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彭放思前想后，决定私下先找许玥见面。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问题，只是觉得相比付晓云，或许许玥尚有沟通的余地。付晓云除了仰仗家里人和付强同流合污，几乎无所畏惧，无所牵挂。但许玥不同，她是有女儿的，除非小君不是她亲生，否则但凡一个母亲，他希冀许玥心里还保留有一份哪怕一丁点对孩子的责任心和良知。

只是他想尽一切办法却再也联络不上许玥，心里的不安慢慢放大。他不禁猜测，许玥是不是已经被付晓云和付强控制起来了。

几天后，他接到了付晓云的电话。

电话那边还可以听到回音，好像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付晓云声音低冷，“彭放，你一定要这样逼人太甚吗。”

“你不做出这么多逼人太甚的事，我也不会找你麻烦。”彭放看着电话号码，边动手开始上网查地址定位，只是什么也搜不到，他心一沉，付晓云设置了信号干扰和屏蔽。

“彭放，骏綦的事，我愿意作罢，希望你和原竞，不要再干涉我们家的事。”付晓云怒道，“我爸爸混老本行这么多年了，你和我们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是吗，那我等着。”彭放用力敲了下键盘，“许玥在哪儿。”

“你找她？”付晓云冷笑道，“怎么，想让她背叛我来帮你吗？你以为拿到了许义东的供词，许玥就会为了亲哥哥回头是岸对吗？彭放，别傻了，不可能的。别说你救不出许义东，即使你救了，许玥也不会感激你的，因为她从嫁给厉学延那个变态开始，就已经慢慢，被厉学延同化了。”

“你不要因为自己眼瞎，就以为所有人都是白内障。”彭放道，“我知道她在你手里，你是不想让我们找到致命的证据，怕自己撒网太大收不回来。付晓云，我提醒你，你和付强身上，如今已经背了太多冤魂，你当真不怕晚上做噩梦啊，如果你再杀了许玥或是谁，阎王都不会管你了。”

“哈哈哈哈哈。”付晓云凄凉地放声大笑，“你倒是了解我，本来我是不打算留着她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她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你说什么。”彭放神经一绷。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付晓云笑道，“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赶快收手，不然，我可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彭放暗暗收紧了拳头，眼底盛满寒意。

一周以后的某个晚上，他正和原竞吃饭，突然手机响了。

就像是有某种预感一样，他拿着手机悄悄地躲到离原竞远些的位置。原竞坐在餐厅，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背。

是一条短信，彭放看后，脸色发白。

短信里只有两个字，“救我。”

这个号码彭放没存过，可是他记得，这是许玥的手机号。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付强准备要对许玥下手了吗？为什么这么快。。还有。。许玥如果真的被控制了，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自己发这条短信给我。。

彭放全身发凉，慢慢地头脑愈发清醒，他好像明白许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原竞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从他僵硬的手指里夺过手机，在彭放未来得及掩饰回去的惊慌中，脸色越来越黑。

“许玥发给你的。”这不是个疑问句。

彭放嗓子卡得紧，“我们最近把他们逼得太紧了，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拿许玥开刀。。”

“这样挺好的。”原竞阴恻恻道，“付强一直光打雷不下雨，倒把我给急死了。如今他亲自想刮一场台风，我不掀起点海啸来配合，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盛意。”

“你别乱来。。”彭放担忧地看着他，原竞的眼神令他害怕，“万一许玥真死了。。”

“你放心，目的没达成，许玥会活的好好的。”原竞啧啧道，看上去一点都不紧张。

彭放沉默了。许玥的目的太明显。

他想把手机拿回来，“给我吧。”

原竞却硬生生不给他，掐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甩到一边。

“你干什么，把手机给我！”彭放心乱如麻且六神无主，眼神飘忽。

原竞摸了摸他冰凉的脸，轻声道，“你打算自己去见付晓云。”又是个肯定句。

彭放心脏一抽，眼底一凉，“手机给我。”

“不要去。”原竞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彷徨和迷茫，却看得彭放更加胆战。他的声音轻如羽毛，“不要去行吗，我会担心。”

彭放鼻子一酸，沉重地低了低眉，“不要担心我，我会回来的。”

原竞直直地盯着他，瞳孔里盛着死寂的湖水，黑得没有一点光晕。

彭放知道他又要阻止自己，正想说什么，只见原竞拉着他的手把手机重重地放回他的手心，勾唇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随意干涉你的决定，你去吧，我想其他方法及时和你保持联系，注意安全。”

彭放愣了一会儿，觉得暖流入体，烧得片凉的心又悄摸热了起来。他主动上前抱了抱原竞，“安心等我回来。”

他知道这次有多危险多艰难，但是有原竞和自己里应外合，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原竞僵硬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手指缓慢而艰涩地抱上他的背，闭上眼，冰凉的嘴唇动情地吻了吻他的侧脸，“我等你回来。”

原竞直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里装着忽明忽暗的星星，好似藏在乌月之后，喃喃细语，“彭哥，我想在你去之前，要一个承诺。”

彭放心弦突然绷紧，，“你说。”

“如果你这次回来，事情又。。”原竞声音晦涩嘶哑，字句仿佛梗塞在喉间，“又全部解决了，我们。。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彭放嚅了嚅嘴唇，眼底发烫。

“就当我趁人之危好了，非要挑你最没心思想这些事的时候。”原竞苦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哪怕是敷衍我也好，行吗。”

彭放轻轻地眨了下眼，鼻翼轻颤，原竞的脸好像有些模糊，他用力抹了把脸，牵起嘴角，“好。”

原竞突然笑得非常明朗，勾住他的脖子热切地吻住了他的嘴。

那一晚，他们没有做，可是却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天中午，彭放整理好衣服，打扮得精精神神地出门了。

他一个人默默地在大街上走了很久，然后才点了根烟，叫了辆出租。

出租把他送到郊外的一座矮山的入口。他下车后，抬起头观察着周围的重峦叠嶂透露出的阴森。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从山上开下来一辆五菱，没有车牌。彭放瞟了一眼，把烟掐了。

车里下来几个壮汉，先是麻利地搜了彭放的身，然后用手铐拷了他的手，蒙住他的眼把人推进了车里。

盘山公路还算平整，彭放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手指在背后一下一下，点着自己的掌心。

车停下来后，他感到自己被架进了一座废弃的屋子，很大，很空。

遮眼布被扯掉，他没花多久去适应光线，因为屋子很暗，铁门剧烈地合上，屋里甚至安了好几台急用照明灯。

他很快看清楚，这只是个废弃的仓库。诺大的空间里，只有正中央放了一张还算有模样的沙发，地上随意散落着各种打斗工具。

紧接着，他看到右侧柱子后走出一个男人，只是他不认识。左边站了两个女人，一个付晓云，一个许玥。

“彭老板，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付晓云走上前，眉眼毒辣，笑容轻佻，“托你的福，我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办公室可供彭总品一杯茶了，因为外面全是警察，就算我想和您叙旧，您也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就把从一开始就脸色刷白，浑身发抖的许玥扯到彭放面前，“这就是你还一直妄想拯救的可怜的女人。你今天会站在这里，是生是死，记住，都不怪我，怪就怪这个**！”

“啊！！！”许玥突然被迫仰起头惨叫出声，“不要抓我的头发——付小姐。。啊啊啊啊——”

“你有必要吗。”彭放蹙眉看着一脸疯狂的付晓云和痛得哭成泪人的许玥，“你的目的达到了，何必连你的自己人都为难。”

“自己人？这个贱货在厉学延死后就开始背着我不知道挖了多少坑！”付晓云狠道，咬牙切齿，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要不是小君在我手上，这个烂人早就投奔你了！贱人。。”她突然盯住许玥苍白的脸，

“我好意送你出国，你却非要和我作对非要回国。。好啊。。让你死在国内，我也好以后年年给你烧柱香。”

“你到底想要什么。”彭放看不下去了。

“我想要什么。。一会儿会有人替我告诉你。”付晓云胳膊用力一甩，把许玥挥倒在地上，“记得我告诉过你吗？我又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许玥颤颤巍巍，满口鲜血地爬到彭放脚边，双手胡乱挥舞，声嘶力竭却空洞飘渺，“对不起。。彭放对不起。。我不能没有我女儿。。我不想害你的真的。。你原谅我。。啊啊——”

付晓云用高跟鞋狠狠地踹向她的腰，“闭嘴！再胡言乱语我当场把你舌头割了！”

彭放看着付晓云脸上豁出一切的阴霾，闭了闭眼，“大礼。是什么。”

付晓云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突然朝右边一直沉默的男人挑眉笑了笑，“怎么，我们的大老板，不说句话吗。”

那男人从应急灯背面走出来，穿着墨绿色的风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脚步轻飘飘的，没有质地。他慢慢地走到彭放面前，彭放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小放。。。”那人突然开口，声音混浊不清。

彭放隐约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皱了皱眉。

“怎么？想不起来？哦。。也对，”付晓云看着彭放僵硬的脸色心情更加痛快，声音幽如荆棘，“一个大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想的起来。”

彭放突然睁大眼睛，瞳孔訾裂。

许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上的白色都褪得干干净净。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轻轻伸出手摸了摸彭放的脸，声音像从地狱里传来，“小放，我想你。”

“你别碰我！”彭放猛地退后一步，死死地瞪着他，“厉学延。。。”

“不可能！”许玥好像彻底疯了，“他早就死了！他不可能在这里！不可能！”

“说你们单纯都是在抬举你们，”付晓云笑道，一只手搭上了厉学延的肩膀，“真以为一场大火就可以把我们的大老板彻底干掉？那天原竞确实把他伤得很重，重到整张脸碰到烧火的木头全部毁容，只好回美国做整容手术。”

许玥凄厉地放声大笑，“你骗人！哈哈哈哈哈你还想骗人。。我老公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厉学延叹了口气，把付晓云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扯开，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彭放，声音幽森地对着付晓云，“你和这个疯女人都先出去。”

付晓云了然地点点头，朝彭放不怀好意地轻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我爸背后的大老板是谁吗，就是他，偏偏他还这么喜欢你，你说我怎么忍心亲自动手动你呢。”

然后她让两个人抓着许玥拖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回眸道，“老板，记得悠着点儿。”

“赶紧出去。”厉学延冷声道。

付晓云哼笑一声，锁上门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厉学延，彭放，和两个把他绑过来的壮汉。

厉学延一步步靠近他，彭放一步步往后退。

厉学延突然笑了，“怎么还是这么怕我。”

彭放还想往后提，却被俩壮汉摁住了肩膀，“有屁快放。”

“你们两个，放手。”厉学延皱眉朝那俩人摆摆手，“把我的宝贝儿都弄疼了，你们能负责吗。”

那俩人互相对视了了一下，放开手，低下头退到了旁边。

“小放，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厉学延一只手箍住他的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如果再让我抓到，我会把你关起来，关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天天**。。那时候你还不信，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儿，还不是落我手里了。。”

彭放面容阴冷，自知挣脱不过，便强迫自己努力屏蔽掉身体仿若被蛇蝎缠绕的不适和恶心，“为了做个爱还劳烦你去整了个容，你也不容易。”

“啊。。。你不喜欢吗？”厉学延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眉一垂，“我当时就跟医生说，怕这张脸我心上人会不喜欢。。结果你真的不喜欢。。”

彭放冷嗤一声，别开了头。

厉学延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沙发处拖，彭放僵硬着身体，“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会不知道吗。”厉学延痴迷地看着他，眼底是黑暗都掩盖不住的**。

彭放被迫被他按进沙发里，厉学延迫不及待地开始拖他的外衣，解他的衬衣扣子。彭放不用看都知道，厉学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厉学延边吻着他的锁骨，边痴痴道。

彭放艰难地仰起头躲着他攻击自己的嘴唇，颤声道，“等一下。。”

厉学延掐住他的下巴，在他冰冷的眼神下吻了吻他的唇角，“怎么了。”

“让他们走。。”彭放深吸一口气，看着站在门口处的俩人，“让他们出去。。”

厉学延明白过来后眼底是无限的惊喜，看得彭放差点儿吐出来。他眼睛发红，“你们还不快滚出去！”

俩壮汉默默红了脸，心知肚明地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那声巨响彻底击碎了厉学延的理智，他像一头疯狂的野兽，蛮横地撕扯开彭放的衣服，用力而发狠地吻着他。

彭放被他弄得呼吸不畅，时不时就想扭开脸，却被厉学延抓着两腮硬生生掰回来，扯的他脖子都快断了。

“姓付的总算不傻。。可真是送了我份大礼。。”厉学延一边发泄自己的欲望一边说道，“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彭放全身发软地躺在沙发里，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做我的人。。留在我身边。。”厉学延咬着他的胸膛，饥渴地品尝身下的人，“即使你让我杀了姓付的，我也愿意为你做。。小放。。我爱你。。”

彭放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厉学延见他如此乖顺，心尖都被掐出水了，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地咬着他的嘴唇，“其实你也是明白我的。。对不对。。其实你是愿意的。。你是愿意的。。”边说边一只手开始脱彭放的裤子。

“学延。。”彭放突然低声道。

厉学延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通红的脸怔怔地望着他，“你叫。。你叫我什么。”

“学延。。”彭放半睁着眼睛，轻声道，“我手疼。”

厉学延被幸福冲的神志不清，他捧着彭放的脸重重地吻了他一口，“你。。你刚才说什么。。”

“手疼。。”彭放眨了眨眼，抿了抿唇，声音轻柔，“帮我把手铐解开行吗？”

厉学延这才注意到，他压在背后的手早就被铁拷磨出了血印。

“对不。。对不起。。”厉学延赶紧拿了钥匙把手铐取掉，一边揉着他的手腕一边继续吻他，“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是怕你跑吗。。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我再也不拷你了。。真的。。”

彭放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两只胳膊直接揽住了他的脖子，“我不跑了。”

厉学延浑身血气翻涌，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头埋在他的颈间嚣张地亲他，“你愿意接受我。。我简直不敢相信。。”

彭放任由他暴风雨般的亲吻，手由脖子俯上他的后背，喃道，“还会有你更加想象不到的。。。”

厉学延没有听见，他沉溺于幸福中难以自拔。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向他身下出手时，突然感到背上一凉，随即整个胸腔排山倒海般的翻滚，激烈地撕扯着自己的血肉，他瞳孔血丝遍布，眼白却逐渐突兀，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身，然后就感到身下软绵绵的身体突然发力跳了起来，那把插在他背上的刀又往皮肉里更深一层。

正当他痛得下意识要反击时，彭放突然拿起手铐拷住他的双手，同时卸下了他的下巴让他发不出声。

厉学延眼里尽是绝望，狠戾，被背叛的仇恨和身体的巨大痛楚几乎让他整个人扭曲。

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只能控诉着无声的质问和难过。

“真他妈恶心。”彭放把那把刀插在他的背上也不取下来，这样是为了防止血液立刻流完，“你真以为，我会束手就擒？”

厉学延跪在地上，瞠目欲裂。

彭放一只脚踩上他的手，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声音完全没了方才的感觉，只有彻骨的阴冷，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会易容术。”

厉学延脸色巨变，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怒吼。

“早知道你对我的人敢做这种事，我就应该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剁了你的手脚。”

厉学延浑身颤抖，痉挛得可怕，抽搐得快要面目全非。

眼前的人冷笑一声，这个声音涌进厉学延耳朵里，那天火场的一幕幕，仿若重现。

他慢动作地开始撕自己脸上那层皮肤，就像专门为了表演给厉学延看一样，最后将那张假面具扔在了一旁。

“厉学延。你的死期。这回是真的到了。”

原竞面露寒光，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