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尾声

汉克一头闯进自己主人的怀里，还不停的发出害怕的呜呜声，抖得厉害。

乔纳森被这只大型犬撞的一趔趄，差点摔倒。

然而，再一抬眼，那个白色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尽管都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应该纠结的时候。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和呼啸的狂风，砂石漫天能见度越来越低，他只好带着汉克拼了命的往回跑。

百米开外的背景，是不断有汽车被卷上了天。

或许应该感谢幸运女神的眷顾，他终于见到了人群中玛莎是那样焦急翘首以盼和挥手，以及自己孩子怀里稳稳抱着的小氪，正抬起头来讨好的舔了舔主人的下巴。

……

这样大规模的突发性风暴，几乎是立刻刷新了周围气象站的记录。

但幸运的是，没有一个人在这一场灾难中丧生，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有个男人在逃跑时候慌不择路，跌倒田里摔断了条腿。

整条公路上的车几乎都被毁得差不多了，还是州警和附近友善的居民自发把困在这里的人们送回家中。

好不容易又一次见到自家熟悉的房子，站在门口竟然产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啪。”灯光亮起。

克拉克搀着父亲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而玛莎则赶快去拿医疗箱。

窗外天色依然阴沉的令人害怕。但是屋内米色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外界黑暗的氛围，厨房里传来馥郁的食物气味还有身下柔软的毛毯，一切都令人感到十足的安心。

两只狗狗则显得累坏了，随意喝了几口清水就倒进各自的窝里，不再动弹。

可以说，这是简直最糟糕的一次出游了。

乔纳森看着坐在身边，紧张的上下打量自己似乎生怕有什么事的克拉克，一时间没忍住，还是情绪复杂的缓缓开了口。

“儿子，我今天好像看到了……”

这位堪萨斯的农民绝对不是一个会藏心事的人，之前憋着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在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讲，可回到家里，斟酌了半天词句之后，又给自己干沉默了。

白天发生的那一幕清晰的印在脑子里，他也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时刻。

可是，这、这该怎么说？

我在今天的风暴中，似乎看到有一只小狗可以贴地飞行？可以轻而易举的咬开车门，并且救了汉克？我怀疑那个把汽车门像撕面包边一样扯下来，再向玩飞盘一样甩出去的小白狗，是我们家里的这只？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看了眼不远处，正躺在窝里呼呼大睡的小氪。

纯白色没有一根杂毛很是漂亮，活泼、健康又听话，这样的小狗怎么会被人遗弃呢……

克拉克闻言正抬头，就看见自己父亲满脸纠结和挣扎的盯着小白狗看。

“我是说，小氪，嗯……”乔纳森还在皱着眉，思考该如何表述这样个怎么说听起来都十分离谱的事情。

克拉克没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

“是的，那个就是小氪。”

他伸手把睡在窝里的小氪捞到怀里来，而小家伙连眼都没睁开，拱了拱找个更舒服的位置就继续打小呼噜。

在最近这段时间当他颓废的坐在原野里放空自我时，都是小氪陪伴着他，与此同时，他也是亲眼见证着这个小家伙，在阳光下是如何跌跌撞撞的学会了飞行、热射线、神速力……

这样一种奇妙的既视感，仿佛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

但是不同于他那时的多愁善感，小氪每天开开心心的干饭、和汉克闹着玩、回家了玛莎会给他擦干净爪爪……看起来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相当开心。

一开始克拉克完全沉浸在自己负面情绪中，这一片田野也足够大又空旷，便任由他自娱自乐。

但是，小氪兴致勃勃吐到他面前的东西却越来越不对劲，从鼹鼠、废弃的电视机、贴了两个塑料活动眼睛的大石块、正在融化的冰川……

直到有一次，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叼来了一只人类幼崽过来。

伴随着小女孩咯咯的笑声，他还满脸邀功、骄傲的摇尾巴。

克拉克大惊失色。

兵荒马乱的二十分钟后，他在曼哈顿找到了那个心急如焚的母亲。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位年轻的母亲穿着打扮看起来非富即贵，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时间竟是泣不成声。

“不不女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克拉克本就心怀愧疚，而“拐卖儿童”的罪魁祸首还恋恋不舍的显得想要飞去和小女孩贴贴。

他眼疾手快把浮起来的小氪，又按回自己怀里。

才两三岁的孩子一点也不怕生，滴溜溜转着一双活泼的大眼睛，此时瞧见狗狗离自己越来越远够不着了，小嘴一瘪眼睛里迅速开始蓄积泪花。

“我差点就准备联系人去警局查监控了，”女士抹了抹眼泪，看起来暂时没注意到自己小孩衣领上多了几个浅而不明显的小洞。“放心，我的丈夫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她开始翻自己的手提袋，“我姓毕肖普，这是……”

这个半大男孩面上不显、内心慌得一批，立刻连连摆手后找个理由，飞快的逃离这座城市。

想起这一幕来，克拉克忍不住再一次笑了起来。

“他和我一样，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他对上了自己父亲的眼睛，“还同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

乔纳森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

此时玛莎带着医疗箱走过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不免多看了几眼那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狗：“这么说，我们家有两个孩子有超能力咯？”

自己丈夫在之前等待救援车的时候，已经和她说了这件事。

显然，她对此并不感到有多少的意外。

“那我以后是不是应该给小氪多准备一点吃的才好？”玛莎摸着下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毕竟飞来飞去，还要举那么重的东西是很耗力气的，饿坏了可不行。”

乔纳森像是终于缓过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那我只能希望，汉克不会误会我们偏心。”

克拉克其实在说完后，紧张的全身肌肉都有些绷紧了，原先以为他们会先问小氪是从哪里来，自己从哪找到他的，又或者为什么一只狗会有这些能力之类的问题，然后自己需要一路从氪星飞船解释起……

但是，这样一个堪称平淡的反应，和丝毫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的态度……

“你们……不会担心吗？”克拉克没忍住疑惑。

玛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有一点……话说我记得，在克拉克小的时候，他是不是有过一段时间那饭量简直都惊到我了。”

“记忆犹新。”乔纳森点评道。

“那个时候老师还来家访过，又不放心的问了周围一圈邻居，以为是我们平时不给你饭吃。”

夫妻俩默契的把这个话题带偏了方向。

“不，我不是……”克拉克被搞糊涂了。

两位家长对视一眼，看到互相眼底没有藏好的笑意，一时间没忍住都放声笑了出来。

屋子里是一片欢快详和的气氛，久违的笑声充斥了这件屋子，足以冲散一切所有的不安。

“别担心，宝贝，”玛莎笑得甚至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眼角，一边说着，又像是有些感慨：“我们在年轻时，可是见证过流星落到自家田地，再从一堆不知名的发光高科技里把你抱出来的。”

“不用怕吓到我们。”

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担心什么，也许这件事情里确实蹊跷……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不想说的话自己也没必要去追问。

小氪似乎是被吵醒了，眯缝着眼睛舔了舔自己湿漉漉的鼻子，而黑色大狗在被父亲摸了摸头后，也悠悠的开始摇起尾巴。

玛莎此时注意到，自己孩子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些挣扎。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内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有一个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老师，他离开了。”

克拉克突然转而谈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他是换学校教书还是退休了？”这是玛莎还是下意识的反应。

“不，都不是，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留联系方式、没有地址、什么都没有，甚至道别都格外仓促。”青年的声音很低，嘴唇也不自觉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而且，他说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双蓝眼睛再一次变得黯淡。

这是或许是克拉克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面对别离，一瞬间就断了联系，从此杳无音信，甚至都不知道导师的世界最后发生了什么……

他一个人坐在孤独堡垒里，在一片寂静中深怕错过任何一点、可能来自平行宇宙里的讯息。

然而等待的时间是那样漫长，空虚得令人有些不知所措。

克拉克胡思乱想了很多很多。

自己的导师应该是某个最高首领，而敌人显而易见是那只蝙蝠的，但却又不是那种想要立刻致对方于死地，以及他曾经甚至还出言维护过这个家伙，透露出来的信息，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希望自己对他敌人的同位体产生敌意……

这个关系有点绕，他暂时还没能明白过来。

但是残酷的战争，无非只有两种结果。

“他教了我很多很多，能力、智慧、思维……甚至是很多独一无二又宝贵的东西，多到都没有办法完全概述出来。”克拉克无意识的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些什么。

“可我甚至都没有交过学费。”他像是想要开一个玩笑，但扬起嘴角还没一会很快又更沉重的耷拉了下来。

“……那他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玛莎试探性的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孩子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所以说他突然的离开，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他的声音最后几乎轻不可闻。

房屋里一时间陷入了静默。

“啊，我想还是早点去休息吧。”克拉克意识到了这片有些尴尬的沉默，准备习惯性的打起精神让自己振作起来。

“别担心这些小事，我能解决这些……”

起码表面上得是这样。

今天一家人经历了堪称劫后余生的一天，肯定已经是精疲力竭了，那就更加不应该把心神花费在自己这些无关紧要的情绪上。

“不不，克拉克，这绝对不是小事，”乔纳森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温和又疲惫的目光却显得格外可靠，“面对离别每个人都会难过……或许我们应该谈谈。”

他把身子稍微坐正了一些。

“我很庆幸，我的孩子遇上了一个足够好的老师……把很多我们缺位和做的不够好的地方给填补上了。”

克拉克此时不由自主的突然想到了“人类不值得信任”“公平是最大的谎言”诸如此类的话。

他微妙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虽然我们会不可避免的面对离别，这往往令人心碎……但是老师所教给你的智慧、知识是不会离开的。”乔纳森没有注意到这些小动作，声音顿了顿：“所有的这些，都会融进你的身体、头脑，成为塑造你的一部分。”

“你要相信，日后取得的每一次荣耀里都会有他的一部分功劳。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在下一次不期而遇时，有足够多的成就和收获告诉他。”

“到时候他一定会为你而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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