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三条校规

“已有玩家触犯【第七条校规：情书】。”

“【集英实验中学】场景探索度提升，当前探索度 7%…….”

某个教室中，一群玩家脸色难看。

方泠玉沉吟了下，问：“你们有谁触犯了这条校规吗？”

这几人面面相觑，摇头。

方冷玉眼神逐渐深沉。

集英实验中学是个新场景。

她带领的游戏测评团队虽然是 A 级，但按照规则，也远没有能被直接扔到一个全新场景“开荒”的地步。

何况，噩梦城中的场景难度，分为简单、困难和噩梦。

这种难度“未知”的副本还是第一次出现。

种种异常，都让方泠玉心中升起不安。

白墙、棕色木桌、黑板、窗外操场……

一切都无比正常，然而在游戏中，越正常的场景，往往越恐怖。

但看着其他人无比慌乱，方泠玉还是镇静道：“我们不用慌。这种特殊的待遇……”

她轻笑一声，从容说：“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只是被拉来凑数的，真正被分配到这个新地图开荒的，肯定是其他大佬。”

“触犯校规的，应该就是那个神秘大佬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

“一个副本只能进一个团队，这么说，那个大佬是单人进本吧？”

“谁这么牛，敢单人开荒？”

“肯定是S级、还没有团队，也只有那俩个了吧。”

“不过，我听说，S级的玩家性格都不太正常啊……”

方泠玉眼神微动。

她是A级游戏测评师，不仅听过这个传闻，甚至亲眼见过S级的玩家。

在她印象里，那个玩家……确实不太正常，但能混到S级的人类，性格不正常才正常。

正常人都死在游戏中了。

“安静。”她打断他们，“就算有大佬，跟我们也没关系，想活还得靠自己。”

从进副本到现在，那个玩家也没露面，显然是怕被她们这个A级团队拖累了。

没看见人家第一天，就敢直接违反校规呢！

说不定还是故意的。

***

沈柚离开教室后，门外就有几个女孩凑了过来。

有人笑嘻嘻问：“柚柚，我刚看见你在跟那个怪物说话，他是不是真把你当女朋友啦？”

“那肯定啊，就以他的条件，还能对柚柚不动心？”

沈柚：……

有一说一，她觉得应该没有。

这些人，是原身在学校里的跟班。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主为人就不怎么样，沈柚认为自己有必要和这些人划清界限。

“对了柚柚，下午要不把他叫出来，弄点好玩的……”

说话的女孩还想跟沈柚勾肩搭背，被沈柚避过。

少女皱眉，声音柔软，却透着坚定：“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也别再去打扰季朱槿。”

为首那个叫江昕的女孩，愣了愣，没听懂般继续往前凑：“柚柚你在说什么啊？”

沈柚停下脚步，一字一顿：“我说，我们不是朋友了；还有，不要再打扰季朱槿了，听懂了没？”

她性子软，却也是有脾气的。

沈柚本就不待见原身和这些人做的事情。

现在她穿来了，更不可能跟这些人同流合污。

这下，不光是江昕。

其他人也全都愣住。

江昕脸色苍白，咧嘴强笑：“柚柚，我没听错吧？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残废了……”

沈柚：……

“不是，”她摇摇头，不愿再理会这些人，快步向前走去。

“柚柚、柚柚……”

江昕仍然在身后唤她，沈柚只当没听见，直奔食堂而去。

“柚、柚柚——”

江昕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苍白的脸忽然惊恐地扭曲起来。

她浑身微颤，神色从惊恐转为疯狂、恶毒，双眼通红，整张脸忽然裂成四瓣。

四瓣蠕动的红肉长满了可怖的雪亮獠牙。

“错了、错了、剧情错了……”

“不应该这样……”

“规则、规则不是这样写得——”

从这个怪物裂开的猩红脑颅里传来模糊破碎的声音。

不过数秒，它的脸皮忽然又盖上。

恢复成一个高中女生的模样。

江昕一脸麻木地看向沈柚离开的方向。

苍白的脸上忽然涌出浓烈的恨意和恶毒。

其他穿梭在校园间的师生，对这幕可怕场景，却非常淡定，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沈柚对此一无所知，她来了食堂。

集英实验中学的食堂墙角贴着一则显眼的血红色公告。

“保持安静。”

食堂内，真如公告所言。

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沈柚觉得挺新奇，她之前在普通高中上学，食堂到了饭点就会非常嘈杂。

看来这学校的学生们，素质还挺高，不愧是书中所写光明城中最好的高中。

除了原主和她的小团体。

沈柚打了丰盛午餐，只是吃着吃着，她就忍不住想起了季朱槿。

他家境贫寒，估计吃的不太好，不然不会看上去就营养不良还缺血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低血糖。

想到季朱槿，沈柚就想到原主给她留的一堆烂摊子。

原主在早上给校外混混们发消息，让他们教训季朱槿。

原主送了季朱槿一封情书，然而情书中正面是情话，反面却写满恶毒诅咒。

……还有，那件会发生在未来，也是导致季朱槿彻底黑化的事情。

真是屎一样的烂摊子啊。

沈柚嚼着饭菜，忍不住忿忿在心中对原主激情开麦。

不光是为了改变原主以后被报复，下场凄惨的结局。

以沈柚的性子，也不可能对由原主发起的这场暴力坐视不管。

那件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但现在，最近的还是校外混混们和情书这俩件事。

沈柚思前想后。

但集英实验中学管理严格，早读开始前，老师会统一收走学生手机，放进智能储物柜。

放学后，学生们才能去取。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

没有手机，沈柚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些混混去找季朱槿麻烦。

要想及时阻止，只有一个办法。

放学后，跟着季朱槿一起回家。

回他的家。

路上还能跟他聊聊天，顺便把那封充满恶毒诅咒的情书要回来。

简直完美！

沈柚不由为自己的完美计划点赞。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她要如何以现在的身份，顶着季朱槿对她冷漠、还可能仇视的态度，对他顺其自然的提出——

“我送你回家。”这种要求。

沈柚：……

好、好像有点难。

还没等她想出解决办法，就到下午上课时间了。

沈柚只能先回教室。

原身的座位是在倒数第二排，沈柚从后门进时，一个纸团滴溜溜滚到她脚下。

沈柚：？

这谁乱扔垃圾。

少女皱了皱眉，弯腰将皱巴巴的纸团捡起来。

她看见里边似乎有字，下意识展开。

雪白皱巴的纸条上，用血红的蜡笔涂着两个字。

“去死。”

沈柚一怔，她抬头顺着纸团滚过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她看见了季朱槿。

和他一片狼藉的书桌。

沈柚很少生气，但这一次她在原地站着没动，眼前的一幕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纸团在地上散落，隐约能窥见里边鲜红的涂鸦，她低下身一个个捡起来，展开。

“怪物。”

“去死。”

“快滚啊。”

“看见你就恶心。”

“什么时候退学啊。”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

五颜六色、歪歪斜斜的字体。

写满不堪入目的辱骂。

沈柚攥紧纸团。

理智告诉她，她没必要多管闲事。

世上不平之事太多，她没必要事事都去帮别人。

可是她抬头看见了季朱槿。

桌上涂满了血色油漆，他低头平静擦拭，苍白的手指沾上颜料。

雪花般的纸团在他身边堆成一堆。

擦完油漆后，季朱槿弯腰，把那些纸团一个个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洗的发白的衬衫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腰部线条，他面色平静，黑色碎发遮住眼，动作熟练。

脸色漠然，似乎对于这些恶意，已经承受过千百次。

而且，非常理所当然。

沈柚站在原地没动，攥着纸团的手指发冷。

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来，她抿紧唇，不顾旁人目光，大步走了过去。

“这些，”沈柚敲着刚被季朱槿擦过的桌面，冷冷在教室中质问：“是谁干的？”

虽然她此刻的心情异常愤怒，但因为少女的嗓音甜软，听上去没什么威慑力。

班级中一片死寂。

没人抬头，所有学生都默默将脸埋在书堆中。

没人敢回答。

沈柚神情肃然，心中微微冷笑。

这些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做的，只是互相包庇、甚至看见了也不会说出来。

对季朱槿发泄恶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她知道季朱槿过得惨，但没想到会这么惨。

本来没想和季朱槿有太多牵扯，然而沈柚现在越看越生气，一时怒气上头。

沈柚属于被动型社牛，跟社恐在一起就是社牛，跟社牛在一起就会化身社恐。

现在她看着季朱槿，因为身体缺陷，就要无端承受这么多恶意。

他还只是垂着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自己默默收拾残局，甚至连丝毫的反抗都没有。

只是一人默默承受。

这种事儿经历久了，不变态才怪。

沈柚长吐出口气。

算了，帮这一次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她以后帮到底。

也免得这帮子人渣把一个好学生祸害成变态。

她握紧拳，面对全班，认真、大声、一字一句：“以后，我就坐在季朱槿旁边。谁敢再来惹是生非，我就一个一个把你们给揪出来！”

原主凭着家中财力，在学校还是有点威望的。

全班噤若寒蝉，沈柚抿唇瞪了眼这些人，扭头，正好看见季朱槿抬头歪了歪头，看向她。

他很白，是那种纸片一样的苍白，但是眼瞳又很黑，眼睛轮廓柔美，神情却非常冷漠。

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像是在看一场黑白默剧中，突然冲出来个彩色的、会说话的玩偶的奇怪。

沈柚明白这种眼神。

她懂，毕竟，校园暴力伴随着长久的沉默，所有人都会把针对、孤僻某个人当成潜规则。

没人出声，只有受害者受伤的世界就出现了。

而现在，沈柚打破了这份隐藏的潜规则。

“没事。”她蹲下来，悄声道：“有我在，他们以后不敢再这么过分了。”

她帮季朱槿捡着纸团，余光看见书柜中被撕碎的教材。

沈柚：……

深吸口气，心平气和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沈柚本来没指望季朱槿会给什么回应，她没指望这么快就能让季朱槿改变对原主的看法。

然而，她真切的听见，身边人轻轻应了一声。

“嗯。”

沈柚：？！

她惊讶抬头。

上午没细看，现在面对面，沈柚发现季朱槿像是个纸扎人偶，靡丽阴郁。

纸扎人偶看着沈柚，虽然眼神奇怪，但是声音很好听。

沈柚呆了呆，觉得这人脸上的疤也不甚恐怖了，对视了几秒，默默挪开眼神，起身时耳尖还有点发烫。

捡完纸团，她转身把自己的桌子搬到最后一排。

沈柚搬桌经过江昕时，女孩突然抬头，双眼血红，瞥她的眼神冰冷恶毒，充满恨意。

沈柚吓了一跳，心中发冷，有点纳闷这人怎么突然跟她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不就是她不让他们再去欺负季朱槿了，至于吗？

还有那眼睛红的要出血似得，难道是红眼病？

一瞥而过，沈柚很快把这事儿扔在脑后。

她把桌子搬到了季朱槿书桌旁。

是这间教室内，唯一的双人拼桌。

搬完后，沈柚满意地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件事。

她对季朱槿道：“今晚放学，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正低着头，熟练补书的纸扎人偶又不说话了。

沈柚也觉得这句话有点怪。

她只能冲季朱槿软软一笑，腼腆解释：“我早上叫人打你来着，现在不打了，来不及通知他们，所以我得跟着你。”

季朱槿：……

他转头，很轻地看了沈柚一眼。

沈柚：……怎么越解释越怪。

不过，季朱槿没拒绝，她就当他答应啦！

一下午很快过去，坐在季朱槿身边，沈柚心情有点复杂。

她本来只是想着解决原主的烂摊子，结果看见这人这么惨，脑子一热就冲上前为他出头了。

不过，现在的季朱槿弱小、可怜、无助，还能看出单纯善良的本质。

被那一声“嗯”软化了心，沈柚叹气，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都穿来了，她一定要好好拯救小可怜季朱槿，把他往正道上引。

绝对不能再黑化成原著中，那个看似温柔的白切黑大变态。

也不知道季朱槿是怎么黑化的。

原著中出场的他，和少年时的他反差也太大了。

很快便到了放学时。

七点开校门，沈柚想着提前去趟洗手间。

离开前，她认真和季朱槿交待：“我很快就回来了，你要等我哦。”

季朱槿低着头，手中笔尖飞动。

沈柚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她从后门离开，走的时候余光瞥见江昕突然站起身，却没在意。

然后就出事了。

沈柚被反锁在女厕了。

厕所内，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

窗户好像没关紧，风声嘶哑从窗外扯进来，阴暗角落的水声滴答滴答。

隔壁厕间还有女声在呜咽。

整个一恐怖片氛围。

沈柚：……

软妹无语.jpg

她没怎么动脑子就明白了，显然是江昕那些人，对她突然背刺反水，站在季朱槿那边的行为不满。

破坏校园暴力潜规则的人，也会成为“猎物”。

所以，现在她也成了那些人的目标之一。

这次被锁不过是一个开始，但沈柚没太愁，她在厕所待了好几分钟也没见人来。

倒是隔壁的女孩一直在呜咽，哭得她心慌。

沈柚低头看了眼。

从瓷砖的缝隙看去，她看见一双红色鞋子，和僵白的脚踝，一动不动立在地上。

“那个，”沈柚忍不住了，她敲敲隔间的墙，礼貌询问：“请问，你发生了什么吗？”

那边的哭声突然停住了。

隔了好几秒，隔间女孩带着惊恐的吞咽声响起。

她说：“我的男友……要杀了我。”

系统：“恭喜玩家触犯【第十三条校规：红房子】。”

沈柚面无表情。

原来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