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127 士气

“嗖嗖……”

“……哗啦。”

一个个坛子从天而降，砸在地上、房上……密集排列的草棚一个个的相继被点燃，并且很快就蔓延到那些粮食上了。

“走水了！走水了！”

一阵阵慌张的叫喊声中，却只有寥寥几人慌乱的动了起来……他们是值夜的士兵。

随着这些人的呼喊，不少帐篷中的士兵都被惊醒了，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出帐篷的权利，只是将帐篷帘子拉开一条缝向外观察。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火？”火场外，一个军官模样的金人冲了进来。

“回主子，这火是从树林边飞过来的……此火极难熄灭，遇水反而会蔓延开，只能用沙土掩埋。”一个进人士兵看清了来人之后单膝跪地回报道。

“岂有此理！来人！跟我杀过去！”金人军官顿时怒不可抑，也不管手下们正在忙着救火，自己点了出了十几名精锐的金人拐子马，打起火把就向小树林边的方向冲了过去。

“哒哒……哒哒……”

阵阵有力的马蹄声中，那一小队骑兵迅速的杀进了黑暗之中……然而他们一直狂奔到小树林旁边都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人或东西。

那金人将领带着队伍转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该死！”金人将领眼中的怒火仿佛化作了实质，灼的其他拐子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直视。

这粮仓的守卫工作都是他负责，而这种时候突然被人烧了大量的粮食，他却连敌人的毛都没摸到……这让他怎么对他的主子交代？

一顿鞭打是少不了的了……搞不还还会掉脑袋！

“啊啊啊——”

“出来啊！你们给我出来！”

“胆小如鼠的的东西！”

“就喜欢躲在角落搞那腌臜之事！”

“可敢与我大战200回合！？”

金人将领仰天长啸……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汉语：

“……如你所愿。”

“什么人！？”金人将领猛的将手中的火把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扔去，随后就见小树林中隐隐约约的站起来一排黑衣人……

“杀！干掉他们！”金人将领见之大喜，噌的一声拔出马刀，手臂一挥率先向那合小树林冲了过去。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极为冷静的声音：

“四发急射后转自由射击，预备……放！！”

“砰砰砰砰……”

一声声清脆的枪声响起。

突火枪？

金人将领只是稍微一愣，随即不屑的哈哈大笑：“你们的烧火棍打不到我……”

“……噗。”

金人将领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冒出的一团巨大的血花，随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整个人都往后仰……再没力气抓住缰绳。

“扑通。”

金人将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生命从他的体内飞快的流逝……只是直到死亡来临，他的脸上还带着深深的疑惑。

这……突火枪为什么能打这么远！？

……

“砰砰砰砰……”

金人的拐子马都带着火把，在这黑暗之中就成了非常显眼的目标，在这个接近于打靶的距离上，团练士兵们的准头非常好，四发急射之后大半的拐子马就都被他们干掉了，之后有些人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跑的，他们也没追着射击，而是将冲过来的那些人挨个点名。

“咔……”

张大牛淡定的掰开枪膛，拉下机关弹出了纸壳弹，随后快速的塞入两发标准米尼弹重新合上枪膛。只是这一次他只是持枪戒备，敌人则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他再次射击了。

“嘶……”

赵三看着那满地的尸体不由的嘬了嘬牙花子……之前当他看到那队骑兵冲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菊花都紧了！

从古至今野战条件下的步兵对骑兵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步兵只能靠厚重的阵型来应对骑兵的冲锋……而一旦队形被冲散，那么等着他们的就将是一场屠杀！

而现在，原本应该血流成河的步兵却优哉游哉的割掉了骑兵老爷们的头颅，收拢了战马……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离开。

这是赵三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想什么呢！？撤了！”张大牛用腿碰了碰蹲在旁边赵三，“再不走金人的大部队就来了。”

“是是是……”赵三畏惧的看了一眼张大牛，脖子一缩就跟在他的身后上了马车。

树林中，几辆马车缓缓的启动，带着那些头颅和马匹很快的消失在浓重的黑夜之中……等金人的大队骑兵赶来时肖恒他们早已不在这里了。

……

“哒哒……哒哒……”

阵阵马蹄声伴随着辘辘车轮声从远处传来，城墙上的秦大人瞪大了眼睛望着黑暗。

“……声音不对！弓箭手准备！！”在陈大人旁边，陈将军察觉不对立即命令道……随着他的命令，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瞄准了远方的黑暗。

肖恒他们离开的时候，马蹄上都包了棉布，所以马蹄声不会如此的清脆，而这个时候马蹄上没包棉布的，大概率是金人的战马。

也许……肖恒他们正在被金人追击！？

“……”秦大人站在城墙之上默不作声，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手心都是汗。

当敌营之中亮起火光的时候，秦大人就知道事情成了……但是没过多久就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那时候起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紧张的姿势。

千万别出意外……千万别出意外啊！

秦大人心中不停的默念着。

仿佛他的祈祷起了作用，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个火光……随后左右各摇了一遍。

“没事了！放下弓箭！”秦大人见状立即命令道，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轻轻松开弓弦，但手中依然夹着箭支，警惕的望着前方的黑暗。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忽然，几辆漆黑的马车冲破了重重黑暗，闯进了火光之中缓缓停住。

而那清脆的马蹄声的来源终于确定了——原来是两个人各骑一匹战马，而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匹战马！

只见那两个黑衣骑士跳下马来，伸手打出了之前约定好的暗号。

确定了来人身份之后，秦大人赶紧命令道：“开城门！”

随后急匆匆的下了城楼。

巨大的城门在吱嘎的绞盘声中缓缓的开了一条缝，随后几辆马车率先进门，最后才是那两个牵着马的骑士走了进来。

“嘎——咣！”

厚重的城门重新合上，秦大人不顾陈将军的阻拦亲自迎了上去。

“如何！？可有伤亡！？”秦大人焦急的问道。

“没有伤亡……呃，还赚了几个。”脸上抹得黢黑的肖恒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这是火光照着，若是没有火光……这黑衣黑脸的，被人撞见还以为只有一排牙在天上飞呢！

“这几匹马倒是不错。”秦大人松了口气，看着肖恒他们带回来的战马也笑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情去摸摸战马的鼻子。

“不光是马，人我也拐回来几个。”肖恒道。

“什么？”秦大人一愣。

“带那几个人过来！”肖恒喊道。

“是！”

张大牛闻言推了推赵三，让他和同伴抬着那个满身鞭伤的壮汉下了车。

“就是他们三个……他们原本是巡夜的，一共五个人，两个金人三个宋人。他们巡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个金人突然开始打人，墨迹了半天也不走……为了不耽误时间就把他们干掉了。”

肖恒解释道。

而赵三和同伴将那壮汉放在地上，自己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秦大人居高临下的说道。

“是……”赵三连忙抬起头。

“……你们受苦了啊。”秦大人看着那两位面带菜色的同胞，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就连挨那鞭子都硬挺着一声不吭的赵三忽然眼圈一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带他们下去好生医治，再弄点吃的东西……”秦大人低声吩咐道。

“嗯。”陈将军点点头，叫人来将那三人带走……不曾想那两人忽然转过身来，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咣咣咣”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大人医饭之恩！”赵三和同伴声嘶力竭的喊着，随后被那兵丁带了下去。

“……”

肖恒看着那三人远去也微微叹了口气……这三人直到此时，才终于觉得能活过明天了吧？

他来到这个时代就一直处于整个时代的中心，住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之中，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所见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临安府的市民阶层所苦恼的是聚会的银子、踏青的银子……也许他们一日游乐的花费就要用掉许多家庭一周甚至一个月的口粮。

尤其是那些北地的宋人，作为大金那奴隶制社会的最底层，北地的宋人很多时候就连一顿饱饭都是一场奢望。

从赵三他们身上不难看出整个北宋故地中那些宋人的生存状态，回过头来再看看那纸醉金迷的临安……

肖恒仰望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星空。

啧啧……

……真是个操蛋的时代。

肖恒摇了摇头，抛开了那些有的没的念头：“大人，不如我们上城墙上去看看效果？”

“好，同去。”秦大人点头。

公主殿下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不停的回头张望这那赵三等人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他们之后这才低下头不知寻思着什么。

“嚯！真壮观。”

当一行人重新来到城楼之上后这才发现，远方的火焰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在稠化燃烧弹的作用下，大火不可抑制的扩散成了无法靠人力扑灭的状态了。

“金人被烧了粮食，怕不是要气得跳脚喽……”肖恒幸灾乐祸的说。

“是啊。”秦大人痛快的点头。

跟金人对峙了这么长时间了，他所扮演的一直都是沙包的角色……被人一拳又一拳的锤，锤起来之后他还得荡回来继续给人锤。

好不容易挺到金人锤得没力气了要走了，这又要换成自己人锤他……而且还是用狼牙棒锤，而且还是不锤爆不罢休的那种。

近一段时间内的压力积累，虽然没让秦大人倒下但那终究也是有如阴影一直笼罩在他头顶……而现在，他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了！

看着金人大营烧得成这样，心里那个痛快就别提了！

肖恒看着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大人可是想吟诗一首？”

“肖公子的临江仙可是脍炙人口，不知今晚可还有此雅兴再赋一首？”秦大人似乎心情不错，反倒打趣肖恒起来。

“我？我不行……那临江仙也非我所做。”肖恒摇头。

“哈哈哈……那好，我来想想……”

秦大人似乎真的想要憋出首词来，肖恒见状赶紧打断到：

“大人稍等……除了赋词之外，您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秦大人一愣。

“打出去。”肖恒淡淡的说。

“……”

秦大人的思绪还停留在等待金人自己撤退的方向上，不过他也是懂兵之人，经过肖恒会这么一说自然想到经过这一夜敌人的士气肯定会大幅降低，绝对是个出击的好时机，然而……

“……不成，此时不成啊。”秦大人考虑了许久，这才摇头叹息。

“这是为何？”肖恒奇道。

“因为……我方士气也是……唉。”秦大人苦笑道。

“……”肖恒愣了愣，这却是个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的确有了些蛛丝马迹，例如两位小姐曾经说过，北军再不敢出城与金人野战了……再结合那陈将军的手下所剩无几来看，想是一路上没少被金人屠杀。

作为主力的秦大人他们所带回来的队伍士气不高，那么本地就好了吗？

怎么可能！

若不是秦大人强压着，那些游击将军们早就带头跑了！现在能够缩在城墙后面勉强与金人对峙就不错了，还奢望他们能够出击！？搞不好金人一个骑兵队的冲锋就能把他们给吓散了！

没错……不是冲散了，是吓散了！！

“好吧……还好我原本也没指望上你们。”肖恒叹了口气，“麻烦大人一会吩咐一声，子时过后我还要带队出去一趟。”

“这是为何？”秦大人一愣。

“这叫……敌驻我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