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机会

无论心中有多不愿意，但当倾颓之风出现的那一刻起，万圣节女王就只能从箱庭退场。

太阳主权是箱庭创立的基石不假，但也仅仅是基石，箱庭核心能允许万圣节女王以三位数破格的灵格存在于箱庭，但二位数不行，二位数有能力一定范围内违背箱庭规则，箱庭核心为了保持自身的公正性，选择在二位数意图干涉箱庭的瞬间，就视二位数为违规，这便是所谓的不允许登上历史舞台。

正如古代皇帝看部下的将军，看的从来不是将军是否忠诚，而是将军是否有造反的能力，对箱庭核心来说，二位数有能力干涉箱庭规则，且箱庭规则没有绝对的把握发现二位数动的一切手段，这就是二位数的原罪。

伸手砍手，伸脚砍脚，哪怕看上一眼箱庭，都会有倾颓之风来找二位数的麻烦，对于箱庭的问题，二位数并非不知道，但实在是套着充充枷锁，只能凭借自身过高的视角因势利导，间接布局影响箱庭——任何同级的干预，都能让其他人的布局无效九成以上，除非二位数们真诚合作，彼此达成一致，否则很难顶着箱庭的制裁做出些成就来。

目睹过耶稣成为二位数的过程，反乌托邦魔王清楚，万圣节女王如今可以强行对他出手，但万圣节女王本就是攻击力不足的类型——就算晋升了二位数，这一瞬间她用境界之力将反乌托邦魔王移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用不了一分钟，倾颓之风就会增强到能威胁万圣节女王的程度，待她离去，反乌托邦魔王还不是随意使用空间类能力，想去哪就去哪。

最终试炼的灵格神扎根于箱庭，就算是万圣节女王晋升，也最多将他在箱庭之中移动罢了。

万圣节女王心中也是无奈，若是她知道反乌托邦的魔王的力量，她还用什么境界之力，魔王的力量对她造不成伤害，她冲上去抡起拳头就能爆锤对方，单论身体素质，星灵不是碾压神灵？

只要她注意自己的灵格充盈程度，不让灵格自我跃迁，冲破‘万圣节’的概念束缚，她依靠着境界之力，魔王哪怕想逃都逃不了，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天克，根本没有一丝被翻盘的可能性。

可和反乌托邦魔王对峙了成百上千年，万圣节女王真就连一次都没攻击到过——虽然看如今的架势，魔王早有预谋，只要她被攻击到，就会无可挽回的晋升二位数。

万圣节女王甚至有些想笑，她从被太阳神鲁格赋予意识起，便被寄托了打败反乌托邦魔王的使命，为此她还废了很大精力培养金丝雀——合着到了最后，找来找去，魔王的克星竟是我自己？

如果不是宙斯的全力攻击为反乌托邦魔王充电，且有心算无意，彼此知道底细的情况下，反乌托邦魔王为她补充多少灵格，她就消耗多少灵格，一直战斗下去，她迟早能把魔王拖垮。

万圣节女王整理着头冠，虽然心有不甘，但如今这威胁箱庭的战斗，已然和她无关了。

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样子，若是纠缠着不放，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魔王……不，人类。”

万圣节女王直视着魔王。

“请讲。”

“这次是你的胜利，干的漂亮。”女王不吝啬对胜利者的赞美，这不是谁强谁弱的问题，相比于箱庭中长久存在的诸位，她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年轻，连诞生的瞬间都被诸神注视着，她没有任何可能隐藏自身作为太阳星灵的本质。

“感谢您的夸奖。”魔王应道。

“但是，如今你也不好受吧？”万圣节女王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当时万圣节女王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引导宙斯的攻击，灵格状态不佳，转瞬间将她的灵格补充至圆满甚至突破了万圣节这一概念的束缚，反乌托邦魔王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关键在于宙斯的一击不仅没打出伤害来，甚至还补充了魔王的灵格。

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如今的反乌托邦魔王，是有史以来最虚弱的时机。

留给反乌托邦魔王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这次没能让万圣节女王成为二位数，他将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他不清楚万圣节女王距离二位数有多远，不清楚万圣节女王已经消耗了多少灵格，在那一瞬间，魔王能做的，只有将全部力量给予万圣节女王，以求计划有最高的成功率。

从表面上看，魔王身上没有任何伤势，但这却是他灵格最虚弱的时机。

看着周围的数位神灵，万圣节女王平静道：“想要打败魔王，对于神灵来说，如今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针对最强种的能力有很多，如阿维斯塔，如虚星太岁，但没有比反乌托邦魔王更针对神灵的能力了，任何杀神或者封印神灵的能力都只是末流，有着人类史的支持，能够将诸神的恩惠和力量回归人类史的反乌托邦魔王，针对的是所有神灵的本质。

比起人类与神灵相互隔绝，神灵高高在上的未来，人类史选择反乌托邦魔王，人类选择了反乌托邦魔王，选择了人与神不分彼此，人类也能成为神灵的未来，封闭世界的存在便是为此，封闭世界中将一切交给他的人类，展现出了人类选择了他的可能性。

以反乌托邦魔王灵格确立为转折点，曾经旧有的恩惠分配均划归无效，人类史选择将所有恩惠收归己身，以新的法则重新分配恩惠——人类史并没有一个自我意识，是泛意识的集合体，曾经神灵为人类做出的贡献不会被抹除，在新的可能性中，神灵依然能得到人类史的反馈，只是不可能如同如今这般丰厚罢了。

霸者的光轮是尚未完成的终末论，完成以后是真正的毁灭了世界，而羽蛇神赐予了人类的最初的火焰——这却仅仅是象征意义上的赐予。

但人类和神灵不分阶级彼此在根本意义上能够混同，火焰对人类的意义确实重大，但绝不应该由‘最初’就占据了大部分火焰的恩惠。

收集木材以火取暖的行为，发现火焰能够杀毒的人，想出更好的办法保存火焰的人，将火焰的知识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享有部分火焰的恩惠。

没有神灵最初的赐予，后续的一切均属于无用——这是最初的世界观，将绝大部分恩惠都归功于神灵，仅仅赐予了人类火种这样的行为，竟然就促成了最高等级的恩惠。

人类也能成为神，人类和神的本质没有差别，最初神灵的赐予没有任何特殊性——这是反乌托邦魔王代表的世界观，以此为基础，旧时代人类史分配出的所有恩惠均视为无效，人类史赐予了反乌托邦魔王将那些恩惠收回的权利，人类史会将那部分恩惠重新分配。

前者是典型的英雄史观，英雄创造了历史，羽蛇神赐予了人类最初的火焰，所以火焰带给人类的繁荣，在人类被赐予火焰的瞬间就决定了，大部分功劳要归功于羽蛇神。

后者是典型的群众史观，历史创造了英雄，没有你羽蛇神赐予人类最初的火焰，还有遂人有普罗米修斯，人类从大自然中也能发现火种，你羽蛇神的行为只占了个最初，并非没有意义，但也只是找了个几十年几百年罢了，后续人类史因为火焰而产生的繁荣，就算没有你羽蛇神也会有其他人发现火焰——你羽蛇神并非对人类史没有功劳，但这最初之火功劳远达不到能和终末论抗衡的程度。

虽然反乌托邦魔王的‘群众史观’也并非太群众，而是以‘人能成神’为基准点，将神与人拉升至了同一层次，但这确实导致人类史对恩惠的再分配。

实际上，这也是华国很少与反乌托邦魔王为敌的原因之一。

一来，华国神群刚经历了元朝的洗礼，元朝作为箱庭定义上的人类最终试炼，确实差点将华国打穿了，国内各派系都损伤惨重。

二来，华国和大部分箱庭神群，都不是一路人。

在箱庭之中，相对人来说，神具有更高的地位，这也是导致了羽蛇神赐予人类火种就能获得最高等级恩惠的原因之一。

可相对于箱庭，华国极为特殊，连龙种都极为特殊，真实存在的龙种是依附于土地和江河，类似土地神的存在。

尽管从古至今，华国意图完成以四位数晋升二位数的尝试没能成功过，但绝非一点进展都没有，知道可能性不大而一次次的尝试就是纯粹的憨逼，哪可能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而不悔改？

除了那最主要的，不太可能达成的目的外，真正的目的在于，让华国并非以神，并非以血脉血统，而是以‘皇帝’这一位置作为构成世界观的中心。

神灵的归于神灵，皇帝死亡，皇朝碰坏后，造成的一切归于人类——尽管箱庭之前是纯粹的英雄史观，神灵只要做出一件事，就会获得数以千万计的回报，但这不妨碍其他人将恩惠返还给人类。

每次意图晋升失败，王朝崩坏后，王朝造成的恩惠回归于华国人之中——所以箱庭之中才有了，‘华国人’是龙种的末裔的说法。

皇帝是龙，皇室断绝后，继承了皇室血脉的人是龙种的末裔，通过不停的开枝散叶，将龙种的概念刻在华国人的概念之中，直到观测的公元两千年为止，华国人和其他神群的人类表面上并无区别，但每个人都有觉醒为龙种的可能性——虽然对普通人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但只要做出一番事业，觉醒为龙种并被召唤至箱庭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这远比宙斯的大父神宣言靠谱，大父神宣言能够让希腊半神获得在无神论世界中存在的可能性，但无法让承认他为父亲的普通人获得半神灵格，而华国人作为龙种的末裔，却是实打实让所有人获得了觉醒为龙种的希望。

以群众史观的角度重新分配功绩，这是反乌托邦魔王象征的概念，也是华国一直在做的事，区别只在于反乌托邦魔王搭建出了新的可能性，被视为毁灭旧有箱庭，成为了最终试炼，而华国却在箱庭的现有规则下以‘皇权’为媒介搭建出了分配系统，并没有反乌托邦魔王打破现有规则那么极端。

彼此做的事几乎一样，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反乌托邦魔王的真相——所以，华国根本没有参与的必要。

如同三皇五帝，如果反乌托邦魔王成功了，完全可以从三位数上退下来，在以人类的身份重新成为三位数，反乌托邦魔王成功对华国的影响极小，华国大部分神原本都是人类，只是后来获得了神格并被封神，一些佼佼者成为了三位数。

扒掉神格，在新的规则下，用人类的身份在晋升一波三位数罢了，如果箱庭规则允许，这难吗？

华国一系下层或许不清楚反乌托邦魔王在干什么，但主导过神群运转大佬们一个比一个清楚，全都装成神系虚弱不说话，没有能力应付新的魔王——如今的西区，封闭世界中人类如同牲畜一般活着，但如果反乌托邦魔王成功了，谁能确定未来会比如今的箱庭差？

说不准这事究是好是坏，又对自己没有影响，甚至隐约有些赞同对方的行为，华国神群傻了才去迎战魔王。

唯一一位出力的是黄帝——那也是七天战争爆发了，他横在天帝和孙悟空之间，实在不好拉偏架，索性将天军之主的职位甩给其他人，所以自己找个了讨伐反乌托邦魔王的理由。

反乌托邦魔王持有这种能力，就算是为了让万圣节女王晋升二位数，灵格空前虚弱，会被神灵打败的可能性也近乎没有，并且，正如万圣节女王所说。

这是神群们最后的机会。

几位三位数等级的存在，如果连最虚弱状态的魔王都赢不了，神群们将不会有任何可能性打败反乌托邦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