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客人吃东西嘴巴很挑剔。”
小厮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脾气的客人，担忧道：“他说要砸我们谪仙居。”
“你先端上去再说。”
陆阳对小厮说道。
小厮硬着头皮将一盘红烧肉端了过去。
“姑爷，那位客人要是高官达贵，他怕是又要发脾气了。”李大庖很是担忧地说道。
陆阳蹙眉。
在大梁，猪肉是贱食，君子不食溷腴，说的就是猪肉乃污秽之食。
再加上不少大夫认为久食猪肉会令人遍体酸痛乏气，对身体不好。
一般平民倒是不在意这些，有肉吃就已经不错。
可达官显贵在吃食方面极为讲究，对肉食非常挑剔，追求的是『栈余羊绝美，压近酒微浑』的饮食品味。
猪肉贱食只是贵族的看法。
在众人忐忑之时，小厮又是小跑过来，脸上有着喜色，“姑爷，你可真厉害，那位客人很满意你的厨艺，说是要见你一面。”
“哦。”
陆阳点了点头。
许瑶等人也是松了口气。
“带我去见他吧。”
陆阳沉吟会儿后点了点头，想要看一下这位客人的身份。他走入雅间，一位头发斑白的男子正压着横刀咀嚼红烧肉。
“郭老将军？”
陆阳认出男子的身份。
“我就知道这肉是你做的。”
郭绪大口吃着肉，细细回味肉块的味道。
这般松软香甜的猪肉，他还是头一次吃到，“前些日子，我吃过你做的饭就一直惦记。你们谪仙居其他厨子的本事不太行，我吃了几日，每一道菜都不能让我满意。”
“那这道红烧肉，郭老将军可是满意？”
陆阳恭敬地站在一侧。
“味道很不错。”
郭绪说道：“你做的猪肉不骚气。”
“哈哈...”
陆阳闻言笑了笑，说道：“我用黄酒去了腥味。”
“你过来坐吧。”
郭绪招了招手，问道：“我过几日再来，你换一道菜，依旧用猪肉烹饪。”
“那在下过几日为郭将军准备一道东坡肘子。”
陆阳知道郭绪大概是爱上了猪肉。
肉不分贵贱，只看厨子的处理方式，只要烹饪得好，就算是贵族也巴不得天天吃猪肉。
“东坡肘子？”
郭绪第一次听这个菜名，很是期待，他伸长脖子看向外边，又是问道：
“今日怎么没有讲书？我听说作坊里有劳工偷走了豆腐秘方，那说书先生正是劳工之一吗？”
“嗯嗯。”
陆阳点头。
“还有下半月就入冬了，如今朝廷已经妥善安置了一部分人，你在众人面前夸下了海口，逼得其他富商也要雇佣难民。”
郭绪慢吞吞地吃着肉，说道：
“你要是没法赶在寒冬到来之前安置两千难民，不少人会找你发难。”
“我知道。”
陆阳淡定的点头。
郭绪见陆阳如此淡定，不由有些诧异，问道：“你就不怕吗？”
“在下有把握赶在寒冬前践行誓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与城里的商贾不会是永恒的敌人，也绝不会是好友。”
陆阳从红炉上取下酒，为郭绪倒上。
郭绪轻轻咂上几口烈酒，颇为赏识地瞥了眼陆阳，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商人之间很难有长久的恩怨。
再者，陆阳提出以工代赈的想法后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也算是有所依仗。
他好奇道：“你真有把握赶在寒冬来临前招募两千名劳工。”
陆阳点头。
“哈哈...”
郭绪也不细问，喝了几口酒，他看着色泽动人的红烧肉，不免感叹，“可惜，有好肉无好酒。”
“在下倒是想要酿造好酒。”
陆阳慢吞吞地说道.
郭绪抬眼看向陆阳，说道：“这谪仙居应该有酿酒的资格吧？”
陆阳点了点头。
大梁的战事要比以前少了很多，解除了禁酒令，寻常百姓也可以酿酒，只是像谪仙居这种酒楼要酿酒则是要通过朝廷的允许，获得许可的为正店，未获许可则为脚店。
脚店没有酿酒权，想要卖酒只能先从朝廷或者正店处购买。
朝廷通过这项制度收取高额酒税，私自制造酒曲、未取得许可私自售酒的，皆是重罪。
“郭将军要是感兴趣，等天寒了可以到谪仙居取酒。”
陆阳早就想酿酒了，谪仙居或许卖不了多少，可在淮阳城中有不少脚店瓦肆，这种地方要卖酒只能向他们正店老板购买，只要酒好，他就能成为淮阳城最大的酒商。
“好。”
郭绪点了点头，听着窗外的寒风呼啸，他缩了缩身子，随口说道：
“我那宝贝女儿可是很看重你，可惜你入赘到了许家。”
“嗯？”
陆阳不相信郭绪会看重他，庙堂之人最为看重门当户对，他只是一介布衣，很难入将臣的眼。
郭绪的话锋一转，“入赘到商贾之家多少有点折煞文人风骨，在这点上，你让我女儿很失望。
你做的诗词不错，只是言行不够有骨气。”
陆阳撇嘴。
他还以为得到了郭家千金的看重，没曾想是鄙夷和失望。
“许太公高义，我倾慕他的人品才入赘到许家。”陆阳说道。
“呵。”
郭绪轻笑。
他已经派人打听过许家太公这个人，陆阳前几日在秋宴上的那一番话全是吹牛，许家太公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没上过战场。
两人四目相对。
陆阳心虚地撇过头。
“可惜了。”
郭绪摇了摇头，将肉吃完以后放下银两，说道：“我过几日再来，等寒冬时分，你最好酿好酒。”
陆阳起身，送郭绪离开。
郭绪走到酒楼门口，又是脚步一顿，拍了拍脑袋，“那首《明月几时有》也是你所作？”
陆阳嗯了声。
“唉，你比苏秉渊那小子更厉害一些。”
郭绪苦笑了声。
近些日子，他那个宝贝女儿经常念叨这首词，他见是大作，还以为是苏秉渊所写，没曾想陆阳在词作方面也是一绝。
“你可以多去我府上，我女儿对诗词十分感兴趣。”
郭绪主要不想跑，想让陆阳去他府上做饭。
“我改日登门造访。”
陆阳拱手道，“将军，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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