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简邪收回了维生素糖，心不在焉道：“确实是我报的警。我看到了你们说的那个怪物。”

说罢，他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下颚，品尝到了残留的一点橘子的酸甜味道……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会骗他，但是维生素糖尝起来意外不错，他若有所思地想。

听见他的话，坐在对面的程理身体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和身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等一下……

既然已经认定了他不是凶手，这群人难道不是来盘问他事情经过的吗？

就在简邪皱眉之际，女人同样吃惊的声音解释了他的困惑：“你能看见？你没疯？没有死？你竟然还很清醒？！！”

“…………”

刚刚才脱掉精神病籍的简邪:“……你们在和我玩脑筋急转弯？”

吃惊归吃惊，好在程理很快就解释了起来，没让简邪等太久：“一般来说，普通人是看不见怪物的……只有拥有一定灵感的人才能做到。我们还以为你看不见。”

灵感，简而言之是指对怪物的敏感程度。

超自然管理部门为灵感划分了几个等级，特A级最高，其次是A、B、C。

灵感等级高对于出外勤的调查员来说比较方便，毕竟他们可以更加轻松地发现异常事件和线索。

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们更加容易发现无法理解的事情，致使精神受到污染而发疯，所以灵感等级也不是越高就越好。

而普通人的灵感等级是D，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窥探到另外一个世界……

除了被怪物捕食的时候。

但这也意味着对方即将濒临死亡。

可是在他们面前的简邪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一副遭到精神打击的模样。

除了对方漂亮的脸略微苍白，眼底有些淡色的乌青意味着他睡眠不足以外，他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来找我？”简邪问。

程理回过神来，说道：“之所以找到你是为了保护你。因为哪怕没有直视过异常物，但只要沾染上它的气息，可能会有东西被你吸引而来。”

毕竟他是报警的那个人，而那三具惨死没多久的尸体上很可能仍保留着相应的气息。

简邪道：“我可以保护自己。”

他不想有人一直跟着他。

而且他总感觉整件事有些异常，在他身上似乎有一个秘密……

从刚才那个女人的只言片语中透露的消息可以得知，他们声称的B级怪物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这让简邪立刻想起了昨天爆裂开的血肉和最终汇聚到了他鞋底的血流。

气息的消失似乎和他突然出现的幻听有关。

“但你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女人皱眉道，“那些怪物可不会遵守未成年保护法。”

“它们不会找我的。”

自从一年前的车祸后，简邪已经接触过很多次怪物了，毕竟无视也不是每次都奏效的，但从未有怪物试图伤害过他。

除了昨晚。

当然，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它的结局已经看到了。

简邪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一次意外，它们确实不能碰他，他简直就好像被什么占有欲极强的东西标记过了一样。

尽管身着校服的简邪显然不属于他们那个灵异的世界，但奇怪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阵寒意突然爬上了众人的后背，室内的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战栗的寒噤。

他们心底似乎浮现出了一个近乎匪夷所思的念头。

根本不会有活着的怪物胆敢靠近他，因为……

因为什么？

程理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他朝简邪递过去了一张名片，简邪接过，发现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既然你这样说，我们也不坚持了。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遇到任何危险，都可以打电话寻求帮助。”

简邪“哦”了一声，也没进一步拒绝。

考虑到名片遗失的可能性，他拿出了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将号码存了进去。

私立高中虽然压力很大，但也没有像其他高中那样严格控制学生的电子设备。

程理看了一眼低头摆弄手机的简邪，有些意外道：“你的手机还挺贵的。”

他之前从班主任和其他老师那里听了一些简邪的家庭背景，知道现在的简邪经济相当困难。

他需要在兼顾压力巨大的高中学业的同时打三份工，可是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手机明显是市面上刚出不久的新款。

“中心商场做活动抽中的。”简邪随口道，然后收起了手机。

他之前用了一年的那个破手机坏了。

程理顿时酸了：“你平时的运气这么好？”

这种抽奖他从来都是感谢参与，新款手机？这是什么级别的欧皇啊？？

简邪看了他一眼：“一般般吧。”

其实他本来还不想去抽的，毕竟他运气也就那样，可是做活动的主办方非要让他进店试试。

见他始终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对方整张脸都急扭曲了，冷汗沾满了额头，一再强调说愿意给他让他免费抽奖。

啊这。

简邪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情景，心下警惕，总觉得自己是在被拉去传销窝点。

可主办方声泪俱下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可怜，一副如果简邪不抽奖他就得等死了的悲怆样子，他只好勉勉强强地抽了一发。

但没想到的是，简邪只一下就抽中了特等奖手机，令他颇感意外。

他还以为对方会赖账，但最后主办方只是迫不及待地送走了他，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了，一脸解脱的表情让拿着新手机的后者简直无力吐槽。

迷惑。

世界之大，简直无奇不有。

“我不知道前段时间还抽了奖。”

“可能是凑巧我去的那天在做活动。”简邪放下了手机，他抬起头，客气道，“所以，请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可以了。”

见两人就这么自说自话，女人有些着急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在干什么？他只是个学生，遇到了麻烦怎么办？你怎么可以只让他拿你的联系方式就算了？我们都知道危险来的时候或许只有几秒——”

但程理给了她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她只好迟疑地停止了追问。

简邪推开椅子，礼貌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可以回教室了吗？下节课是英语课，我们有随堂测验，我不想旷考。”

尤其是在英语老师看他不爽，又在众人面前被打了脸的情况下，他就更不想多此一举了。

见程理点了点头，简邪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将门轻轻关上了，隔绝了办公室内的交谈声。

他的身影才刚消失在视线中，女人就按捺不住地追问了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你必须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这次的报告。”

虽然他们同为调查员，但负责的分工不一样。

程理是调查员，有灵感值，但她只是后勤部门的员工，没有任何灵感值，只能借助仪器做扫尾工作。

而调查报告最后都是由他们这类后勤人员负责整理写好递交给上级的，她不能无缘无故就让证人陷入危险。

程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从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矮个子同伴。

对方明明和他一起来这里做调查，但自从简邪进来房间之后，他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极度苍白，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他的反应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随着程理的话音落下，女人这才注意到房间内有一位同伴从一开始就被她忽略了，便将视线放在了矮个子同伴身上。

“余荆河，你怎么样？”

不过只是一眼，她顿时就吓了一跳。

只见对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牙齿打颤，原本藏在办公桌下的手指拿了起来，竟已经蜷缩成了紧绷的形状。

指甲在手掌中扣出了显眼的血印，他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震动，像是看到了极度可怕的东西。

他的灵感值级别是A。

虽然比不上特A那群怪物，但A级也相当少见了。

而探灵仪器再精准也是人造的，比不上灵感值高的人类，正因如此，部门让他和程理一起来到了这所学校。

于是，在女人用仪器去走廊上搜索残余的能量的时候，他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试图从这里开始搜索线索。

一切本来是很正常的一次工作，但就在简邪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他的五感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混乱之中。

恐惧、惊悚、畏缩……

不可名状的负面情绪只需顷刻就塞满了他的整个大脑，让他耳边产生了近乎退潮涨潮的间歇性嗡鸣。

他几乎忘了怎么去呼吸，思维迷失在一片寂静的深海，直到猩臭的气味和痛楚在口腔中蔓延，他才意识到自己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是他刻意训练的条件反射，就是为了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能够短暂清醒过来，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太危险了。

如果再晚一秒，他不确定自己的理智还能保持完好。

那不是他们可以直视的东西！

余荆河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了这句话，顿时浑身颤抖起来，他刚才似乎被警告了——

但用警告来形容或许也不太贴切，毕竟他根本无力和祂抗衡，也就不值得分去眼神，祂或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我刚才似乎感觉到了祂存在的气息。”

在女人担忧夹杂着惊恐的目光中，他嘴唇发抖道：“我想，这比什么B级怪物重要的多……”

他猜测那估计只是对方留下的一点残余的气息而已，竟然就已经将他这个A级灵感值的人类吓到几乎精神失常！

程理摇摇头，沉声道：“所以……简邪会没事的，有事的只可能是我们。”

他们之前担心简邪，是因为接触过B级怪物后，很可能就会留下“这是可以捕杀的猎物”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在超自然事件发生的时候几乎没有活着的目击证人，因为其他怪物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对其残杀。

虽然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保证了怪物存在的保密性，不至于引起其他普通民众的恐慌，但也非常残忍。

可简邪的情况不同。

他既遇到了B级怪物，也遇见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并侥幸活了下来。

这种强大的存在的气息覆盖了原本B级怪物在简邪身上残留的捕食域。

哪怕是特A级别的怪物，也绝不可能草率地把这种气息认作可以捕食的对象，所以简邪根本不会有事的。

祂总不可能在意关注一个小小的人类吧？

所以只要等这气息消散而去，简邪就能做回普通人了。

因此，有危险的只会是……他们。

一时间，在场的三人神色各异，惊疑不定。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