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人亡

从莫家出来，侯夫人就安慰脸色不好的小丫头：“柚儿啊，若是你以后要一直行医，这样的事情还会遇到很多。”

“我们大周朝虽然民风比较开放，但还是有一波人，把女人管得很严。”

“不说别的地方，就是京城每年都会有好些个姑娘自杀身亡。”

“她们寻死的理由在咱们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如说被男子不小心给碰了一下，或是上街的时候维帽不小心掉了，让男人给看了去，调笑了几句。”

“前些日子就发生了一件事儿，一个开私塾的秀才，因为女儿来给他送饭，让一个冒失的书生给撞了，当日归家那秀才就砍了姑娘的手臂，姑娘羞愤地撞墙死了。”

“好多妇人，不是家里拿不出钱来给她们治病。”

“而是家里人认为妇人病是脏病，别说请大夫来瞧了，就是跟男大夫述说她们的症状都是不成的！”

“生生拖死了好些人哪！”

“伯母，我们去济仁堂看看！”赵香柚忽然对郭氏道。

她把地址报给车夫，郭氏就命车夫去赵香柚说的地方。

“我们来这里干啥？”郭氏问小丫头，这里是几间没开门的铺子，有很多人忙忙碌碌地往里搬东西搬进搬出的。

郭氏还看见不少女子在里头忙活。

一直在忙碌的娄大夫看到了赵香柚和郭氏，连忙跑来打招呼。

“伯母，这是济仁堂开办的女子医馆，只接待女病人。”赵香柚跟郭氏道。

先前她还打算在医馆里安置一些男大夫，他们可以把脉嘛，但去了一趟莫家，赵香柚就改变主意了，她跟娄大夫说了自己个儿的担忧，然后就道：“既然是女子医馆，那从上到下的人都用女子，一个男人都别用！”

她无法凭借一己之力让这个世道改变。

无法让那些个顽固至极的老封建改变思想，也无法让这个世界的女性能得到解放。

但她可以让一座女子医馆立于世间，让那些饱受病痛折磨和封建压榨的女人们能有一线生机。

当然，一座医馆帮助的人是有限的。

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积少成多，积沙成塔。

救一个算一个吧。

“行！听您的！”这个医馆虽然没有赵香柚的股份，但女子医馆是她的主意，这些女医跟医助都算得上是她的学生。

京城女子医馆就他们一家。

可以预见将来的生意会有多好。

故而娄大夫对赵香柚是言听计从。

赵香柚领着郭氏去医馆逛了一圈儿，她不时给点意见，走的时候就对娄大夫说：“我瞧着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商量一个开业的时间，然后告诉我。

开业我来义诊三天，以后我若有空都会来义诊。”

娄大夫大喜，连连道谢。

从医馆离开，赵香柚就拜托郭氏：“伯母，我想在京城建一座女子医学院，您能不能帮我寻摸一处山地，我想买下来修学院。”

“若是有现成的房子也可以，另外，医学院的学生我打算先采买一批四岁到八岁的小姑娘，从小教导……”

为什么要买人。

也算是救一批小姑娘吧，不然她们被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算是好的，颜色好的还有可能会被卖去青楼窑子。

她也是有成算的，她买的小姑娘教出来之后就去各地的女子医馆，等到她们二十岁就发还她们的卖身契，不管她们是嫁人也好，还是继续留在医馆也好，都凭她们。

大周女医资源稀缺，她耗费巨大精力教出来的女医不可能让她们刚二十岁以下就嫁人。

毕竟这个时代能允许家里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人家很少。

莫氏的事，还有郭氏给她讲的故事，真的把她给恶心到了。

这是这个时代对女性最深的恶意。

郭氏忙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这件事儿就交给伯母了，另外伯母以后每年都给你的女子医学院一笔钱。”

“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儿！”

“功德无量的好事儿！”

郭氏有些激动。

若是柚儿真能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女医，那世上就会有许许多多的女子受益。

“等二丫嫁过来，你若是忙不过来，让二丫帮你打理也行！”

“那就多谢伯母了！”赵香柚没跟郭氏客气，这种事儿本来参与的人越多越好。

只有关注这种事儿的人多起来，便会撼动一些人的古板封建思想。

不管是女医馆还是女子医学院，对赵香柚来说都是一个点，一个能让她放下杠杆撬动世界的点。

……

莫家。

莫翰林下衙回家就得知赵香柚来给老妻看病，他大发雷霆，把两个儿子都吓蒙了。

“真是岂有此理！”

“赵香柚不守妇道，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关键是皇帝竟然封了赵香柚一个翰林官儿，这让他们寒窗苦读出来的人情何以堪？

“你们竟然让这般不守妇道的女人来给你们的娘治病，你们是不孝！”

“大大的不孝！”

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赶紧去把她开的药都给倒掉！”

“你们娘便实死也不能喝这种不守妇道的人开的药！”

“爹……爹求您了，您不能让娘就这么拖死啊！”

“爹，儿子不管娘，任由娘病着才是不孝，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求您了，就让乡主给娘医治吧！”

两个儿子都跪下来求莫翰林，莫翰林气得要死，他颤抖着双手指着两人：“好好好，你们竟然敢忤逆不孝！”

说完，他就怒冲冲地去了灶房，亲手砸了药罐子，把灶房里的婆子吓得哆嗦。

经过赵香柚一顿治疗的莫夫人已经恢复了神智，她听到丈夫在外高声谩骂，左一个不守妇道，右一个不守妇道，心中凄凉又绝望。

她耗费全身力气起身，去寻寻摸了剪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心口。

下辈子她再也不嫁给读书人了。

第二天赵香柚去莫家的时候，就见莫家挂起了白绫。

她给仆妇塞了银子打听了一番，仆妇一五一十地将昨晚莫家发生的事儿告诉了赵香柚，莫了还感叹道：“夫人真真儿是嫁错人了，要是天下的人家都是这老大人的规矩，像我们这种出来找活儿干的女人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莫夫人多好一个人啊……竟……哎……”

赵香柚心头火起，她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