长高，她并不觉得有多高，在同龄的女孩子里她其实算矮的。

梅苒若的沉默不语，让梅母感受到女儿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腻乎，可是怪谁，怪她吧！她明知把女儿送回来，又有几年没回来看看，造成这种生疏的场景也是理所当然。

最后，梅母把视线转向这个房间，房间有点小，一张单人床，床靠门那边是书桌，靠窗这边是柜子，她觉得有点奇怪，这位置是不是反了。

梅母也只是想了想，又继续打量，床尾放了一个桶、几个盆和几个热水瓶，还有一个烧水壶等。床尾靠墙挨着窗户这边有一个简易衣架，这么一看这个房间非常简洁明了。

梅母走向衣柜，正要打开衣柜，就被从床尾绕过来的梅苒若迅速地按住，她看着女儿紧张的模样，想必衣柜里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吧，她松开手揶揄着，“哦～若若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好，妈妈不看，妈妈不看。”

其实哪有什么秘密，只是衣柜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是不想让妈妈看见，有可能会被追问到底。

梅苒若想到什么，立马看向书桌那边，桌面上大部分都是书本习集，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还幸好自己习惯把那些画夹在书里，或者书底下。

“对了，妈妈还没问你这几年在老家过得怎么样呢，早些接到电话，你老是吵吵要回家，是过得不好吗？”

这个问题，让梅苒若更加沉默不语，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时，楼下传来，“大嫂，吃饭啦。”

“哎，马上下来。”

梅苒若心里才算有点放松下来，不是不好说，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些年的哑口无言已经让她习惯了沉默，而且就算全都告诉妈妈，就能改变过去的那些遭遇吗，回忆起来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