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消逝的海洋之光

飞船进入预定轨道，蜂巢系统开启并逐批释放卫星。这一过程与空降兵跳伞有几分相似，物理上区别主要在于向下跳和向后跳以及规律性和随机性。卫星释放完成后，飞船在轨运行到预定位置启动化学动力飞控系统和对地精确制导系统，并对地面智能中心提供的大气层内全信息动态数据进行智能模拟，从而规划回归路线并对飞船进入大气层进行精确姿态调整。飞船减速并下降到相对安全高度，那时‘蜂群’会像接受检阅的太空战队一样‘呼啸’着掠过头顶。

阿尔法?达卡不想‘失血过多’，在成本这一块绞尽脑汁，飞船仍采用半原始返回方式：为了‘省油’，飞船飞控系统只启动一次，制动减速后关机，并关闭飞控系统。飞船自由滑行，即将进入大气层时由智能控制系统启动反重力引擎，并以飞船所能承受的最大重力减速度在大气层中给飞船减速，反重力引擎阶梯式给力，以可控滑翔方式飘入阿尔法?达卡在地球另一处发射基地的发射场中的相应发射单元。智控系统控制飞船飘至‘羊圈’正上方三十米高空，反重力引擎全功率运行，随即停车……飞船在作最后一个悬停动作之后，像一个巨大的铁块几乎垂直砸向围栏的中心地面！（这一系列的举措也属无奈，目前反重力引擎使用寿命有限，使用一段时间后，引擎内部会发生粒子共性紊变，引擎会变得脾气古怪而难以操控，只能换新的，而制造飞船的高强度材料，成本要比反重力引擎低得多，可是又用量巨大，过度疲损所消耗的成本也是显而易见；而便宜的化学发动机装多了，再背上一屁股燃料，更加得不偿失。）

之先发射单元启动缓冲系统：应接平台上升到25米高度，并启用钟摆系统，以抵消飞船的横向残余惯性力；飞船接触应接平台时触发平台应力控制系统；平台末段缓慢下降，最终与发射单元主体平台重新合为一体，发射任务基本完成。

自反重力引擎在大气层外启动，飞船所在空间与地面对应区域就已经严格控制在阿尔法?达卡的地盘之内，而飞船的下落过程更是严格限制在一条特定路线上。每条路线都是一条850米宽、175公里长的‘飞机跑道’，这已经是飞船整体所能承受的‘降落跑道’最短长度的极限。（跑道为地球自转轴顺向垂直不等距自然曲线跑道）

此次飞船返回占用该基地七条跑道中的其中五条。七条跑道，平行于大荒原中，跑道间隙间铺设人造绿植，并于飞船发射任务启动之前启动跑道保洁程序，直至发射任务全部结束。这一时间段内，除了空气与尘埃等对飞船返回结果和后果不造成实质性影响的存在物，跑道上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允许有——打个不实际的比方，假如某位保洁工作人员不慎裤兜子破了个洞，其人背着老婆偷藏的一枚硬币顺着裤筒滚到地上没被发现。一旦造成严重后果（比如飞船毁伤等），那么这个人丢失的可不仅仅是一枚硬币，很可能连累其失去工作，甚至项上人头……

后面的岁月，当人们搭乘观光飞船环绕地球，看到遍布南北半球数处荒漠与草原中、这一壮观的人类工程，有人不禁联想：这其实会不会是宇宙巨人文明的遗迹——一段段在荒漠中暴露出来的人行横道。

侯晓峰给闵如因辅导完安聆阿姨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悄悄呼出一口无奈和莫名的累感，回到客厅，准备收看他的‘大长腿’。

闵正尧正一步走进客厅。

“大长腿！”侯晓峰的目光猛地一凝，立即盯注在屏幕上，心在胸膛里咚然跳响，几乎便叫出声来！

屏幕上的人物确是一位大长腿美女，一头乌黑的长发绾成一个干练的发髻，腿长而修，修而健，前凸后翘，一身蛙人装，如果再配上‘大长腿’那一身武器装备；晓峰敢以资深动画人的项上人头保证，这女的不是她姐姐，就是她妹妹！

但电视上显然不是在搞新动画的宣传片，侯晓峰只从几句激愤的口号中就听出这密密麻麻占满屏幕的花花绿绿的人群是在搞大游行。他极敏感地从视觉上判断：这女的死了！

胸口突然被谁猛地揪扯了一下！那女的站在人们高举的最大的一个示威牌上，胳肢窝里挟着一只金海豹的幼崽，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随着人流起起浮浮，好像她正踩着人们高低不平的脑袋前行。

侯晓峰感觉她的那双眼睛特别有神，而且一直看着他，直到高呼口号的人流面对着他涌流而来，又蠕动着侧对着他涌流而去。那女的一直在看他，直到她很快就变成了一张二维薄片，然后就只剩下了示威牌的背面。

“回放！”晓峰对着屏幕小声喊了一句。

闵正尧有些意外，甚至有一点点吃惊。他看到这孩子神情严肃，眼里闪着东西，转回注意力留意了一下电视画面上的那位海洋生物学家，发现她居然与海因有几分神似！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挺有名的海洋生物学家的名字应该叫‘恭施言柔’，在全球环保工作中作出过突出贡献，很有一些支持者。海因比她肤白，从画面上看，她的肤色偏重于古铜色，充满自然的野性和力量感，倒是海因不具有的魅力。此外，同样的偏圆形瓜子脸，她的面部线条却比海因显得刚毅，刚毅中通透着骨子里的温柔和执着……也许，正是那温柔和执着的视觉感受，使他想到海因。

他想，也许他刚刚能够理解，为什么晓峰一直都喜欢看那部太空动画片……

一连数天，全球范围内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多数示威者都是恭施言柔的支持者以及环保主义者。也有少部分人居心不正借机发泄愤世情绪，另一部分人借尸还魂打出另外的口号，还有一部分唯恐天下不乱的，趁此良机大肆搞不法的破坏之事，还有……

各国政府对此颇感头疼，软的不行，只有采取强硬手段。不可避免，多国发生冲突流血事件，示威者和警方各有死伤。斑条国等少数几个国家更是爆发规模不小的武装冲突，尤以斑条国规模和激烈程度最为严重。

人们把恭施言柔的死直接归咎在斑条国头上。而起因正是有人利用私人卫星拍摄到的一段视频发到表层互联网上，从而点燃整个全球事件的导火*索；不巧，那位私人卫星的拥有者正是一位环保主义者且是恭施言柔的铁杆支持者。

视频上，太平洋上空某海域一片晴空，游经此海域上外太空的私人卫星的高精度摄像机捕捉到一个船舶画面，显示是一艘游艇，但分辨率不够，无法看到船上更多细节。（这也是阿尔法?达卡有意而为之，一方面避免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外交事件等，另一方面出于长远运营考虑……）

那人忽然对游艇上是否有比基尼美女很感兴趣，而且，会不会%&&*……，劣质趣味的驱使下，那人即时付费开通相关服务功能，并即时将视频上传至个人在阿尔法?达卡天网系统中的账户并要求视频复真服务。因为是行业启步阶段，阿尔法?达卡需要招揽和拢抢客户源，付费服务这一块基本有求必应……天网智能复真系统通过光子填补技术将即时视频修复到客户满意的程度。那人惊喜地发现，那艘游艇竟是‘蔚蓝先驱号’！

蔚蓝先驱号正航行在10°31'N\/152°51'E附近海域，卫星用户看到船艏观光甲板上堆满了大量货物，用篷布盖着，四周用固定锚拉起纵横数道绳索将货物箍住。

一个绾着发髻的年青女子独立船艏，单手紧抓其中一条锚索，定望前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又像一个与船体是为一体的标志物。

卫星用户要求得到女子面部特写画面，服务系统告知：特写内容不在视频内容之中，必需调用天网内层空间系统服务功能（主要调用大气层内立体观察网络，该子网络全球无缝节点均在同温层至地面厚度空间内，为全背景反射载体智能动态滞空节点），用户需另外开通相应付费服务……

画面显示，女子目光专注而热切，神情焦灼……那位卫星用户生发一种强烈的直觉：她想要跳海！她的手用力抓紧锚索，目光如燃烧的火焰！

一方面，由于光子填补技术各种缺陷，智能复真系统对光处理这一块仍不尽如人意，多显失真，但恰恰放大了女子眼中的焦灼，让卫星用户更能切身感受到她心中那一份急切想要到达目的地的心情。

“恭施言柔！我的恭施言柔！你要到哪里去！”那人对着屏幕呼唤，双眼中热光浮现。

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凹凸不平的海平线，摇摆不定。海平线上方的天空一片浑浊的浅蓝，灰白色的云残残散散静止在那里将沉不沉。（非视频内容）

深蓝色的海面起伏变幻，像紊乱的全向声波平面全息图形。海风把散碎的白浪拍灭，吹眯了她的眼睛，抚动她的睫毛，总不能撼动她的发丝。无形的风出于私意，似想要阻止她前行，就用它看不见的手用力推她，把她身上的单薄衣物全都幠贴在她的肌肤上，将她前身完美的凹凸曲线完全又欲盖弥彰地展现在偷窥者的眼前……

她忽然动了，返身回到驾驶室。

正感失落的卫星用户要求天网显示驾驶室内情景，被告知没有切入游艇控制系统的权限。卫星用户只好作罢。

意犹难尽的卫星用户正有些丧气，突然视频画面爆闪！

毫无徵兆，游艇突然发生爆炸！

卫星用户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画面突然一片刺眼的白光，仿佛一瞬间白屏，他以为显示器出现故障，但不是，强光所产生的刺眼的错觉使他下意识捂眼，随后爆闪的强光如同回放一般迅速减弱。他首先看到白屏上闪现出许多暗色斑块，潜意识里形成显示器从内部炸出许多破洞的固定画面。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不是，是视频中的东西！是蔚蓝先驱号！蔚蓝先驱号爆炸解体了！

只是智能复真系统为渲染某种爆炸效果而做了适应人视知觉能力的减速处理。实际是：智能复真系统在爆炸产生的白光撕碎船体的某个时间段内做了一系列连续定格处理，否则人眼无法从连续画面中分辨出这一细节。

有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使他感到透不过气来。他的肺里形成的那个名字没有冲到声带就被封死在了气管里！

白光减弱的极短瞬间里，爆炸中心的光球像二次爆炸一般极速膨胀，因为信号传送时间与真实爆炸不同步，有时间上的延迟，智能复真系统反应速度跟不上，直到光球重新使显示器白屏，镜头才被拉远。

极速膨胀的光球追上被爆炸辐射出去的仍构成船体形态轮廓的各种碎片并将之纳入其中，再没有被辐射出去。

光球继续膨胀到数百米直径时，它的中腰顶出一个蒸气环一样的环形气波，就像土星的光环。那人下意识地又以为蔚蓝先驱号遭到了核攻击，但他先入为主的直觉再次欺骗了他。光球迅速膨胀到大约一千五百米直径时就到了张力的极限，突然间崩溃消散，就如一个巨人，用手指戳破了他吹出的肥皂泡。

从第一次白屏，直到光球消失，实际事件发生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屏幕前的那人先开始以为的仿佛是剧烈的爆炸声，他忽然也感觉不真实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武器攻击了蔚蓝先驱号？但他知道一定是什么武器攻击了它！或者炸毁了它！

镜头继续拉远追上环形气波，气波忽然像一个圆环形黄土围成的防水堤，被四面八方涌流而来的洪水冲撞决口，再不能维持正圆形状，即刻被回扯之力向爆炸中心拉回，扭曲破碎，很快消散于无形。

爆炸中心的海面被炸出一个凹面，好像一片广阔的暄软的沙土地面被巨大的铁球砸出了一个半球形的大坑，一个约有一千五百米直径的坑口。大坑边缘堆起的海水还没来得及复原，整个凹形海面就直接被极大能量的热辐射产生的高温汽化并发生了蒸汽爆炸，而极大厚度的凹形水壳，其巨量海水直接汽化产生的大爆炸蒸汽团膨胀的外缘撞上缩涌而回的气波，竟在爆炸球面上形成一层恐怖的、人脑沟回形的破碎网状闪电，爆发出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耀眼蓝光；

电闪雷鸣，但那人听不见，他又仿佛听到……那晴空下的霹雳声震耳欲聋……

巨大的蒸汽团胀大变形，终于无力散漫，被海风吹散……

海水暗蓝，白浪散碎，平直的海平线凹凸不平，远方天际浑浊，飘浮着灰白色的云，动也不动……（非视频内容）

屏幕上只有海水，仿佛蔚蓝先驱号从未来过，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恭施言柔……我的恭施言柔……”屏幕前的支持者，发出沉重的低喃。

恭施言柔，一个言语柔和，长相温柔的美丽姑娘……

……好多人说，她是这颗蓝色星球上，唯一的海洋伸冤人……

蓝色星球上，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饥饿日益难忍的人们每天登高远眺，企望看到那艘一定会满载食物而来的会飞的船……

……船上有堆积如山的酥皮面包和果酱，有灌满了各种肥肉的香肠；

还有，肉质鲜美、嫩滑爽口的金枪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