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久远又久远的那些故事

童话的开头一般都是同一句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好像没有具体的数值。童话的作者在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床头昏黄灯光下兴高采烈读着刚买的童话书的时候，是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后看着微微泛黄的纸张怀想着年幼往事的时候，那个童话的开头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漫无目的游荡者。

他们所在的星球被一颗巨大的陨石撞击，于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幸存下来的那群家伙就开始了在漫漫星海中的流浪之旅。

星海静谧无比。

它们不知道游荡了多久，关于遥远故乡的记忆仿佛已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皎白幽闇的孤独，于漫长流转的时光和浩瀚无垠的星海中交织错杂，就这样一直萦绕在它们身边。

漫长的时光流转。

星海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未知事物。比如璀璨的繁星，比如绚烂的银河，比如火红的太阳，比如皎洁的月华，又比如充满辐射的虚空能量。

在距离它们故乡遥远又遥远的地方，有一颗充满生命的行星。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现在的它们，已经游荡到了这颗星球的旁边。

“你看，那里跟家差不多嘛。”

“啊，是啊……”

星船中，有对少年男女正在指着不远处生机盎然的蓝色星球说些什么。

星空是仁慈的母亲，孕育了美丽的众星，创造了在众星生活的各种各样的生命体。

但它同时也是暴戾的恶鬼，玩弄着由它创生的万物，将安稳生活的人们于顷刻间扼杀殆尽，甚至连偌大的整颗星球也会易如反掌地被随意毁灭。

“要不要去看看?”

女孩扭过头来问道。

“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

得到如此的回应。而后，星船的警报声响起。

“又来了，我去看看哦。”

女孩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走开了。

在星海中游荡，碰到突发事件是难免的。比如随处可见的碎石，比如突然出现的黑洞，甚至会遇到其他生命体所建造的宇宙船也说不定。只要是遇到类似的情况，这艘在很久很久以前建造的为了将来生死关头能够保命用的星船就会不厌其烦地发出警报，大抵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以往是如此。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

星海中有着不稳定的虚空能量。

它们虽然不如黑洞那样具有压倒性的吸力，但是会突然地出现在诡谲莫测的星空之中，而后用那未知的能量波动辐射所接触的一些事物，给它们以未知方向的形态转变。没人能具体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这正是虚空能量的恐怖之处。

人类对未知的事物会产生巨大的恐惧。这句话是对的，但也不完全对。

除了人类，所有的生物或多或少都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

它们也一样。

警报还在疯狂哀鸣，肆虐着星船中每一个人的神经，无端的恐惧借着这该死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正在人群中疯狂蔓延。

“一定要保住生命之树!克曼瑞可，去核心舱!”

名叫克曼瑞可的女孩慌张地点点头，也顾不上其他同伴一个接一个被强烈的虚空能量腐蚀，拼尽全力朝着核心舱的方向奔去。

核心舱内，有一棵巨大的树。

那棵树直指棚顶，有几十米高，向四面八方伸展的枝干又将径向也扩展到了无比巨大的数字，仿若一棵巨大的蘑菇。

那便是生命之树，在这群人们看来比一切都要神圣贵重的东西。

因为

它象征着日思夜想的故乡。

不过一切好像都要到此为止了。

这群长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寂静星海中的流浪者，在面对有可能即将到来的终结之日时，却意外地感到些许放松。又或者说，解脱。

远离痛苦，远离孤独，远离思乡，一切烦恼和忧愁都会随风消散。

但至少，最后还得让这颗生命之树继续生长下去。

克曼瑞可按下了核心舱的弹射按钮。

有颗火红的星球透过玻璃出现在了她眼前。

在遥远又遥远的故乡，也有诸如“日月”这一类的景观。

那里的日落被称为对影，意为光亮的来源到达地平线以下，而对应的阴影则即将到来，不管是哪种景观，都显得极其美丽。

此时此刻太阳的晖光斜射在玻璃上，有一种熟悉和怀念的感觉。

不过那种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后，对影到来。

星船被虚空吞噬，再无任何光亮。

克曼瑞可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消散。

……

……

如果说，忘掉的名字和地方可以通过再听一次或者再去一次重新再记，那么曾经失去的那段记忆肯定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卑兽正是这样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