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到京大后, 自然有人给乔焕领路，到了计算机专业的机房，乔焕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了一圈, 里边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可就是没有他想要看见的人，最主要殷书宇竟然在里边儿坐着，他皱了皱眉, 推门进去。

推门的动静不小, 机房里的人都纷纷侧目, 有几个女生的眼珠子都快粘到乔焕身上了，无非是本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多瞧两眼也赏心悦目, 不过前提是这“风景”能别那么散发寒气, 看的人后脊背直发凉。

“你怎么在这儿？”乔焕看着殷书宇问。

“陪他上课。”殷书宇杵着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认真敲代码的陆秋北。

“凉城呢？”乔焕没说多余的废话, 两道跟刀片似的目光盯着陆秋北。

说实话, 陆秋北有一瞬间真的被眼前这人阴沉的气场压到了, 甚至都想离他个十万八千里远了。

“在...在隔壁跟严教授一起。”陆秋北有点磕巴, “他没事, 我一直在他身边儿陪着来。”

“用不着你。”乔焕冷冷的说, 然后一个多余的眼神也给他，转身就离开。

“我靠，”陆秋北胸腔里突然燃起小火苗，“他跟我撒哪门子气啊。”

“没事, 甭搭理他。”殷书宇拍了拍他的手背, 疑似趁机揩油。

“我看最不应该搭理你，”陆秋北抽回自己的手，“边儿去。”

“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殷书宇笑了笑，“哎，几点没课啊，带你吃点东西去，坐这一下午没挪窝儿了，饿不饿？”

“你丫也知道你自个儿陪我跟这坐一下午了，伤还没好利索呢，瞎折腾个什么劲儿。”陆秋北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怕你见不着我，想我吗。”殷书宇笑着说。

“你还要不要脸了。”陆秋北真想给他一杵子，胳膊都抬起来了，然后又压回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小腹上受伤的部位。

“说真的呢，饿没饿，要不我先去给你买点。”殷书宇说。

“大哥，这机房，你看谁吃东西呢。”陆秋北无奈的说。

“他们想吃，可以一起。”殷书宇说。

“得得得，等我存份文件，咱俩出去吃。”陆秋北摆摆手。

“想吃什么，我让人预订餐厅。”殷书宇说着拿起手机。

“我想吃煎饼果子烤冷面，你找人订吧。”陆秋北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这...这东西找谁订？”殷书宇问。

“美团。”陆秋北笑着说。

殷书宇没反应过来。

“笨，”陆秋北没憋住笑了两声，“这路边摊儿你找谁订啊，当然是咱俩自己走着去买啊，大少爷。”

殷书宇也随着他淡淡的笑着。

......

另一边，乔焕又走到了旁边儿机房的门前，里面只有温凉城自己，严文华不知道去哪了，他本来想推门进去了的，可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在外边看看就行了，不过温凉城好像是感知到了他一样，抬头看向门口，能清晰的感觉到温凉城的眼神一瞬间恢复了不少生气。

乔焕被他盯的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试探着冲他笑了笑。

温凉城怔了怔，嘴角微微上扬，也淡淡的笑了，眉眼间沾着透过窗户的光线，像是勾勒了一层金边。

乔焕愣住了，第一次萌生了要守护一个人的笑容这种幼稚的想法。

“不用查了。”乔焕拿起手机对着那边说。

他想知道他，想了解他，从他的嘴里，而不是别人那里一大堆冰冷的文字。

接下来几天，温凉城好像与人隔绝了一样，在学校就一人待在机房里，回家也是，刚进门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微信有时候回复也是单个字儿往外崩的那种，就好像突然间给自己上了把锁一样。

乔焕看着心疼，也不放心，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守在他房间门口的地板上睡的。

一直到这天晚上他刚从外面买食材回来，发现温凉城房间的门开了，进去之后见人不在，乔焕赶紧准备发微信问他，阳台上轻微的响动却让他停止了动作，走进之后，发现阳台的门关着，温凉城背对着站着。

“凉城？”乔焕叫了他一声。

温凉城下意识的回身，手里忽明忽灭的烟头冒着红光，一缕白色的烟跟着凉风散在黑如绸的夜色里。

两个人隔着玻璃对视了好半天。

反应过来的温凉城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手足无措这个词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最后他好像认命似的捏了捏眉心，重新背过身去。

乔焕眼睛红了，隔着一道门，他都能感觉到他家小朋友那种拼命挣扎过后的无力感，乔焕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阳台的门，跟他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站了许久，偶尔的一阵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风凉。”乔焕脱了外套披在温凉城身上，他的嗓音已经发哑了。

温凉城低下头，没过一会，肩膀开始抖动，极小声的啜泣。

听着这声儿，乔焕的心里好像被凿了个大洞一样，空荡荡的难受，他瞥了旁边的烟盒，从里面拿出来一颗点上，抽了一口在慢慢的吐出去。

“在我这里，我的小朋友不需要那么懂事，不需要什么事都自己面对，更不需要隐忍”乔焕掐着烟的手指微颤，“凉城，肆无忌惮的做一回坏孩子吧。”

说完，乔焕又从烟盒里拿出来一颗烟递给温凉城。

终于不再是小声的啜泣，他发泄似的哭喊着，里面藏着太多的情绪，而最多的是压在心窝儿里的痛苦，听得人揪心。

乔焕摘下眼镜，眼角早就湿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温凉城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神经大条，就他从陆秋北那儿了解的，他刚上初中妈妈就去世了，而从未听他提及的父亲想必也从来没陪在他身边儿，绕来绕去，这么多年，不过是他独自一人撑过来的罢了，一个人挣钱养活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独自面对失去至亲的痛苦，过去几年间，他的小朋友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啊。

这么想来，他心里到底是积压了多少痛楚，他不敢想象，更无法感同身受，有的只有快溢出心口的心疼。

“焕...焕哥。”温凉城哭着叫他。

“在呢，”乔焕红了眼眶笑着张开胳膊，“抱抱。”

温凉城哭的稀里哗啦的一头就扎进乔焕的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的抱着他，找到依靠后，哭的更加肆无忌惮，嗓子都硬生生喊哑了。

......

就这么抱着哭了不知道有多久，等他都快哭不出眼泪的才算停，最后俩人并排坐在阳台的地板砖上，抬头看着天上只有寥寥几颗的星星。

乔焕又点了根儿烟，抽了一口后递给温凉城，“给。”

温凉城犹豫了一下，最后接过来，叼在嘴里抽着。

乔焕侧头看着，他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因为抬头，漂亮的下颚线延伸连接着修长的脖颈，红润的嘴唇吐着白色的烟雾，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温凉城，性感勾人。

“那天是我爸生日，”温凉城开口，“我买了蛋糕去看他了。”

乔焕没出声，安静的听着。

“你知道我去哪看他吗？”温凉城盯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跟妈妈一样的地方吗？”乔焕说，他猜温凉城这样说，他爸可能也去世了

“不是。”温凉城摇头。

乔焕皱眉。

“城西监狱，”温凉城苦笑着说，“我爸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