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隐情（一）

这年轻人自然便是重新下山的苏然，两年半来，他从未离开过紫盖峰，白日在山洞中练剑读书，夜间到山巅采气运功，衡山心法、寒冰真气、辟邪剑谱，无上瑜伽密乘、火焰刀、密宗大手印，中原武学与藏地奇功，今人智慧与前人神思在日夜修行之中熔炼成一团，渐渐走出了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武学道路。

一楼众人听得瓷杯碎裂之声，眼见矮胖汉子捂着脸血流不止，惨叫连连，而后便看到苏然斜睨着他们，冷声道：「妄言狂吠，找死！」

那身穿绸衫的中年男子与那矮胖子从武汉三镇一同来到衡山城，见他此刻的惨状，怒从心起，一把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厉声喝道：「好狠的小贼！」而后一脚蹬上桌子，飞至二楼，横刀砍向苏然。方才往苏然桌上丢铜钱那黄脸汉子也趁机从怀中掏出一把细长的飞针，手一扬朝苏然身后射去，正堵住了苏然的退路。他方才被矮胖子夸赞了一番暗器手法，又有绸衫男子出手在先，自然也要为这矮胖子出头。

在场其他人也纷纷掏出兵刃，却并像这二人一般直接出手，只是做做样子，他们与这矮胖子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何苦要得罪一个一眼看上去便不好惹的青年高手。

苏然冷笑一声，右手握住剑鞘，转了半圈，无需出鞘便接住了绸衫汉子这一刀，而后朝前一送，便将这汉子从二楼推下，正摔到方才他脚踩那张桌子之上，将整张桌子撞的四分五裂。同时左手向后一抹，看都不看，便将那一把飞针接在手中，随手一甩，嗖嗖几声，便将针重新钉回了方才丢铜钱那黄脸汉子右手之上，速度比这汉子还要快了不止一筹。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见到那绸衫汉子趴在地上挣扎着吐血，黄脸汉子捂着右手惨叫连连，而后又听到苏然冷声道：「再敢妄言我衡山家事，死！」

这时有人颤声道：「苏然，你是衡山派的苏然！」刚才那个瞎眼了一只眼的汉子听到这句话，登时咽了口唾沫，低下头来，不敢再看，同时暗中朝门口移去，他方才大放厥词，说苏然盛名难副，此刻正害怕苏然找他算账。

苏然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他早早便在二楼坐下，看着茶馆渐渐满客，完整的听到了楼下的议论，若非这矮胖子越说越过分，甚至说什么师傅与师叔一见面便要拔剑相向，他也不会出手。

刘正风师叔金盆洗手的真正原因，别人不清楚，他却清楚的很。

「都给我滚！」苏然对着楼下众人喝道，而后便见到他们搀扶着那受伤的矮胖子、绸衫男子还有黄脸汉子，也不顾外面越下越大的春雨，狼狈地离开了茶馆，也见到了那面貌丑陋的年轻驼子，离开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苏然觉得这驼子身形有些古怪，看起来极为别扭，却也懒得多想，从旁边抄起一只斗笠，而后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正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面前，看着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温声道：「掌柜的，这是我的茶钱，多出来的拿去买张桌子吧。」

随后戴上斗笠，消失在长街漫天雨雾之中。

他是一个月前下的衡山，那一日他正在山间练功，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虽是衡山派掌门，却不常在山上，他喜好混迹市井之中，给平民百姓拉琴奏曲，若谁家有婚丧嫁娶，红白喜事，他也免费上门帮忙帮忙奏曲，全无一派宗师的气象。平日里对门下弟子的教导自然有所疏忽，那茶馆中众人所言也未必全是虚言，就门下弟子而言，除了苏然，莫大先生其余弟子是远比不上刘正风门下的米为义与向大年二人的。

至于江湖声名，衡山城刘家累世富豪，乐善好施，刘正风在江湖上的名头也远比整日混迹市井的莫大先生要来的大。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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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风近年来愈发沉溺于音律之中，也少在江湖上露面，他们师兄二人虽然确实关系不佳，但要说为争权夺利暗中相斗，则是纯属胡说八道。

苏然两年前回到衡山，有他在山上，莫大先生便可放心的四处云游去，此番回来，是特意有事要苏然下山去办。

苏然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莫大先生说他当时正在山西，还是从一位过路人口中听到刘正风将要在四月十五金盆洗手之事，当即吃了一惊，派中第二号人物要退隐江湖，如此大事，他这位当掌门的竟不知情，随机一路南下，途中路过嵩山之时，特意留心，探听到嵩山派果然不会错过此事，正召集弟子门人，要在金盆洗手大会上与刘正风一家为难。

刘正风与莫大先生虽关系不睦，但毕竟同出一门，他身为师兄，又是衡山派掌门，岂能坐视不理，因此回来，便是要苏然代表他，下山为刘正风撑一撑场面，好让金盆洗手大会能顺利进行。

苏然当时便问道，如此大事，莫大先生作为掌门理应亲自出面，为何要自己代走一遭，莫大先生只是摇头叹息，他们师兄弟二人早年因音律审美上的分歧与行事风格上的差异，相看两厌，已多年不曾见面，哪怕刘正风为他送来了苏然这样的好弟子，他也不愿再与这位师弟见面。

苏然虽有心缓和二人关系，一时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恰好他在山上两年，武功大进，静极思动，自信便是嵩山左冷禅亲至，也能与之抗衡，保全刘师叔一家，于是便遵从师命，飘然下了衡山。

他先去寻了一位有名的铁匠师傅，将平一指所送的铁剑和碎裂四分的铁人熔化之后，取其精华，铸造了一柄三尺七寸，吹毛断发的利器，因混入了各类合金，此剑较寻常铁剑更为沉重，净重十三斤六两。衡山对应二十八宿南宫朱雀七宿中轸宿四星之翼，故而苏然为此剑取名轸星。

苏然沿着街道，七拐八拐到了刘府门前，轻轻敲响了那扇气派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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