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我有故人抱剑去

三日后。

一辆前往凉荒道州的车辇上。

顾长风一边揉着腰眼，一边无奈地看着夏青禾：

“下次能不能让我稍微动用些修为？我一点修为不用，而你却是化神五重，那不是降维打击我吗？”

夏青禾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狡黠地笑道：

“谁让你说你不累的？你既然不累，自然要能者多劳咯。”

顾长风语塞，忽然有些想问，为什么女性修士到了一定境界后，就没有大姨妈了呢？

凡人还能“婚前姨妈拦路虎，婚后姨妈救世主”，怎么自己被动成“凡人”的时候，就没有救世主呢？

“好啦，下次让你动用全部修为，让你掌控主动权可以了吧？”

夏青禾帮着顾长风揉腰，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分得清。..

车辇内有隔音法阵，负责驾车的剑阁阁主，自然听不到顾长风和夏青禾的对话。

剑阁阁主专心致志地驾驭车辇，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蒹葭山。

“辛苦了。”

顾长风牵着夏青禾的手走下车辇，对着剑阁阁主颔首一笑。

“天君言重，这是在下的荣幸。”

剑阁阁主语气真挚，对于五域道州的修士而言，能见顾长风一面都是幸事，更别提为顾长风驾车了。

在顾长风和夏青禾走上蒹葭山之后，剑阁阁主便守在车辇旁，等着继续为顾长风和夏青禾驾车。

顾长风和夏青禾来到蒹葭山上，发现这里不是湖边，十分干旱，却也长满了芦苇。

蒹葭者，芦苇也，蒹葭山上长满芦苇，倒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顾长风取出了沈无争交给他的那枚青铜指环。

青铜指环立刻发出阵阵悲鸣，散发出微弱的绿光。

随后，青铜指环朝着一个方向，缓慢而坚定地飞去。

顾长风和夏青禾跟在身后，发现青铜指环最终来到一座坟墓前。

坟墓周围很整洁，不仅没有荒草，还有瓜果美酒等祭品，像是有人经常来清扫祭拜

这让顾长风有些意外，十万年过去，沈无争都觉得这座坟墓可能被遗忘，甚至猜测蒹葭山都会消失。

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时常来拜祭扫墓？

要不是那块墓碑，的确很古老，有一种沧桑的时光感。

以及墓碑上的名字——余慕雪，和青铜指环内侧铭刻的名字一样。

顾长风都要怀疑这座坟墓，是不是沈无争要他来帮忙祭拜的那座了。

青铜指环轻轻落在了墓碑上，发出阵阵呜咽声。

顾长风和夏青禾沉默，内心也有一种伤感的情绪在蔓延。

隐约间，两人仿佛透过青铜指环和墓碑，看到了十万年前的些许投影。

年轻时的沈无争，一身青衫，腰挎长剑，意气风发，视各州天骄为蝼蚁。

那日，他与一位年轻天骄相约，在蒹葭山决战。

毫无疑问，他大胜，声名再上一层楼，成为三千道州都关注的焦点。

也是那一日，他在蒹葭山看到一个娇憨少女。

别人都敬他畏他，不敢直视他，少女却直勾勾盯着他，问他：

“无争，你叫无争，是与世无争的意思吗？”

他怀抱长剑，高冷孤傲地回应：

“无争，是无人敢争的意思。”

随后，他抱剑而去，没把这个娇憨少女放在心上。

可从那天以后，名叫余慕雪的少女，却总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去极寒之地修行，她便追到极寒之地，他去深山魔窟，她便也喝酒壮胆入魔窟。

虽然他从未多看她一眼，她却坚持不懈地跟在他身后，努力追逐他的脚步。

终于有一天，他停了下来，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回头看着伤痕累累，却仍试图追上他的余慕雪。

他问她想做什么，她想了很久，终究没说出想了很久的那句话，只露出那天他在蒹葭山见过的娇憨笑容，对他说道：

“我想告诉你，你那天在蒹葭山斩出的那一剑，很帅。”

他愣住，没想到她千辛万苦，只为说上这么一句于他而言极端可笑的话。

可他终究没能说出半句嘲笑她的话，只点了点头，决定和她并肩走一段路程，也算回馈她这么久的辛劳。

不曾想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他名字里的无人敢争，也真的变成与世无争。

那一天他终于放下了剑，悄悄去了蒹葭山，用蒹葭山上的铜，炼出了一枚青铜指环，并小心翼翼在青铜指环内侧刻上了她的名字——余慕雪。

他找到她，想要求婚，想要允诺她一辈子的守护，可就在他递上指环的时候，天地震动，帝路开启！

他拿着指环的手微微一抖，虽依旧脸带笑意，但她却看得出，他眼里对帝路的渴望。

她纠结再三，终于还是让他去了帝路，挥着那只带着青铜指环的手和他告别。

在踏上帝路前一刻，他转身回头，对她说：

“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她点头，她也相信他的心。

只是可惜，帝路征程太漫长！

在弥留之久，她望着他那天离开的方向，取下了手上的青铜指环，放在掌心细细摩挲，低低呢喃：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终未归。”

十三年后，玄界三千州轰鸣，天地道则皆显化、跪伏。

沈无争头顶帝冠，手持战剑，脚踩三千道，终极一跃登临绝巅！

三千道州亿亿万生灵，对他顶礼膜拜，高呼至尊万岁。

他却毫不激动，直朝蒹葭山而去，想要牵起她的手，让所有光彩照耀她的身上，与她共享无上荣耀。

然而，当他来到蒹葭山，却只看到一座孤坟。

风雨潇潇，残阳入暮，举世皆敌也未曾落泪的他，那一刻失声痛哭。

他抚摸着碑上姓名，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一诺竟成殊途。

他想向天再借十三年，想颠倒时空逆乱岁月。

剑锋满霜雪，他踏破九重阙，可终究没能救回她。

他恨他疯，往后余生，深入各个生命禁区，屠了数位禁区至尊。

至此，投影渐渐虚幻了，之后还有些许画面，却都很模糊了，哪怕顾长风施展手段也无济于事，没法将那部分投影再现出来。

顾长风和夏青禾都很沉默，虽然早有听闻，但真正看到这段投影，还是很伤感。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顾长风和夏青禾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