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周淮晏还在想皇后跟白马寺的事情。由于今晚上突发的情况,周淮晏喝多了酒,但是他其实酒量还不错,只是表面上看着醉得不行,但实际上脑子里还留存着三分清醒。
这是他的习惯。
只是没有想到恰好正是这三分清醒,让周淮晏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刻发生的事情。水波不断起伏漾动着,掩盖了某种更加微小的声音。人生两世,周淮晏头一次触碰。他大脑空白,经过一系列极为复杂的头脑风暴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触碰进入到的是什么。其中一只放在里面的时候,余下的还能摸到上面那处软。猝不及防地就这样被迫打开了新世界。心中隐隐有了不可思议的答案,周淮晏心跳如雷,还有些恍惚。
或许,他前世大学的时候应该多修一门生物学的,或者学习人体绘画的时候,也该多看看某些稀有案例。若是如此,周淮晏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再冷静些。
“”
白马寺和皇后的事情,早就不知道被他抛到哪里去了。连今晚上从舅舅那里得知的多年前的不为人知的隐秘也全部抛诸脑后。下一秒,少年指骨微动便很明显地猛然收紧。阿翡忍不住短促地惊呼一声,忽然抓紧了少年的手腕,心中又慌又惊,耳根更是红的滴血。阿翡以为,主人赐给他一个“翡”字,便是将他视作翡玉一般的物件。
京城皆知,九皇子周淮晏自幼便钟爱翡翠玉石,痴迷难耐,每日腰间挂着的翡翠几乎都不重样。
阿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终于确认除了震惊和怔懵之外,没有厌恶或者恶心之类的负面情绪。完全没有,甚至,还因为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而有一丝丝的好奇。小猫原本过分紧张而惊惶的情绪,终于逐渐放缓。
阿翡也知道主人有着喜欢赏弄,把玩翡翠的习惯。
比如屋子里随处可见的翡翠摆件,
比如少年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前者赏,后者玩。
而自己当初,是因为生了一双翡色的眼眸才会被主人选中。或许他对周淮晏来说,与翡玉无异。或放在身边赏弄,或拿在手里把玩。想到这里,小猫耳根烧红,另一种异常的情绪从脊骨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如果主人喜欢的话,想要拿在手里把,把玩,也是可以的。这样想着,他捏着少年的腕骨缓缓。小猫声带压抑微颤的振动,在静谧的浴池中很是清晰。甚至,周淮晏还更清晰地听见一些别的。水温逐渐凉了些,可周淮晏却觉得热了起来。京城人人皆知九皇子好色的名头,最喜流连烟花风月之地,床上的美人小倌不知凡几。可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实际上,理论知识点满的周淮晏,实操经验完全为零。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紧张的时候,他的大脑就会乱码,迸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少年努力在酒精中找到自己的理智,
周淮晏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冷静点。
残存的理智让他明白了小猫身体构造的异常,也明白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为何那般紧张。可,可即便如此异于常人,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告知,甚至检验。
然而少年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顿时让阿翡紧张起来。
“主人可是嫌恶?”
他的嗓音颤抖着,露出惶恐而难堪的神色来。
【嫌恶?】
周淮晏自然不会因为他人身体的缺陷或者异常而心生歧视。
“不会。”
少年这次否认得很坚定,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他的脸有些红,突然变得话多起来。
“人的身体是基因嗯,就是并非自己所能控制的,你只是特别,而不是低贱,或是恶心。”
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想要让眩晕又烧灼的大脑冷静一些。他故作镇静,突然抽出了手,只是最后出来的那一下时,
啵~
“”
周淮晏假装没听见,他把手背在身后,下意识想要攥紧,却又僵在半途,现在他的整个手掌竟然都是湿的。甚至,还能闻到一点气息。即便内心已经一片乱码,九皇子表面上依旧正经极了,
“阿翡,你要知道”
少年用另一只不那么黏腻的手撑住池边,黑眸因为体内的酒精而显得有些迷离,但他还是努力理清了脑子里想说的话,
“一个人,最终被如何定义,不是他出生时就是怎样,而是唔,取决于他历经岁月中,做了怎样的事,最终,才成为了怎样的人。”
周淮晏轻轻拨开小猫侧脸粘黏着的湿发。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净过齿,如今呼吸灼烫,只染着一点点淡淡的微醺气息
“养花的人啊总喜欢培育各种新品花色,御兽者,也最爱追求各种珍奇异宠,可人却害怕厌恶与众不同的人,”
“其中的过错,不是那个与众不同者,而是众人害怕他的不同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他们或是嫉妒,或是恐惧,所以才会将不同者划作异类,妄图以此掌控和掠夺。”
周淮晏努力想要把这个排斥异类的心理解释清楚,可如今脑子昏昏,只能说个大概。
最后,他放弃了追求严谨的逻辑,只是揉揉小猫的头,告诉他,
“阿翡,不是你的错。”
周淮晏从未像想过,自己能在这样的场景下给人灌心灵鸡汤。
而且,
——他以前根本不是会灌心灵鸡汤的人!!!
总之,如今这情况真是诡异给诡异他妈开门,诡异到家了!
【果然是喝多了。】
周淮晏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想要清醒一些,然而鼻尖却忽然嗅到一股甜腻特别的气息。甚至,指尖还残留着些许微黏的感觉。
周淮晏:“”
他好像拿错手了。
——下次定然不会再喝这么多酒了。
然而此刻,阿翡却是呆住了。
他原以为主人哪怕不嫌恶,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没想到,少年竟然是这样这样的想法。
完全不在意他卑贱污秽的身体,甚至,是否认。
否认他的怪异,否认他的卑贱,甚至,直接推翻了整个异族数百年来的认知和定义。
阿翡有些不可置信,他无意识咬了咬腮肉,轻声问,
“那,那主人要不要看看?”
或许,主人只是碰了碰,对这样怪异而秽污的他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和认知。
周淮晏愣住,酒精的作用让他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
“看?”
他还没做出同意或者拒绝回应,下一秒,阿翡便撕开了最后的遮掩,他颤抖着抱住膝弯,向少年袒露了自己最难堪,最自卑,也是最恐惧的秘密。
他曾经所有的不幸,苦难,痛楚,被人鄙夷,被人侮辱,被人践踏,
——皆源于此。
在阿翡心里,甚至连母亲的死,归根究底,也是他的原因。
从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和怪异的那一天起,他就深深地,深深地为此自卑着。
所以那怕他在所有的事情上,都能比任何人做得更好,可阿翡依旧觉得,自己生来便卑贱,便只能做他人的玩物,活该被侮辱,被蹂/躏,被践踏。
这种无形的思想枷锁就像家犬脖子上的铁链,死死将他锁在最阴暗的角落。
他仰望着周淮晏昳丽的眉眼,后者居高临下,垂着眸,眼尾带着些微醺的胭色,长长的睫毛末端挂着水星,
琉璃灯映着水波,婆娑漾动,照在少年的白玉般漂亮的侧脸上,仿佛一瞬间生出了细密的龙鳞,
奇异的俊美,奇异的靡丽,犹如神子。
而此刻,神子灼热的视线,正漫不经心地扫过自己最大的秘密。
阿翡曾经十几年来小心翼翼地,日夜提心吊胆地掩饰着的秘密,终于暴露在少年目光之下的刹那——
他听见主人说,
“不奇怪,很特别。”
美丽的神子黑眸迷离,对他笑,
“也很漂亮。”
阿翡呆住,曾经他无比厌恶自卑着自己的身体,眼睛,头发,
——所有的一切。
当这种极致的怨恨和自卑达到极点的时候,十五岁的阿翡烧死了所有虐待他,训练他,践踏他的恶魔们。
甚至不惜毒哑了嗓子,钻进周人的战俘笼,想要把自己变成周人的奴隶,逃离那片冰冷可怖的雪原,将自己最怪物般的身体藏起来。
但如今——
有人发现了他这样丑陋的秘密,却认真地告诉他说,
【阿翡,你并不奇怪,只是特别,甚至,还很漂亮。】
“”
异常简短的字句,却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剑刃,斩碎了冰冷而可怕的枷锁。阿翡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温暖。
小猫怔愣片刻,忽然哑着嗓子哭了。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幼兽艰涩的呜咽,细细软软的,听得让人心尖颤。
大颗大颗的泪珠湿了睫毛,眼尾晕开绯色,像是一朵被雨打湿的海棠花苞。
周淮晏被他哭得有点懵,原本还想安慰安慰,却又被小猫抓住了手。
咕叽!
“?”
“???”
周淮晏震惊了。
不是,刚刚不是还在彼此心灵纯洁地交流吗???
“既既然主人不嫌恶,能不能再?”
小猫的嗓子里还带着哭腔,说起话来抽抽噎噎的,可脸倒是越来越红。像他这样的身体,除了比寻常男子多了些东西,心里的需求也尤其地强,刚才一被手指碰到的时候,身体就烧起来了,哪怕感受到主人修长的指,可莫大的空虚却依旧从那里衍生而出,恣意疯涨。周淮晏被这波骚操作搞懵了,然而手指传来的触感却让他逐渐燥热起来。好歹身体机能正常,这种情况下,心灵鸡汤大师的模样也就最多能装个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他沉默片刻,语气忽然一硬,
“松手!”
阿翡顿时惊惶起来,还以为自己自作主张的行为让他生气了,
“主主人?”
捏住少年腕骨的手,立刻松开。
阿翡还没来得及到跪下道歉,身体忽然一激,条件反射弓起脊背,僵硬地蜷缩。小猫瞳孔倏然张大,张开嘴却猛地被少年捂住。
“嘘”
阿翡感觉自己好像又落了一次水,却没沉下去,只是随着水波起起伏伏地飘着。脑子唯一闪过的想法就只有,主人的手指真的,好长,怎么会有人的指骨长得那样,那样长。而且,许是因为周淮晏从小喜欢拿着禁匕刻东西的缘故,他的指不仅生得漂亮,更是灵活,甚至尤其有力。
阿翡虽是自卑,可也对自己的身手异常自信。
就像之前,悯安阁那个对他出言不逊的异族侍,他可以忍耐被侮辱,可若是真动起手来,对方在他面前,便如蝼蚁一般脆弱。
然而,阿翡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弄得这般毫无反抗之力。
【好厉害,不愧是主人。】
阿翡突然对周淮晏有了奇怪的崇拜点。
单单仅凭一只手就能就能压制他。脚趾死死收紧,绷出筋线。
就像是那日围猎场上的时候,被他拉到极限的弓弦——
笔直,纤细,紧绷到了极致之时,以至于产生了极为细小的颤抖。
他像一条忽然搁浅的鱼,因为缺氧而不得不大口大口呼吸,却被一只手死死捂住,只能从喉咙里颤出些许短促的,像小动物一般的碎音。海滩上,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漫上来,又退下去。
搁浅的鱼只能极为短暂地在潮水中喘息,可最终还是只能瘫软在海滩上,感受着水分从身体深处快速流失,流失。
砰!
砰砰砰!
除夕夜的子时,皇宫里依照惯例放起了烟花。
在异族时,只有王室才能偶尔瞧见那些稀罕,短暂,又美丽的东西。
阿翡很小的时候,曾经远远地瞥见过一眼。
很漂亮,五彩斑斓的颜色都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美丽到触不可及。
可红豆说,异族买过去的烟花,都只是些破烂货,大周最美的烟火,自然要数年节时,皇宫里放的烟花才是极美。
阿翡原想着,等到年节的那一晚,他定是要好好看看的,可如今倒是错过了。
或者说,也不算是错过。
他猛然一颤,死死蜷缩,漂亮如长弓一般的脊背线不住颤抖,迷蒙间,脑子里似乎炸开了大片大片的烟花,五颜六色。
——是主人亲手给他放的。
可,可仅仅这样,还不够。
“主人可还记得您说过,等阿翡的嗓子好了,便给主人学猫叫听。”
异族少年哑着声,伸手去攀周淮晏的肩。
就像是一枝低微的菟丝子,竟想要攀缘冰雪山巅最美丽的苍木。
他靠近少年的耳边,
“阿翡悄悄练了好久,主人现在要听听看吗?”
周淮晏抚住他的腰,低声应,
“好。”
[翌日]
“殿下,该起了。”
红豆的声音让少年从梦中惊醒!
旖旎而缠绵的梦境骤然消散,湮灭,华美的床帘映入眼中。他猛地坐起身,因为无端的燥热而急促喘息着。察觉到周淮晏异常的呼吸,红豆立刻掀开了床帘,却只见少年胸膛起伏,额间生汗,连眼尾都像是染了红
“殿下!殿下!”
大宫女帮他擦着汗,语气忧虑紧张,
“可是遇着梦魇了?”
的确是梦,却不是梦魇,而是那种
【那种梦】
周淮晏皱着眉喘息,猝然的苏醒让他有些怔懵,他下意识想要回忆,可方才的梦境细节如同被一把挥开的烟雾般骤然溃散,
然而隐约间,却又能模糊地回忆起什么。
嗯,很有颜色。
周淮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掌下的心跳又快又重,简直砸得胸口都有些疼。喉结滚了滚,少年开口的嗓音里带着很明显的哑意。
“水。”
红豆匆匆跑开,
“是。”
他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只感觉头晕得厉害,脑子里更是一片狼藉。
——很熟悉的宿醉后遗症。
“啧,昨晚果然喝太多了啊”
周淮晏接过红豆端来的暖茶,一口饮尽,干涸滚烫的喉咙总算舒缓了许多。他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的,像是被剪辑得乱七八糟的胶片,
“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奴婢已经备好膳了。”
红豆又给倒了一杯来,周淮晏接过,无所谓点点头。顿了顿,他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阿翡呢?”
“回殿下的话,和以前一样,跟魏师傅练武去了。”
自从阿翡开始习武后,每日天还没亮便走了,晚膳时候才回来,日日都如此勤奋刻苦。
明明是和往常并无区别,可周淮晏却愣了愣,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
【练武去了?】
他有些怔懵,一时竟辨不清自己脑子里的画面,到底是昨晚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还是梦。
毕竟,如果他们两个昨晚真的发生了那么荒谬的事情,阿翡怎么可能那么早还去练武。
思及至此,周淮晏忍不住捂住脸,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滚烫而急促的呼吸。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红豆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却没问,
“殿下可要起了?”
“嗯”
周淮晏刚掀开被子,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又按下。动作间甚至有几分慌乱的意味。
红豆诧异,
“殿下,怎么了?”
“没事。”
周淮晏强装镇定,
“你先出去,还有外面那些人,也全部都退到殿外去,本殿下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本殿下】
红豆注意到了他无意识变换的自称,
【主子又紧张了,可有什么紧张的?】
大宫女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周淮晏全身僵硬,仔细听辨,确认所有人都退出去了之后,他才缓缓掀开被子,低头——
雪白的布料上,晕染着深色。
【竟然是梦遗。】
周淮晏闭上了眼。
看来确实是梦没错了,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在床上僵了片刻,少年立刻起身去换了寝衣,至于换下来的那条裤子。
当然是放炭盆里烧了,毁尸灭迹。
如此之后,周淮晏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打开窗,又等了许久,直到气味散干净,才唤宫人进来伺候洗漱穿衣。
如同往常一样,他还是保持着一觉睡到中午,然后一起吃早午饭的糟糕作息。
不过今天的菜式看着到有些奇怪。
周淮晏皱起眉,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浓汤,
“这是什么?”
大宫女赶紧兴奋介绍道,
“这是今日特地给殿下炖的鹿茸和牛骨髓,我问过李太医了,这两样炖在一起,最是补肾壮阳”
“咳咳咳!!!”
听见最后四个字,周淮晏当即发出一阵惊天的咳嗽。
这可把红豆急坏了,赶紧给主子顺气儿,好半天才缓过来,
少年猛地推开她,语气无意识透着羞恼,
“怎么,怎么让本殿下吃这种东西?!!”
“殿下莫恼,”
红豆赶紧哄着主子,不过说到这个,大宫女的语气变得有些忿忿,
“都是那阿翡的错,昨夜竟是痴缠在殿下身边那般久,到天亮才走,简直是侍宠生娇极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周淮晏呆住,可他的大宫女还在絮絮叨叨。
守在殿外宫人个个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可耳朵倒是竖的老高,
大宫女一边说,一边给周淮晏盛汤,
“奴婢今早已经训过阿翡了,他那般身份能得主人宠幸,便是天大的福气,但还是得顾忌着殿下的身子”
“闭嘴。”
“”
大宫女瞬间噤声。
周淮晏简直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这些所有的话背后都透露着一个信息——
他脑子里的那些画面,不是梦。
【不是梦,是真的。】
他是真的用手,然后还在水里,再接着滚到书房,最后到床上。
“”
脑子里快速过了一边昨晚发生的事情,周淮晏感觉脑子开始烧了。
他记得自己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然后做了梦。原来阿翡竟然是睡都没睡,直接去演武场了。
“”
某种意义上,舅舅或许说得对,练武,的确能强身健体。
他明明记得当时阿翡还哭着求他。然而原来竟然还有体力去练武???
周淮晏突然有些郁闷。
实际上,一夜的荒唐足够证明九皇子殿下那方面不虚,可对比不仅不睡还要去练武的阿翡,他就被比下去了。
而且对比得很惨烈。
周淮晏扶额。
怪不得今日红豆一副“我家小殿下昨晚亏空了身子,得赶紧补补”的模样。
不!
不对!
周淮晏猛然转过弯来。
可就算他昨晚没有和阿翡那什么,平日里也依旧睡到这个点儿啊,他这个纨绔皇子又不需要日日练武。
阿翡勤奋到自虐,非要去演武场,这只能证明小猫勤奋刻苦得不行,并不能证明他不行啊?!!
想通这一点,周淮晏下意识就要立刻跟红豆解释——
你主子那方面一点儿都不虚!
一点儿都不需要补!!!
然而话还没开口,少年又愣住。
——他堂堂九皇子,跟个大宫女解释个什么劲儿。
于是,周淮晏筷子一放,冷哼道,
“本殿下不需要,撤了!”
红豆立刻依言照做。
总算吃完一顿糟心饭,周淮晏下午懒懒躺在软榻上,又开始刻小东西。他这次没有刻木头,而是拿了一块白玉。
禁匕和卫国公的破天戟同宗同源,销铁如泥,哪怕是坚硬的玉石也很好刻画。
昨晚确认了皇后与白马寺有联系,周淮晏感觉自己隐隐要把迷雾中的网理清了。
皇后或许是为了她那死去的小太子。而白马寺当年被先帝封为国寺,或许,也不简单。从此往事入手,或许能查清她跟白马寺的关系。
周淮晏一道又一道地在白玉上刻画着什么,脑海里杂乱的线索似乎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红豆侍候在旁边,侍弄着今日花房送来的山茶花,开得很艳,很是漂亮。
寝殿里顿时溢散开淡淡的馨香。
“红豆,白马寺那些人都盯着吗?”
“是,自半月前进宫开始,便一直盯着。但昨晚除夕夜之际,一个都不曾少,阿翡看见那个,或许并没有随半月前白马寺进宫的僧人一起。”
周淮晏轻笑一声,
“和皇后娘娘有旧的僧人,倒是有意思了。”
刻着刻着,少年忽然回忆起午膳时候宫人们略显奇怪的目光。他眉头一紧,忽然有了些忐忑的猜测,
“咳,红豆,昨晚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大宫女在他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发现些蛛丝马迹很正常。
不过他的寝殿内室,可不许一般的宫人进入,周淮晏觉得,其他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然而,红豆一脸理所当然,
“——都知道啊。”
周淮晏:“”
“?”
“???”
他猛地坐起身,震惊了
“怎么知道的?”
周淮晏隐隐约约记得,当时他还怕阿翡叫得太大声,还捂了小猫的嘴来着。后来搞得人一直呜呜哭个不停才放了手。
这栖梧宫的墙,这么不隔音的吗???
“回殿下的话,今早天刚亮,阿翡因为差点误了和魏师傅越好的时辰,匆匆跑出来的时候有些衣衫不整,而且而且还穿了殿下的里衣。”
大周皇子的里衣一般领口都会有特别的绣文,很容易分辨。
红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早上天暗,我训阿翡的时候没看清,直到中午这件事传遍皇宫的时候,才听说。”
——传遍皇宫?!
周淮晏:“”
这还真是干得漂亮。
少年重新倒回软榻,用书盖住脸。今天起,他周淮晏这纨绔好|色九皇子迷恋异奴的名声,算是彻彻底底是坐实了。
——做实了。
“啧。”
周淮晏倒是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或者说,还有些奇妙。
原来这假戏倒是竟真做了。
也罢,做了就做了。
——感觉还不错。
周淮晏心情很好,他把书丢到一边,继续刻着手里的白玉,虽然在上面勾画了些许纹路,可实际上,他还没想好刻什么,只是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雕刻些东西。
这时,大宫女问他,
“殿下,这山茶花今年可开得真好,要不要放一株在殿下寝殿内里,也添些鲜艳的颜色?”
“不必。”
周淮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不喜欢在书房放花植,因为会招虫子,而且这皇宫培育的东西,都娇贵得很,还需要日日打理,他不喜欢别人在他的书房中进进出出。
哪怕是身为大宫女的红豆,也只是有正事才会进来。
然而拒绝完,周淮晏还是去瞥了那山茶花一眼。正如红豆所言,那花的确养得好。只是还未完全盛开。
刚浇过水,其中一只最好看的微微开了一线缝,羞怯地露出些层叠的花瓣来,绯红得尤为艳丽,还漾动着晶莹的水珠。有点像,阿翡努力抱住膝弯的时候,
少年终于恍然,原来小猫当初说的自己身上的毛发天生就浅,竟然是浅到近乎于没有。触手绵软细腻,漂亮得就像含羞待开的山茶花苞,就是水太多了,把书桌上的宣纸都浸透了好一沓。周淮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喉结微动。他强装镇定地移开视线,手里不住地把玩着白玉,好半天,才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道,
“咳本殿下忽然又觉得书房好像是单调了些,那便摆一盆在里面吧。”
刚准备把花搬出去的红豆:“?”
——殿下做决定又开始反复起来了。
她记得,上次这么反复还是看到那个什么《春宵秘戏图》的时候。
当时,殿下说是看着阿翡心绪乱,可昨晚不应该已经都尽兴了吗?
大宫女很迷惑,
——怎么还乱?
但不管怎么说,主子就是主子,她只能照做,小心翼翼把这盆山茶花搬到了进去。
周淮晏想了想,忽然唤门外的小太监豆沙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豆沙恭恭敬敬行了礼,
周淮晏招招手,让小太监走近了些,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去给我找些书来,嗯就是那种,记录了一些,身体构造不太一样的人的书。”
【身体构造不太一样?】
小太监挠头,
【现在殿下的兴趣口味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殿下是想看些怪人取乐?侏儒,还是三头六臂的,亦或是六指?”
“不是。”
周淮晏扶额,
——他看起来就那么变态吗???
少年俯身到小太监的耳侧,轻轻耳语几句。
“哦~原来殿下喜欢这种!”
豆沙拍拍胸口,
“那奴才立刻就去,约莫今晚上就给殿下取回来。”
【——今晚上?】
周淮晏微微诧异,
“这么快?”
——倒显得他好像很急似的。
“咳,”
他摆摆手,
“本殿下也就是一时兴起,不是特别想看,不过若是你能寻来,这就赏你了。”
周淮晏原本随手就要把手里的白玉赏给他,但不知为何顿了顿,最后却是从身边的小匣子里摸出几片金叶子给了。
几片金叶子可比那一块用来雕着玩儿的白玉贵多了。
小太监接了赏,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缝儿了,
要说哪个宫里最是奢华富贵,或许还有个争论,但若要说哪个宫里的主子赏赐,出手最大方,那必然是九皇子了。
豆沙欢喜不已,赶紧磕头谢恩。
“谢殿下!奴才立刻就去,晚膳前定能回来!”
——时间顿时提前了一大截。
说完,他便一溜烟飞奔了出去。
周淮晏摇摇头,果然钱才是促使人行动的最大动力。
他摩挲着手里的圆润细腻的白玉,又看了看外面那几盆山茶花,
脑海中似是有什么画面闪过,少年忽然勾唇轻笑,过分精致的眉宇间忽然生出几分艳色,
“唔,总算知道今天要刻什么了。”
禁匕在修长的指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白玉的中央,辗转刻画,勾勒出层叠的花瓣模糊雏形来。
由于早上迟到,今日阿翡回来得比往日要晚。他匆匆跑回来,也没吃厨房专门给留的饭,径直就钻回自己的小屋了。
阿翡小心地把主人的里衣褪下,仔细叠好。只是里面还穿着两层。因为他怕自己出汗,污了主人的衣服。
最后一件落下,异族少年身上的痕迹便裸露出来。就像斑斑驳驳的红梅散落在无垠的冰雪荒原上一般美丽。他抚摸着少年贴身的里衣,忍不住将脸埋进去吸了一大口气。虽然很淡,却是主人的味道。甚至连他自己,都在昨晚染上了少年身上的气息。里里外外,沾染浸透得彻彻底底。
——阿翡是故意的。
不论是趁着主人醉酒之际以身勾引,还是今早趁着主人沉睡时,偷了他的里衣穿着跑出来,让全皇宫的都看见他那副不堪的模样。
全部都是
——故意的。
曾经经历过那样严苛而残酷的训练,小猫不可能出这样低级的错误,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告诉全世界自己终于彻彻底底被主人占有标记这件事。
阿翡几乎把自己埋得喘不过气。
【怎么办啊】
他好开心,好开心,可是又害怕极了。因为今早他又忍不住违背了主人的话,自作主张,耍这样的小聪明。以主人的聪慧,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定然是他的小心思一眼看穿了。
可阿翡还是这样做了。今天一整天,他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少年欲念横生的模样,平日里昳丽却清冷的面容,在那时,却是靡艳到了一种炫目的地步,连滚落到喉结的汗珠,都性感得可怕。兴奋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像两条打成死结的蛇,在他的心脏上吐露着冰冷鲜红的信子。也不知道,主人今晚会怎样处罚他。阿翡想到了那日的鞭笞,很疼的。可回忆起主人因为愠怒而微微发红的眼尾,他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阿翡承认周淮晏那些惊世之语十分有道理,可心里却依旧愿意雌伏在主人身下,做主人的所有物,用曾经那些恶魔所教他的一切,去服侍他,保护他。
“呼”
在把自己憋死在少年的里衣上之前,阿翡松了手,大口大口呼吸着,像极了一条搁浅的鱼。
他把主人的衣物收起来,放在那个熟悉的柜子里。
里面有一部分是是周淮晏这些日子来随手赏赐的东西,
比如,他们初见时送给阿翡的红斗篷,那只随手雕刻的沉木小猫,还有一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古玩。
另外一部分,便是本来应该被丢掉,却被小猫偷偷捡回来的东西。
比如,那本《春宵秘戏图》,还有周淮晏用旧了的毛笔,随手取下却忘了在哪的玉戒,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没能用完的护手软膏,被用过几次的锦缎小帕。
还有很多,很多
小猫都悄悄地藏起来了,藏在自己的小窝里。
咔哒。
阿翡一一确认完自己的宝贝,才锁上柜子,抱着干净的寝衣走进浴室。
来不及备热水了,便只好用冷水洗。他生在极北雪原,又经过那里的严苛训练,对寒冷的忍耐度已然到了某种人类的极限。
阿翡用力擦洗着身子,把冰白的皮肤擦得泛红。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洗干净,得好好洗干净。说不定,说不定今晚上还会被用到。
昨晚等周淮晏睡着的时候,阿翡仔细查验过他体内的子蛊,看来他这段时间调制的药引是有效的——
既能压制子蛊,又能让少年的身体缓慢恢复。
李太医果然是大周最好的大夫之一,他所教授的东西虽然和异族不同,但背后的医理却是殊途同归,给了阿翡不少启发。
他一边还在细细盘算着药量的控制,一边抬起腿去洗下面,然而刚摸到的刹,阿翡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初次侍奉就被用了那么久,后来也没休息。昨晚服侍完主人沐浴安寝后,阿翡就匆匆奔向演武场,一直跟着魏师傅练到现在,饶是这具身体恢复力再好,但最脆弱的地方,磨太久了还是有些疼的。于是小猫心里又欢喜又担忧,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扫了主人的兴。不过,一想到照这样下去,再有三年左右,只要中途药不断,也没有母虫干扰,周淮晏的天生不足之症就能被彻底根治。
阿翡又开心起来。
届时,他只需要再用自己的身体把子蛊引出来,就是最好的结果。唯一困难的是,三年的时光,他要怎样才能让主人一直保持对自己的兴致。一想到这个,阿翡无声叹了口气。
他虽是在侍奴营呆了两年,也学了很多伺候人的东西。可面对周淮晏,小猫却是信心稀缺。昨晚是趁着主人醉酒,他又不知羞耻地上前引诱,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阿翡记得,当时主人原是想抽手离开的。是他自己非抓着主人不放,才勉强得了一次一夜宠幸。日后,怕是就更难了。
小猫叹气。
仔细洗干净之后,他穿上寝衣,等到冰冷的身体暖起来之后,才像往常一样,披着一件披风就往周淮晏的寝宫里钻。阿翡想着,哪怕主人今晚不需要他,至少能给暖暖床也是好的。
阿翡进来的时候,周淮晏还在软榻上雕刻着那块白玉,神情很是专注,漆黑的睫毛很长,却不翘,直直地在卧蚕上落下密密的阴影。
即将安寝,少年也不曾束发,任由满头黑发散落肩头脊背,如同晕开的笔锋下肆意游走的浓墨。
即便相处了这样长的时间,阿翡还总是会被少年过分昳丽的面容前失神。
那手臂随意搭着,袖口滑下去一截,露出精致玉白的腕骨,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内侧还残留着些许浅浅绯红的齿印。
——是自己咬的。
阿翡看见自己昨晚大逆不道的罪证,耳根唰——地就红了。
他僵在原地,内心纠结极了,不知是该过来请罪,还是向以前一样直接钻到主人被窝里去。
似乎是听到异动,周淮晏漫不经心抬眸看来,他的态度语气都很自然,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
——如果手腕上没有齿印的话。
“今日怎么这么晚?”
阿翡惊惶,立刻快步过来挨着少年的膝边跪下,小声解释,
“早早上迟了,被魏师傅罚罚了。”
嗓音听着倒是有些哑。
不过也对,昨晚非要学猫叫,还叫了那么久,不哑才怪。周淮晏指尖一顿,语气无意识沉了些,
“罚你什么?”
“扎扎马步。”
阿翡磕磕巴巴地答,
“一个时辰。”
受罚的时候,他还总是晃神想到昨晚,好在冬日的裤子厚,否则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个时辰?”
——两个小时?
这么多年,周淮晏还是忍不住把古代时辰换算一下的习惯。他扫过小猫的大腿,那么软软白白的肢体,耐力竟然这么好吗?
少年有些惊诧,
“你还能扎一个时辰?”
“嗯。”
阿翡点头。虽然有些腿软,还有些疼,但为了不给主人丢脸,他还是能坚持的。
周淮晏:“”
——突然就能理解红豆为什么今日这么着急给他补身体了。
【原来异族的身体素质竟然这么变态的。】
周淮晏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继续细化着手中的白玉山茶,似是不经意问,
“听说,你今日穿了我的里衣跑出去?”
“!”
果然是要问责了!
小猫一惊,立刻就要叩首认罪,然而下一秒却被少年的指尖抵住额头。
“唔!”
阿翡被戳得一懵,他后仰了一瞬,条件反射捂住额头,白净的皮肤显出一个红点。
“主人?”
他呆呆的,漂亮的苍青瞳里泛出些水雾来,
“怕什么,我又没说要问罪。”
周淮晏想去捏小猫的脸。
可后者天生一副白种人的立体骨相,东方神秘温润的皮相,眉眼深邃,轮廓清俊,这样一张脸,哪怕还未脱去少年的稚气,依旧俊美极了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脸上的肉不太多。
因此,并不能像小十三那样捏出一团软肉来。于是他便换了个软肉多的地方去捏。阿翡当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生生克制住条件反射想要蜷缩的念头,努力挺胸仰头,去迎合少年的手。
阿翡呼吸无意识加快,可心中还没来得及欢喜便听见周淮晏慢条斯理的嗓音,
“下次若是想要炫耀,记得换个聪明些的办法。”
“!!!”
阿翡瞳孔骤然张大,整个胸膛都因恐惧而忍不住颤抖起来。
果然,被主人看穿了!!!
阿翡记得周淮晏上次说过,若是他再自作聪明,便要把自己送去北境军中做暗棋。
“呜主,主人,阿翡错了。”
小猫立刻就被吓哭了,他揪着少年的袖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瞬间濡湿密密的睫毛。
“阿翡再也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呜呜呜求您”
“求您不要不要将阿翡送去北境。”
周淮晏也不答话,只是用禁匕抬起小猫的下巴,静静欣赏着他哀哀哭泣的模样,
片刻后,少年得出了结论,
【嗯,没有昨晚好看。】
他收了禁匕,慢悠悠地纳入鞘中,只把玩着手里那朵刚刻好的白玉山茶花
“你管这叫自做聪明?”
“呜?”
小猫愣住,抽抽噎噎着试探,
“那那主人觉得是?”
“笨死了。”
周淮晏把阿翡戳得一个后仰,
“炫耀都不知道找个轻松些的办法。”
躺在他床上睡到第二天中午,然后大大方方地从他的寝宫走出去效果不一样吗?自然有人把这事传遍皇宫。
“非要自己累死累活跑一趟,还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这下好了,闹得红豆天天以为自家主子不行,非要补什么肾,壮什么阳。
搞得周淮晏很是无语。
“?”
阿翡懵了半天,倒坐在地毯上,捂着额头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此刻,少年却已经起身,往隔壁的书房走去。
“跟过来。”
“啊,是!”
小猫赶紧起身,亦步亦趋追上主人的步伐。
虽然主人嫌他笨,但好在,没在追究他这次的小聪哦不,是笨的。
总而言之,不追究就已经是万幸。
阿翡终于松了口气。
他走进书房,习惯性关好了门。
阿翡看见主人在架子上寻找着什么,也没回头看自己,只是随口命令道,
“跟昨晚一样,坐到桌上去。”
“?!!”
阿翡的脸骤然爆红。虽,虽然他有心理准备,可,可这也太直接了。心里砰砰乱跳,但他还是利落地褪干净,坐上去等着。冰凉的木质桌面贴上来,立刻激起了一片战栗,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异样,阿翡忽然收紧了膝骨,心里又是羞惭,又是惴惴不安。
另一边,周淮晏总算找到了东西。
少年回头,目光微滞,但很快眨了眨眼,恢复正常。他走过去抬起小猫的腿看了看,除了桌子湿了之外,其余正如所料。
周淮晏皱起眉,语气有些硬,
“你今日,就这样去扎马步?”
“是。”
少年忍不住“啧”了一声,他打开了药罐,取出一些,抹上去,温柔轻缓地涂开。
阿翡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嗅到了药的味道,他学医也学毒,自然闻一闻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是消肿的伤药。
原来主人不是想要那样,而是给他擦药。阿翡觉得心里有些暖,又有些失落。他都这样了,可主人竟然一点都没感觉的。
阿翡又难过起来。
或许今日之后,少年便再也不会和他有什么接触了。
另一边,周淮晏越擦越觉得不对劲,半响后,他看着地毯上浸湿的一片深色,还有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给我收敛一点。”
阿翡猛地回神,结结巴巴,
“啊!好。”
小猫脸色越发烧红,可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揪住少年柔软的袖口,轻轻拉了拉,语气羞惭极了,
“主人,对,对不起”
周淮晏:“”
空气在这一瞬间死寂,整个书房只余下滴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