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横滨成长第二十三天 好心办坏事/水下

变换成最常用的形态, 弗勒佐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适。

愉悦的转了两圈后，他便朝着冰冷阴暗的海底钻去。

弗勒佐以往经常这么做, 游的相当熟练。

不过之前是因为看到了口感很好的透明小鱼, 这次是要去救超可爱的中也先生。

看着那不断下坠的人类身躯，弗勒佐拨动着触手追过去，或者说, 还在不断膨大着身体。

这是一只形似团状海藻绒的海怪，通体黑紫，长长的絮状毛发在海下如同破碎衣物的裙边，有粗壮的, 带着吸盘的触手隐藏在其中，能看出隔离海水的透明黏液的轮廓。

周身散发着不详的紫色光韵，还有星子似的粒子, 发出很小的‘咔嚓’‘啪啦’的声音。

鱼群四散而逃，生怕被那怪物吞入口中。

在水的折射作用下, 海里的距离远远比肉眼估测的要远。

再加上海底的洋流作祟，弗勒佐足用了两分多钟才赶到中原中也身边。

弗勒佐看着被触手捧住的青年，慌了。

中也先生怎么一动不动？

中原中也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橘色的发丝如丧花般被海水肆意拨弄，身体软软的躺倒在细密的黑绒中, 腰身被婴儿手臂粗细的触手缠住固定, 像海下脆弱的睡美人。

现在要怎么办？

对，呼吸……氧气！

好在弗勒佐学习过这点常识。

他看了眼海面，此时弗勒佐目前的形态, 倒不用抬头，但却不妨碍判断出其的遥远，毕竟倾斜着下到这里, 用了不短的时间。

中也先生能坚持到那时侯吗？

一边想，弗勒佐一边争分夺秒，抱着中原中也朝海平面赶去。

才动身了两秒不到，怀里的人便开始疯狂的抽搐起来，原本紧闭的唇张开，吐出一串水泡，海水入喉咙，他咳嗽的幅度越来越大，原本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露出涣散的瞳。

弗勒佐这才看见，中原中也周身一直有一层很薄弱的红色，是他的重力层，在海压下保护着宿主。

他的黏液……是强腐蚀性来着。

换而言之，弗勒佐在腐蚀他亲爱的中也先生的救命护盾。

这么大一团海怪，就这么因为大脑宕机停顿在了水中，触手和绒毛在海水中散开，有种诡秘的美感。

前提是忽略有只不长眼撞到他身上的小鱼，在顷刻间被腐蚀成了半截骨刺。

这点牺牲似的冲撞，和怀中人越来越剧烈的挣扎终于唤醒了弗勒佐的意识，他松开触手，把中原中也和黏液分离开，让青年继续自由落体。

等等……氧气。

弗勒佐用一根触手揪住青年的衣角，然后衣服迅速被腐蚀掉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中原中也继续向下坠落，且状态比他来救人之前更差了。

“……”

他是不是，害了中也先生？

弗勒佐盯着自己的裹满蛋清似的触手尖尖看了几秒。

然后他难得大脑在线，在事态不可挽回之前，于一片黑紫色的烟雾中变回人形，随后一个优美的鱼跃，飞速朝着下坠的橘发青年游去，并将其揽在臂弯之中。

冰冷阴暗的海水中，栗发青年的表情很是惊讶。

好轻。和目测的一样小只，身体软软的，很轻松就能抱在怀里。

观察到切换本体后，中原中也的激烈反应减少了许多后，弗勒佐安心了。

他驱动腰腹处缠绕蔓延的触手，像张开翅膀一样，向海面飞去。

这些触手由【遥远的欢宴者】的黏液所化，作用神通广大，不仅可以提供氧气，还能确保弗勒佐的人形态在水下不会受到海水和海压的侵袭的装置。

*

在中原中也发现这种毒越挣扎发挥越快时，就停止了所有会耗费体力的举动，他展开四肢，闭气，用重力操控身下的浮游生物，充当缓冲，虽说无法向上浮出海面，但也能减缓下降速度。

这不是摆烂，而是在药物操控，不断下坠，和海水冰冷刺骨的绝望中保持清醒，思考生路。

黑手党绝不畏惧死亡。

在决定踏入这充斥着暴力的血腥世界前，中原中也就做好了惨烈而死的准备。

但绝不是这样。

在一头雾水中，带着好友被人利用，死而复生的秘密窝囊的葬身海底。

再艰难的困境中原中也也经历过了，他临危不惧，很快想到了脱困的办法。

他的重力操控确实不擅长操纵粉末和液体，但却只是不擅长。

如果积蓄体力，抓准时机，操控海水中漂浮的大鱼、海带，甚至海洋垃圾，再用重力操控，让其带着本体突出海面，那逃离就不成问题。

方法有了，但问题是……海中的鱼比陆地的人灵活的多，稍有动静就会逃之夭夭。

洋流和水波的原因，海带和漂浮物也很难恰好碰到。

在中原中也等待时，他敏锐的察觉到水下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原本的海是平静冷寂的冰块，现在的就是某种怪物的巢穴前。

有什么正在靠近，目的是他。

鲨鱼吗？

真幸运啊。

他存下来的体力已经足够杀死那只不知好歹的猎食者，然后借着对方的尸体，当作橡皮艇回到海面。

中原中也加大了重力的输出，等待着猎物上钩。

周围的海压已经相当惊人了，他若不是从小在重压环境下长大，此时骨骼肯定要断裂几根。

但——

当那黏腻湿滑的不明物缠上腰身时，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来着不是鲨鱼，也不是鱿鱼什么的。

因为中原中也暗自用重力的干涉下，下坠的深度绝不可能遇到什么深海巨兽，身侧包裹的重力也在被腐蚀，甚至发出了‘呲啦’的声音，身上的毒仿佛遇到了上好的温床似的叫嚣着肆意挥发。

除了腰上的东西，中原中也还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片毛绒绒的海藻中，细密柔软的绒毛宛若最高等的席梦思床，诡异的隔绝了海水的刺骨，让人有种安心的温馨感。

……绿毛龟？

那玩意没有什么柔软的长条腕触，也没这么大只吧。

也不是珊瑚和别的伴生物的乌龙组合，因为那海藻下是正在移动的软体，从海水波动来看，是在向上，明显是有个活物接住了他，或者，将他当作猎物，囚在可攻击范围内。

储备粮？

中原中也在心里暗骂一句，正打算鱼死网破，重力层便率先被突破了，海压毫不客气的挤压着人类青年的骨骼，毒药和缺氧也都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中原中也喉咙一股腥甜涌上来，衣物和皮肤被腐蚀的疼痛袭来，本能让他抛却装死战术挣扎，却拗不过腰间那并不用力，甚至称得上温柔和亲昵的触手。

“……”

那东西在带着他上升。

这种情况下，中原中也心里竟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它……该不会想救他吧？

毕竟一开始就是奔着他来的，追上后又没攻击举动，还一路托举着他上升。

中原中也想象了一下自己被什么大怪物捧在手心焦急救命的景象，感到一阵恶寒。

他故意张开嘴，海水入喉，被呛的睁开半眼。然后借此看见了那个怪物。

那东西太大了，以中原中也的视野，只能看到一片在海水中如海藻般飘动的黑色绒海，还有……一个诡异的图腾，大概代表着怪物的脸，细条勾勒的图腾后是一片星空般浩瀚的紫色。

在那星空中，漂浮不定的黑紫色粒子充当着眼睛和星星的角色，美的令人窒息。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是好漂亮，第二反应是地球上有这种生物吗，第三反应是……好眼熟啊。

是不是在哪见过？

但目前被缺氧、毒药、腐蚀、海压多方同时折磨的他，却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了。

好在那怪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停止了与他的接触迫害，让青年继续落体。

所以真的是在救他吗？

中原中也一时不知道该感谢它高抬贵手还是心疼本可以安然脱困的自己。

骨骼发出吱嘎的悲鸣，肺里的空气也差不多消耗殆尽，大脑像废旧电视一样忽闪忽闪。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啊。

中原中也闭上眼，带着不甘，无能为力的向下坠去。

*

向上飘了几秒，弗勒佐决定收回自己刚刚在心里说中也好轻的话。

在向上阻力的加压下，他胳膊酸了。

……他决定讨厌人形！

用那个形态抱中也先生明明很轻松的。

逐渐不行的弗勒佐又倔强了两秒，含泪换了个抱姿，指揽住中原中也的上身，将下巴搭在他肩上，这样受力面减小，再向上游动果然轻松了的很多。

弗勒佐满意但可惜。

可惜中也先生在昏迷，不能也抱住他。

中也先生的怀抱超温暖的。

嗯？

弗勒佐低头看了眼腰上多出的两只手，瓷白的胳膊上勒出青筋，足见用力不小，他倒没在意这个，只小心翼翼的把缠在腰上的触手向下挪了一点，省的不小心伤到中也先生。

还醒着，那就好。

弗勒佐愉快的继续向上游去，下一秒，腰间的束缚感少了一半，他的肩膀却被人按住，整个人向下了一截。

弗勒佐：？

他猝不及防的看着原本埋在他胸口的那张脸上升到眼前，然后放大，嘴唇一疼。

弗勒佐懵了，一时忘记了上升，晶紫的眼瞳里写满了茫然。

中也先生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浑身冰冷，肺部又火辣辣的疼，别说那人没有挣扎，就算挣扎了，也不可能叫他逃跑。青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手臂死死的抓住对方的背部，汲取着触手可及的氧气。

这个亲吻没有任何绮靡，纯粹是粗暴的交换。

在濒死的支配下，任何戒规和思考都没有意义，求生才是本能。

栗色的发丝和橘色的发丝在水中漂浮，后者要更长一些，侵占到对方的领域，轻扶着那雪白的锁骨。

弗勒佐呆愣了足十几秒，脑子才转过弯来。

哦哦，中也先生是不行了在寻求氧气，他自己有异能不用担心在水下呼吸的事情，差点忘了这一茬。

要快点上去！

弗勒佐卖力的挥动起背后的触手来。

‘哗啦’

夜色中，两个拥抱着的人影出水，个头高一些的那个，抱着另一个青年向岸边游去。

弗勒佐抖了抖头发上沾的水，收起腰侧充当划水桨的触手，将其变换成一条西装长裤，虽然心里觉得用异能变衣服的行为奇怪，但总比赤//身出现在外界要强。

他自己怪异了一会，想起司各特吐槽的‘怎么吃饭都要忘了，哪来的礼义廉耻’的话，终于以这是中也先生的理由平静下来，然后视线放在被放到地上的人身上。

橘发青年没了在水下的强势，平躺在那里，湿润的发绺贴在脸侧，此时，月亮终于吝啬的露出一点脸面，亮白的光打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静谧又温柔。

弗勒佐疑惑的歪歪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怪异，发丝湿漉，裸着上身，裤子却是干燥的，明明刚出水，嘴唇却是充血的殷红，带着一点细碎的小伤口，皮肤倒是白的不正常，近乎透明，露出青黑的血管。

那双干净的紫色的眼瞳只是倒映出中原中也的轮廓，似乎掩藏着名为担忧的情绪。

还没等弗勒佐想明白那种会一瞬间在脑海中升起万千疑问句的心情叫做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了动静，他警惕的看过去，发现左侧的黑暗中，有两条手电筒的光照过来。

*

太宰治灵活躲开刚刚还在昏迷，却在有人伸手靠近的瞬间一个鲤鱼打挺踢过来的攻击。

中原中也看清来人是谁，啧了一声，重新坐回到地上休息。

虽然……补充了氧气，又及时被救上岸，但身体还是很虚弱，刚才那一脚已经耗费了他积攒的力气。

太宰治看了眼湿透的中原中也，又看一眼从海里到岸上，还没干透的地面，‘哇哦’一声。

“小美人鱼？”

……竟然还挺形象。

中原中也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太宰治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他蹲下，顶着中原中也破碎的风衣，啧啧称奇。

“来捞落水狗啊。”

“……”中原中也深呼了一口气，用尽了这辈子的好修养：“你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太宰治摇摇头，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废话。”中原中也不爽：“要不是你突然跑出来，我就抓住他了。”

刚才他是在装晕。

中原中也眯眼看向刚才差点丧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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