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天子脑回路

几家欢喜几家愁，相比韩佑愈发成熟的团队，大周天子周恪周老八的团队开始整活了，也就是朝臣，官员们。

此时刚刚下朝，老八背着手龙行虎步的从太乾殿中走了出来，一转身，走向了景治殿，转身的那一刹那，面色阴沉如水，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紧跟在后面的似太非太的大太监文武，手里抓着两封奏折。

一路回到了景治殿，老八径直朝里走，然后一个助跑，飞跳，侧踹，将书案踹翻在地。

文武都懒得吐槽。

有能耐你踹那些文臣去，和一个破书案较什么劲。

就太乾殿这书案，那都属于是老演员了，周恪登基一年多，挨踹了三十多次，一踹就散，一修就继续用。

“士林，京中士林，好一个京中士林，好一个可代表天下士林的京中士林。”

老八回过头，气呼呼的吼道：“朕的家事，岂容这些酸儒指手画脚！”

文武低着头：“陛下息怒。”

两封奏折，都是礼部递上来的，第一封，关于赵王和一众京中所谓的名士大儒举荐东方鉴为国子监祭酒之事。

这一封奏折只是让老八不爽，不过也不是很在乎，这事有先例。

国子监虽说受朝廷管辖，吃的也是皇粮，实际上和朝堂没多大关系，也不受礼部约束。

无论是学官还是司业、祭酒的人选，宫中和朝堂很少插手，士林举荐的也都是名士大儒，不会弄个什么阿猫阿狗。

按理来说国子监司业才是顺位继承人，名声在那摆着呢，作为温家人，年龄和资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姓氏。

只是大名鼎鼎的温司业似乎对祭酒这个职位没什么兴趣，总是作为旁观者记录着国朝发生的事情，暗戳戳的，悄咪咪的，不露声色的。

国子监祭酒岁数太大，身体也熬不住，重新选一个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第二封奏折，让天子大为光火。

兴德二年，随着三省制的落实，老八在朝堂上再无刚登基那时的束手束脚之感。

除了三省制外，韩佑居功至伟。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韩佑撸着袖子干这削那的，打的不少官员和世家夹着尾巴做人，三省制也不会这么顺利。

许多官员又出自世家，如今如果不是涉及到切身利益的话，不对主动冒出头反对宫中下达的政令。

谁知京中世家老实了不少，士林蹦跶出来了。

京中士林和各道士林可不同，世家子肯定是有，但是不包括全部，主要是只会空谈的书生们，就是那种被掐了脖子就喊爹，松开手就跑，跑了之后就喊你等着的那种货色。

第二封奏折与士林有关，主要说的是俩事，士林“要求”天子立皇后，立太子。

皇后也好，太子也罢，都是老八的老婆孩子，看似是人家自己家的事，实则不然，天家无私事。

奏折礼部写的，代表士林写的，大致意思就是士林中的读书人说老八你现在都登基一年多了，赶紧立后吧，大伙都催着呢。

礼部也很无辜，奏折里面也隐晦的说明了一下，我们是代表士林写的，并不是礼部催你在后宫分出个大小王。

前朝本朝都是按照周礼来的，《礼记》中有着详细的规定，天子立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人十一倒妻，一共一百来人，就是往死里睡也够用了。

各朝各代，基本上都是按照这种制度。

皇后这事吧，天子也考虑过。

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无规矩不成方圆，老八对此不排斥，要不然他也不会修葺慈安宫。

问题是第二封奏折还有一件事，第二件事，这就让老八很恼火了，立太子！

以老八的角度来看，这就是找茬。

老子从军这么多年，拉拢将军们花了这么多钱，在军中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碰见榜一大哥登基了，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年半，屁股都还没和龙椅磨合完，结果你们让我立接班人？

可想而知老八有多不爽了，但是以朝臣、读书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是有资格指手画脚一番的。

太子又叫储君，储备的储。

立了太子储君，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让“天下人”安心。

两个大的方面，一是确保皇权稳固，如果皇帝突然挂了的话，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即位，上午穿上丧服给老爹出殡，下午换龙袍坐龙椅，主打的就是个效率，不耽误工作。

如果老八挂了，还没立太子，那么众皇子很有可能为了抢皇位导致兄弟阋墙，更甚至是，连其他“外姓”人也参与进来，老八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前朝昏君就废了俩太子，被干死的时候前朝都没太子，就一个大皇子。

除此之外，立了太子后也可以提前培训，提前学习为君之道，在这个过程中也好观察太子的能力，发现这家伙啥也不是就直接废了再立个能顶事的。

立太子，主要是上、中、下三种方式，分别是立嫡立长、立子以贤，以及立储以爱。

第一种立嫡立长，看运气，谁先钻出来就算是谁的，这种是最常见的，也是外臣和士林最喜欢的，毕竟长幼有序。

第二种立子以贤，这个看品格、看能力，在第一种方式完全行不通时，可以采取这种方式。

第三种立储以爱，最次，也最不受外臣待见，那就是根据皇帝喜好，皇帝喜欢哪个孩子，不看能力，只看宠爱程度，通过这个标准来立太子。

“好，好。”

连说两个好字，背着手的老八怒极反笑：“朕用三省制来约束朝臣，约束天下官员，约束世家，还以为外朝自此就会学了个乖，原来将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老八可不傻，看到两封奏折后第一时间就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了。

他用三省制来压制群臣，皇位稳固，权利集中，官员、世家、士林自然会反制，反制的方法就是让他立太后，立太子。.

一旦立了太子，太子就会从某种程度上对天子产生一定威胁。

出现太子，那么理论上来讲，这位太子的权利是仅次于天子的，太子东宫类似于朝廷，一个小朝廷，官员配置完全仿照朝廷制度，还拥有一支私人卫队，也就是太子率。

从历史上来看，很少有哪个太子顺利即位的，少，不是没有，少之又少。

问题的根本就在于“权利”的分配。

天子干死太子的，废了太子的，太多太多了。

除了天子干死太子的，太子干死天子的也有。

汉景帝废太子刘荣，汉武帝弄了太子刘据等。

这些太子实力完全不行，也有行的，直接给天子怼死的，最出名的肯定是唐太宗，还有宋文帝刘义隆被太子刘劭干掉了。

立太子这种事吧，要么不提，提了就马上办，如果没准备办，又提了，皇子们都不舒服，正常情况下就应该开始窝里斗了，觊觎皇太子储位，皇子们开始相互倾轧争权夺利，最后直接兵戎相见都不是没可能。

立太子，名义上是对的。

实际上老八比谁都清楚，这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想要让皇室内部出现矛盾。

这事一提出来，无非出现以下几种情况。

一，皇子们开始争夺太子之位，天家丑闻一件接着一件。

二，立了太子，外朝会拾掇太子通过东宫来抗衡天子。

三，天子不立太子，天天被大家催。

四，立了太子，天子不给权利，太子心里慢慢不爽，父子闹矛盾。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反正老八肯定不得劲，难受、刺挠、闹挺、膈应。

发了一通火，老八又坐下了，正当文武以为天子会想个反制的法子或者直接下定决心将韩佑召回事，老八开了口。

“你觉着朕的孩子中…何人可立为储君？”

文武面色大变，脱口道：“陛下当真要立储君。”

“难免会思虑一番，如何，觉着谁可。”

文武不吭声了，这种事他不敢，也不想掺和。

天子沉吟了片刻，双眼一亮：“韩佑！”

文武张大了嘴巴，满面呆滞。

啥意思啊，你这皇帝是管人家韩百韧借来的啊，这是…准备还给人家了？

天子重重点了点头：“是的，应问韩佑，这种事也只有韩佑敢与朕说真心话了。”

文武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还寻思老八要彪呼呼的立韩佑当太子呢。

见到文武的模样，天子楞了一下，随即大骂道：“你他娘的不会以为朕要立韩佑当太子吧？”

文武干笑一声，他真是这么想的。

天子哭笑不得：“朕吃酒吃醉了不成，若是立韩佑为天子，他定会造反，本与朕情同兄弟平辈论交，突然矮了一辈成朕的子嗣，他不反才怪。”

文武：“…”

蒜公公张大了嘴巴，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跟不上老八的脑回路了。

无力吐槽的文武刚要开口，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天子一共九个男嗣，韩佑只见过三个，也最了解三个，老大、老二以及老九。

老九肯定是不可能，太小了，幼子，而且周衍从小到大都没野心，至于周统老二，那不是没野心，那完全是没长心，那么只剩下了一个…

文武深深看了眼老八，极为不解。

不过蒜公公倒是肯定了一件事，韩佑接触过哪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韩佑没接触过老三，这也就是说，天子从来没想过要老三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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