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陈铎注视他一会儿，转头冲那个女生问：“他抽没抽？”

女生立马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抽了！抽完还用烟头烫我。”

寸头两眼瞪得青红血丝都绽出来，看女生的眼神仿佛要生吃了她，“你他妈个臭**瞎编什么，你完了我跟你说，明天等.....”

他突然噎住不敢再往下说了，因为他感觉到陈铎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在逐渐收紧。

僵持十几秒之后，陈铎松开他，站起来把倒在地上的电脑椅扶起，寸头见他不再追究，立马送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就听见陈铎随口说了句：“留个名字。”

他啊了一声，半晌之后支支吾吾道：“姜..姜辉。”

说完，有些紧张地盯着陈铎的脸，但是后者完全没看他，摆好椅子就去了前台。寸头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走，这会儿溜出去会不会挨揍，坐在地上傻想一会之后，才犹豫着站起来，往前台偷瞄了好几眼，才咬咬牙低头快步迈出网吧。

李炽雯抬了下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寸头的背影，平静道：“你迟到了。”

陈铎嗯了一声就没说别的，从饮料机里拿出瓶矿泉水走到角落，掏出手机拨电话。

李炽雯也不生气，收拾好东西，换上高跟鞋提起包，下班回家。

电话被秒接通，对面的人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陈铎说：“过来。”

葛赵临打了个哈欠，说：“人多么？你要是忙的话，明天再打也行。”

“明天没空，”陈铎环视网吧一周，说“不多，赶紧。”

“行，十分钟。”

陈铎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鼓着腮帮子走回前台，把水往桌上随手一放。

白天李炽雯上班，晚上0点到6点他看场子，期间不能睡觉走神，十中这学校出了名的乱，开在十中旁边的网吧更是经营不易，社会混子鱼龙混杂，趁人打个瞌睡的功夫就干些手脚不干净的事儿，胆小的临走前顺走两瓶饮料，胆大的把心思放在收银机上，打游戏输了就砸显示屏摔键盘的暴躁老哥也不少，晚上来上网的人越多陈铎越烦，他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不想好好说话了，能动手就不逼逼。

周诣的嗓子难受得有点发痒，但一想吸烟区那股能把人呛出眼泪的味，还是忍了，他走到前台，拿了瓶桌上摆着的矿泉水，冲低着头的陈铎问：“多少？”

陈铎抬头看了眼他手里的水，说：“这瓶我喝过了。”

周诣有点尴尬地把水放回去，换了一瓶，接过陈铎找回的零钱之后，坐回机子前接着听网课。

周诣前脚刚走，葛赵临就一脚迈进网吧，他看到周诣的时候还在门口愣了两秒，快步走到前台，冲陈铎指了指周诣，问：“他咋回来了？”

“谁？”

“周诣啊，靠，你不会没见过他吧！”

陈铎回想一遍周诣这个听起来有点耳熟但又很久远的名字，说：“知道，但没见过。”

好像是他上初三那会儿听班主任提起过周诣，实验附中的年级第一，要跟他抢状元的大佬。

“草，我要不要上去跟他打招呼，我估摸着他早把我忘了，”葛赵临坐到陈铎旁边开机子，接着说：“我感觉他回来没好事儿，八成是被他爸抓回来的。”

葛赵临这话说的不假，中考前一个月，周诣瞒着所有人，报名了技校自招，市里数一数二的名次看得比屁还淡，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浑，放着重点实验不上，非要去念个职专，他父母当时直接把他扫地出门。而且他进了技校也不安分，军训期

间打教官，开学一星期又参与群架打老师，成天和方际钟禹恺一群当地臭出名的地痞流氓混日子，最后直接被校方开除，之后人就跟被绑架撕票了似的没了消息，听人传是进号子里蹲着了。

陈铎记得周诣去技校的消息被传出来那天，班主任激动到骑着电动小三轮，拎了八箱六个核桃来他家报喜，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喜极而泣，也就因为周诣犯的这次浑，让建校这么多年的四中头回出了个市状元，到现在陈铎的照片还被挂在四中的展览榜上供奉着。

“打几单？”陈铎转头问葛赵临。

“四把晋级，剩下的我自个儿打，你上班就行。”

葛赵临在学习这块是个矮子，但在打游戏这方面却是个巨人，经常帮中小学生代练上分，偶尔碰到高段位晋级赛，为了图个稳，就会拉上陈铎双排。

“行。”

趁游戏准备的功夫，葛赵临又忍不住往周诣那边瞟了好几眼，嘴巴里发出声啧；“你不觉得他眼熟？”

陈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周诣，说：“不觉得。”

“你再想想，想想我微信。”葛赵临语气有点急，他简直不敢相信陈铎跟他聊了一年的微信，居然都不知道他用的头像长什么样。

陈铎挑起眉，“他？”

“看侧脸一眼就认出来了啊，你这狗屁记性跟视力，简直跟我四奶奶处一个水平线上的。”

他去年用了大半年的微信头像，本人就是周诣。

这事儿让他一大老爷们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周诣在附中念书的时候，有时候会被女生偷拍照片发到学校贴吧里，特别戳人的几张也被别人拿去当头像用过，葛赵临用的那张是周诣趴在栏杆上抽烟，露出侧脸和喉结，五官被吐出的烟挡得模糊不清，鼻梁和嘴唇却很明显，葛赵临当时乍一看，蹦出句“**妈凭什么别人能长成这样”，之后就用去当了一年的头像。

“出息，”陈铎淡淡道：“开了，进。”

游戏打到一半，有人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陈铎没理，葛赵临更是没反应，他专注打游戏的时候话一向少，况且这把晋级是金主掏了钱点名要他代打的，输了的话掉段不说，还耽误陈铎上班。

对方团灭，陈铎的屏幕也灰了，他趁这会儿抬头，看到刚才被寸头欺负的女生站在面前，神情忸怩得有些不自然。

“渴了？”陈铎冲她指了指桌上的饮料，“随便拿。”

女生一和陈铎对上视线，心脏立马咚咚地剧烈跳动，她摇摇头，说：“我不是要买水，我是...我是想...”

葛赵临的手指敲得键盘啪啪作响，他咧嘴笑得有些欠，大声说：“厕所在二楼，左拐。”

女生的脸腾地红透，刚想张口再说些话，却发现陈铎已经低下头继续打游戏了，她顿时消退不少紧张感，只是心情也沉下去了，最后有些失望地小声喃喃道：“想跟你说谢谢。”

“不客气。”

陈铎突然说。

女生没想到自己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陈铎都能听见，猛地抬头去看他，发现他仍旧盯着屏幕，很认真地在打游戏，只不过一直留着一根神经给自己，才听清了她的话。

女生心里涌上一股暖烘烘的感觉，她朝陈铎微微鞠了个躬，收拾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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