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冷雨夜

凌瑾晞一转头，就看见季微凉躺在床上，她已经换好衣服，一身藕色的绒衫看上去就很暖和。

「……」

「你还生气么？」季微凉眼睛都懒得睁开。

「没有，我在修炼。」凌瑾晞本来就没有生气，他一直知道季微凉喜怒无常，越是亲近的人面前，她脾气越怪。

「哼，那我也不气你把我的房间给别人住了。」季微凉往里睡了睡，「我冷，过来给我捂捂手。」

凌瑾晞低头窃窃笑了笑，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明明很暖。

「你不继续凶我了？不说我不好了？」季微凉靠到凌瑾晞腿边，她的发散在耳畔身后，手也扣着凌瑾晞的手。

「你很好看。」凌瑾晞笑着说道。

「我不爱听这些。」季微凉皱眉，一转头，在凌瑾晞身边缩成一团倚着他。

「那你爱听什么？」凌瑾晞红着脸，连呼吸也乱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看的人，你会遇见千千万万，你说我好看，那证明你至少会觉得万儿八千的人好看，这有什么值得我高兴的？」季微凉有理有据地胡搅蛮缠。

「可是微微在我眼里真的很好看！」凌瑾晞俯身靠近她，想让她看见他的眼睛，看见他的心。

「我才不在意这个呢！」季微凉大声强调。

「那么微微在意什么？」

「你以后还会管着我么？」季微凉问。

凌瑾晞想了一下，搂着季微凉躺在床上，「我其实想了很久。」

「想什么？」

「要不要和你说出在一起这样的话。」凌瑾晞摸着季微凉花白的头发，化容丹的功效因为神力不断减弱，她的脸已经恢复如初，但是头发却一直没有变回来。

「嗯，你怎么想的？」季微凉的顺从地窝进他的怀里。

「你是个很麻烦的人，性格古怪，而且不爱和人解释自己的想法，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会很累。」凌瑾晞仰躺在床上，看着纱帐，「我与你一点也不相配，即使之前因为苍空青木杖，我与你许诺婚姻，我想的也是放纵你，不论你要做什么，我不会管你，我可以照顾你，保护你，但是我不会管你要做什么？为什么去做。」

「嗯，你确实有做到。」认识那么久，从未向她要过半句解释，这也是季微凉开始越来越相信凌瑾晞的原因。

「我曾经想离开你，你假死之后，我以为你会去安静的生活，所以我让你走了。」

「你也没办法不让我走啊。」季微凉在他怀里笑。

「是啊，我们都有要做的事，我们都有自己的目标，我不该干扰你，我也不想被你干扰。」凌瑾晞坦诚自己的自私。

「这样很好，因为我也不会为你改变我的目标。」季微凉觉得安心，她喜欢凌瑾晞这样的人，比起那些张口闭口我为你放弃了什么什么的人，凌瑾晞这样的坦诚，反而让她安心。

「可是我开始变得贪心了。」凌瑾晞抱紧季微凉，「我喜欢你的，一开始就喜欢，在看见你之前就喜欢你，但是我很怕，我怕自己配不上你，也怕自己受不了你。」

凌瑾晞的坦白超出季微凉的意料，「那你现在不怕了吗？」

「不怕了。」凌瑾晞抱着季微凉笑了，「这一年，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布局，看着你取舍，看着你任性。」凌瑾晞仔细着每一个字句，不花俏，不煽情，切切实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我会成全你，也会保护你。」

「那你自己要做的事呢？」季微凉问。

「我想好了，我会做西洲魁首，等西洲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可以陪你去很多地方，我们可以陪着彼此做想做的事，不是吗？」凌瑾晞捧起季微凉的脸，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我这人自私得很，我只在乎我自己。」季微凉眼神清冷，淡淡地回望凌瑾晞。

「真巧，我也挺自私的，你那么自私，一次次为越州弄险，我也会自私地拉着你，去过你想要的安宁平静地生活。」

「如果我还是失败了呢？或者，我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甚至会利用你呢？」季微凉问

凌瑾晞摸了摸季微凉左眼，这只承载着蔷薇针母针的左眼，时至今日依旧会不时流出血泪，那红色的眼，苍白的瞳，足以吓哭小儿，他却可以吻去那血泪。

「我会管住你的，我不会让你死，不会让你犯下大错，即使错了，我也会和你一起承担，至于利用我，至少我不认为那是利用，而是倚靠，能被你倚靠，挺好的。」

「你不怕我骗你么？」季微凉抬手摸着凌瑾晞的侧脸，「你知道的，我野心勃勃，而你什么也没有，我如果只是为了神力呢？」

「我喜欢你，是我的决定，所有的后果，我会承担。」

「你不会恨我吗？」季微凉叹息。

「如果我恨你，那就是我不想忘记你。」凌瑾晞抱紧季微凉，「就当我是威胁你吧，不要在答应我之后背弃我，因为会后悔的，一定是你。」

「为什么？」季微凉笑了，笑他的中二语气。

「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长情，而且你那糟糕的脾气，不论选了什么都会后悔吧。」凌瑾晞嘲笑季微凉。

「胡说！」季微凉觉得自己可果断了。

「想要安定，又害怕安定被打破，入身战局，却又想要归于安宁，不是吗？」凌瑾晞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我该怎么办？」

「你已经决定了不是吗？已经开始了的事，那是责任，我会陪你做完，然后我们去西洲。」凌瑾晞认识季微凉一年了，那年秋天，浅鱼林外，他点亮星星，占卜了与她的第一局。

看着她独自面对炎龙變，看着她在桐城被囚，一直竭力自救还不忘帮助虞城，看着她在泗流城以一敌百，反击所有居心叵测者。

「是啊，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犹豫了。」季微凉抱紧凌瑾晞。

冷雨夜，这一夜，等了一年，这一年，他们都保持着距离，终于在今夜有了相拥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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