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围攻马六甲

夏日的海风吹到脸上，有一股大海特有的咸腥味道，也驱散了南洋炎热的气温。

但陈磷一点都不高兴，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后，寻了一块大石头坐着，一边用树枝挑着牙，一边盯着远处的堡垒发呆。

发泄过了情绪，理智回到了大脑，这座古怪的堡垒立马就让他发了愁。

这不是马尼拉那座还未修建完成的堡垒，这是一座标准的棱堡，建于城北的山上，全由石头建成，居高临下、坚固无比。

守军也不是马尼拉那些毫无防备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虽然没料到明军会来得如此之快，措手不及之下丢了外城和城东城西的堡垒，但他们早早收到了从吕宋逃来的西班牙人的警告，将城内的葡萄牙人都收缩进了这座山城堡垒之中。

城防坚固、兵力充足、火炮林立，这座堡垒是块硬骨头，靠着他们这几千号人和四万多马来人，这城啃起来也吃力。

里卡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陈磷身边，打了个饱嗝：“怎么？发愁了？呵呵，当时你要是留下那些俘虏，我们也许还能跟里头的守军谈谈。”

“谈什么？他们能把城让出来？”陈磷呸了一声：“再说了，这群蛮夷自己把路走死了，凭什么要咱们谈？谈个屁！”

里卡多耸耸肩，这世界就是这样，满世界乱杀乱屠是文明，可若是别人杀到自己人身上，那就是野蛮，全看屁股坐在哪里。

里卡多如今是个光荣的大明子民，屁股自然是要坐到大明这一边的。

陈磷把嘴里的树枝吐到地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用发巾绑着：“啧，来的时候咱还挺轻松的，以为你们的国家的人都和你一般好说话，哪想到会搞成这场面。”

“陈将军，请您记住，我是大明的人！”里卡多提醒了一句，看了看远处的堡垒：“葡萄牙人也分很多种，有眼里只有钱的商人，有渴求荣耀的军人，也有宗教狂热的疯子。”

里卡多指了指远处的堡垒，上面竖起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堡垒里的就是狂热的疯子，他们不会放弃上帝的领地，哪怕这是他们抢来的。”

陈磷眯了眯眼，问道：“那你呢？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商人，也是个军人！”里卡多哈哈大笑：“作为商人，大明允许我以大明人的身份在大明经商，这世界没有几个比大明更富裕的国家，而作为军人，我能参与一个伟大国家的海外扩张，还有什么比这更荣耀的呢？”

“话倒是说得好听！”陈磷也哈哈大笑起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去找张老头和刘家崽子，要是攻不下这座小小的堡垒，咱们的荣耀就得止步在此了！”

张元勋和刘綎也在发难，绕着那座城堡看了一圈，实在是没找到下手的地方，可不打下来又不行，这堡垒居高临下，火炮直接就能打进城里，不打下堡垒，马六甲根本没法守。

夺取一座被人放弃的城市不是目的，封闭海门、阻截果阿和印度的西番才是此战的目标，要实现这个目标，这座堡垒就必须拿下来。

绕了一圈回了大营，陈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几人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

张元勋双手一摊：“如今这般情况，只能是拿人堆了，马来土兵三四万人，耗也能把那些西番的火药炮弹耗光了。”

“马来人跟风杀人还行，打仗真不行......”刘綎摇了摇头：“那些马来人连衣甲都配不齐，弓箭都没两把，靠不住的。”

“不论如何，花了那么多钱粮收买他们，也该试一试！”陈磷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明日我领水师炮火压制，两位将军就挥军进攻，先试一试那些西番的成色再说。”

天光放亮，南洋水师上百艘船舰在海面上层层叠叠的排开，黝黑的炮口瞄准那座山上堡垒，只等陈磷一声令下。

陈磷深吸了口气，令旗一挥，隆隆鼓声随之响起，渐渐传遍整个海面。

上百艘战舰一齐开火，海面上瞬间被白雾笼罩，无数炮弹海啸一般扑向山城堡垒，撞得土石飞溅、炸得巨响连连。

堡垒中的葡萄牙人也不甘示弱，开始放炮还击，这些葡萄牙人自知必死，只能困兽犹斗，冒着雨点般的炮弹装填放炮，与南洋水师展开炮战。

海波不定、船舰摇晃不止，炮手难以瞄准，水师战舰与陆上固定炮位对炮本就处于劣势，好在南洋水师船多炮多，靠着数量优势和葡萄牙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陆上也传来隆隆鼓声，张元勋和刘綎驱动着马来人的大军趁势向堡垒发起了进攻。

马来人早被之前明军处决葡萄牙人的场面惊住了，见了明军如天神下凡一般，当即三位国王亲自上阵，驱动兵卒扑城。

这三位国王本就和马六甲的葡萄牙人有血仇，如今又得了明军大量粮食、珠宝，且明军承诺堡垒里除了火炮和文件、地图以外所有东西都归他们，哪还不竭心尽力、放肆攻城？

张元勋和刘綎的目的就是消耗堡垒中的弹药，自然是马来人能坚持越久越好，不仅下血本把携带和缴获的甲胄拨了一大部分给他们，还抓紧时间伐木打造盾车，协助马来人攻城。

从山上的堡垒看去，密密麻麻的马来人推着粗木、沙包垒成的盾车，在炮队的掩护下缓缓向堡垒攻来，而他们之后则一字排开一长列的明军，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堵金光闪闪的墙，配合着他们身后在海风中不自觉的摇动着的“吊死鬼”，骇人无比。

葡萄牙火铳手一轮齐射，子弹大多被盾车拦住，马来人士气大振，高呼乱叫的推着盾车进攻，但葡萄牙人调度飞快，调来火炮和重型火枪轰击盾车，轻型火枪则转而料理那些推车的马来民夫。

马来人也是悍不畏死，顶着火铳火炮的火力填平壕沟、推倒护墙，坚定的向着堡垒挺进。

葡萄牙人见状，直接从山上抛下点燃的火药桶，移动不便的盾车根本无法躲避，一炸便是一大片。

马来人见状，只能抛下盾车，狂呼乱叫的冲锋，弓箭手、吹箭手抵近堡垒和城上的葡萄牙人对射，掩护着步卒将云梯架上城墙。

但葡萄牙人充分发挥了棱堡的威力，让攻城的马来人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子弹炮弹射来，纵使有几个幸运儿爬上城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面对举着小圆盾和细剑的剑盾手，很快就成了一具尸体。

葡萄牙人还调来火炮，用霰弹轰击拥挤在云梯处的马来人，钢铁与火药的力量岂是肉体能够阻挡的？马来人顿时崩溃，丢下无数尸体朝着大营逃去。

就在这时，明军军阵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鼓声一停，明军火铳手便一齐向着溃散的马来人开火。

“不准后退！否则杀掉！”大嗓门的明军将士用马来话齐声高喊，虎蹲炮都摆在了阵前，炮手举着火把就等着点燃引信。

“全力攻城！没有命令后退的都杀掉！”明军将士继续高喊着，让那些溃退的马来人不知所措，一时间拥挤在阵前，进也不愿、退也不敢。

张元勋和刘綎对视一眼，手一挥，明军炮手点燃了引信，虎蹲炮散射铅子，瞬间将一排犹疑不定的马来人打倒，与此同时，军鼓之声又再次响起，如墙一般的明军列阵压迫向前。

“鼓声停，火炮响！攻城，不然杀掉！”

明军步步逼近，那些马来人终于反应过来，乱成一团，回身向堡垒乱糟糟的蜂拥而去。

所有迟疑和逃跑的马来人都被杀了，只有那三位国王被放回了阵中，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些明军将国中的青壮逼去葡萄牙人的炮口下送死。

之前以为是天兵神仙的明军，如今如同恶魔一般令人惊惧。

马来人被逼迫攻城，自然是没了什么战术和士气，逃命大于进攻，都是乱哄哄的向堡垒涌，也有聪明的悄悄躲在盾车和炮坑之中不前进，被明军发现便一轮炮轰过去，用他们的残肢断臂逼着马来人扑城。

明军本来也不需要他们有什么战术和士气，只要出现在城下、消耗掉葡萄牙人的弹药就算完成了任务。

本来击退了马来人进攻的葡萄牙人正在欢呼庆祝，战场却风云变幻，马来人又疯了一般涌过来，堡垒中的葡萄牙人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应战。

马来人确实疯了，背后的明军说到做到，一通鼓罢便开铳开炮杀人，这些马来人只能往前冲，冲进堡垒不仅能活命，还能放手抢掠一把，后退却是必死无疑！

铳炮声没有一丝停歇，但这次马来人再没有退缩，没有云梯，就用抓钩往城墙上爬，用粗木撞着城门，想尽一切办法冲进城去。

葡萄牙人知道让这些疯子冲进城中，一定死无葬身之地，抵抗得极为激烈，火铳火炮射了一轮又一轮，拿着剑盾和长矛的步兵四处奔波，努力把冲上城墙的马来人驱赶下去，人人都是精疲力尽，却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明军炮手也大显神威，将葡萄牙人遗弃在马六甲城中和城外堡垒的重炮都拖了过来，配合着水师狂轰乱炸，将堡垒之中轰得一片狼藉，连石制的教堂都被轰塌，压死了不知多少妇孺老人。

从清晨一直打到晌午，张元勋才鸣金收兵，马来人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但明军的炮火却始终没有停歇，海上陆上依旧在放炮猛轰，葡萄牙人连一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明军也没亏待这些辛苦攻城的马来人，大盆装着的白米饭抬到阵前，淋上香喷喷的肉汁，发给那些伤残的马来人。

这些马来平民平日里衣服都穿不上，哪里吃得起贵族才能享用的白米？当即在那些拿着饼子干啃的同胞羡慕的眼光中狼吞虎咽起来。

“都看见了？努力攻城，就有白米吃！就有肉吃！堡垒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刘綎领着大嗓门的明军四处宣传，马来人本来已经趋于崩溃的士气又稍稍恢复了一些。

明军不想给葡萄牙人休息的时间，用饭时间只给了半小时，隆隆的鼓声再次响起，马来人再一次如海浪一般冲向堡垒。

这一次，那三位苏丹和国王没有再亲自杀上去，老老实实躲在一旁观战，身边都是刚刚他们挑选出来的贵族和酋长。

他们对同胞炮灰一般的待遇没有一点触动，明军给了他们很多粮食、布匹和珠宝，还承诺会为他们训练军队、统一国家，相比而言，这些随处可抓的壮丁算得了什么？

葡萄牙人明显疲乏了，铳炮声稀疏了不少，这次成倍的云梯搭上了城墙，马来人一拥而上，甚至冲垮了葡萄牙人的防线，用吹箭和弓箭与堡垒内葡萄牙人的预备队对射。

葡萄牙人也是人人带伤，马六甲作为通往南洋的“海门”，这里驻扎的葡萄牙人自然是精锐，几乎人人带甲，但他们毕竟人少，面对蚂蚁一般的马来人只能拼死维持。

战到天黑，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有夜盲症，马来人自然不例外，张元勋也只能鸣金收兵了。

但明军不会给他们歇口气的机会，火炮依然不停的轰着，明军还搬来了神机箭和毒火飞炮，将毒箭、毒弹轰进堡垒之中，试图用浓烈的毒烟袭扰葡萄牙人。

葡萄牙人的反击却比清晨火力弱了不少，明军炮多人多，而葡萄牙人的炮手却在与明军的对炮中损失惨重，加上一天的战斗实实在在消耗了大量城中储备的弹药，只能减弱了反击的力度。

堡垒外是分到了白米饭甚至是肉块的马来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堡垒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明军还没真正出手，只是驱动马来人扑城，这座堡垒就已经是摇摇欲坠，他们真的能坚持到果阿的援军抵达吗？

海面上漂着一百多艘战舰，果阿的援军就算抵达了，真的能对付得了他们吗？

教堂都被轰塌了，上帝真的抛弃他们了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