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晚安

不足两米高的人类，超过四百米高的巨人，这过于悬殊的比例，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怪物踩死，但怪物却被扔了出去——

所有人都傻了。

强行被开启了直播，近距离观测阶段五原肠动物时，东京中无数人破口大骂，更别提还被陆明嘲讽是废物——废物吗，总归是一样的废。

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鲁迅。

沉浸于黑暗之中并不算错，可却有人黑暗辩护而不以为耻，被他人戳破了这层黑暗的保护色，当有人挺身而出时，小人们反倒怨恨起别人把他衬托的卑劣。

陆明大概也猜得到东京人在想什么，生活在被无数高层欺压愚弄剥削价值的世界里的人，比起生活在被仁人志士想尽办法唤醒思想的世界里，差距本该如此之大。

陆明自然清楚，自己称不上英雄，真正的英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只是力有余，而恰巧站在英雄应该在的位置上。

主动面对阶段五的原肠动物，网上有大把的人嘲讽他大言不惭，嘲讽他不自量力，反倒像是如果陆明能赢，捡了条命的不是他们一样？

可悲，又可叹——因为是岛国，所以陆明心情尚可。

将天蝎座扔向了大海，陆明回到原地，轻轻抛起的手机正下落在他的手上。

转瞬之间，网络上的评论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

“艹艹艹，我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错，老子就是废物，大人骂得对。”

“找到了找到了，这不是几天前圣天子说的下一任圣天子……”

“看着明明更像华……”

“放屁，那是人吗？叫神。”

华国有先贤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陆明自认做不到先贤的程度，但如果涉及到底线，他自认应该守的住。

可陆明只是在做同一件事，眼前这东京区人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就魔幻的很。

现实之中往往也是如此，搞得陆明常常分不清，到底是这个世界过于魔幻，以至于华国的正常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还是华国太过魔幻。

就好比明明在现实里，华国官方就勉强能管住那些不**回者，其他国家政局基本烂的不能看。

大概这就是文化圈的不同……陆明敢保证，如果东京区的情况同比复刻在华国，网上绝对少不了嘲讽他的机灵鬼和杠精。

曾经陆明也是个宅男，也很烦那些杠精，但比起如今网络上清一色一边倒的结论和一百八十度反转，陆明反倒是觉得杠精都可爱了几分。

陆明微微摇头，这大概就是岛国的‘崇拜强者’吧，只要你足够强，并且对岛国人态度恶劣一些，他们自然会将你当成神一样崇拜，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阶级论深入人心。

如果岛国人因为‘被救了一命’而逆转了对他的想法，陆明稍微还能理解几分，可如果因为‘太强了’而逆转了自己的想法……

“真是无聊……”陆明叹息一声。

巨大的原肠动物被掷入东京湾，高达数十米的海啸夹杂着毁灭一切的架势袭来，平日安稳的海水肆无忌惮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大批高楼被冲的七零八落。

幸好水量不大，如果陆明将天蝎座掷的远一些，能激起的海水量会多数倍不止，甚至可能波及到小半个东京区，可如今天蝎座只被扔到了东京湾浅处，纵然激起的海浪过急，水量却是不多，仅仅是海堤旁建筑的遭灾。

如果是华国杠精在这看直播，直播弹幕中大概率会掺杂一些‘你到底保护了什么’之类的屁话，但就算如此，陆明也觉得那比‘大人毁了你家，那是你的荣幸，能活一命就不错了’这种言论看的更舒心。

陆明甩了甩手，阳魔法不是万能的，纵然是减轻后的天蝎座，扔起来依然不轻松，陆明表面上看着轻松，手臂如今却隐隐有些酸痛。

倒在大海之中，天蝎座似乎了愣了一瞬，过了一小会才试图站起来，激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

那是以人类音色不可能发出的叫声，怪物长吼一声，挥动着镰刀状的触手，再度向东京湾内部走了过去。

陆明眼中满是怜悯：“……谁许你不逃了。”

将直播设备放正，陆明漫步向前。

明明是体型察觉如此悬殊，但这瘦小的身影却牵动了直播间中所有人的心，这更是关系着全东京区人类的性命。

能支撑着四百米身躯行走，阶段五的身躯密度及表皮都硬的难以想象，只是被扔出个几千米，别说有海水缓冲，就算没有缓冲也造不成伤害。

以陆明的魔力量，也没办法将阶段五一点点挫骨扬灰。

向前，加速，在加速。

阶段五一脚踩了过来，陆明迎面跳上去，紧随其后的是镰刀状触手的斩击，这大概是阶段五的攻击手段。

以阶段五的体型，触手也大的不像话，攻击之中自有间隙，陆明见缝插针，从缝隙之中穿入，脚踏着怪物的皮肤，向着怪物的头部靠近。

在轮回空间之中，同样的强弱评级也会分种类。

如同阶段五这种大型生物，皮糙肉厚，面对几千几万d级轮回者，甚至被导弹饱和轰炸都不会有任何问题，若是陆明，反倒有被数量耗死，亦或者被过量的导弹攻击到的可能性。

如果是阿尔霏亚那种b级实力评级的魔法师，魔法攻击轻易能覆盖到全城，群伤甚至比阶段五的原肠动物还要无解。

不同职业模板各有侧重。

陆明如今也是货真价实的b级实力评级，阳属性魔法也有一些攻击手段，但比起阿尔霏亚的攻击来说，范围性差太多了——可他也有他的优点。

单兵作战力极强，原肠动物这种大体型怪物，想要阻止他根本不可能。

无惊无险的站在了阶段五的头上，陆明右手伸出，炙热的光辉照耀在他右手之上，散发着剧烈的光和热。

魔力化剑。

从零世界之中，仅仅只有六种魔法属性，除此以外并无分支，如精灵术士之类的职业，也不过谁沟通微精灵后使用属性魔法。

赋予阳光形体，强化光辉的穿刺度和热度——这一术法的灵感来源是普莉希拉的阳剑，在从零世界中某次轮回里，陆明遇见在王城的普莉希拉，见识到了她手中的阳剑。

那是通过光与热烧净敌人的手段，阳剑在从零世界中被列为十大名剑之一，是以虚空为鞘，简单地说，就是隐藏在主人身边，无需携带，随时随地能伸手拔出来的武器。

陆明因为阳剑太过亲和阳魔法而产生了兴趣，虽然研究后证明阳剑和阳属性魔法没有直接联系，但万能的多娜a梦花了一些时间，弄出了类似阳剑的阳魔法。

如果只是陆明的话，他对于阳属性魔法理解也不弱，但定义阳光并对阳光赋予形态这一步，他就有大量的理论难题需要攻克，但依靠多娜a梦的睿智之书，就能轻松获取阳光的信息和定义，开发出对应的魔法来。

类似这种的战斗小手段，在这漫长的轮回中，陆明还准备了不少。

将剑对准了原肠动物的头颅，陆明微微叹息。

“最后一个机会，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

天蝎座不闻不问，剧烈的移动着身体，似乎要将陆明甩落，可他通过六根清净竹在双脚和原肠动物的肌肤上建立了联系，直接脚下生根，如何能被甩出去？

陆明微不可查的摇头，轻声说道：“在东京区依然将原肠动物当做怪物，但在原肠动物研究的业界，已经将原肠动物具有智慧当成了共识。”

“那就有了一个问题——原肠动物为何于人类并存了十年？”

陆明冷笑道：“两个对立的种族，如果处于相持阶段，自然可以战斗十年，但事实并非如此，如今是因为原肠动物的传染性，人类没办法击败原肠动物……但反过来并非如此吧？”

“阶段四人类能够处理……阶段五呢？”

“直到目前为止，人类束手无策，十年时间全人类仅仅讨伐了两只阶段五，这更像是被找到了弱点，而非人类有了普遍应对阶段五的手段。”

“如果原肠动物有智慧，人类凭什么能够坚持十年时间？”

“阶段五……以你天蝎座为例，只要来东京区轻轻走一圈，东京区就会彻底崩溃，那为什么岛国维持五个政体已经数年了？如果阶段五的原肠动物有明确的对人类敌对意识，世界不应该是如今这幅模样才对。”

陆明对天蝎座道：“第二个问题，天童菊之丞将你引到了东京区，他有什么办法解决你？天梯？很明显，不是。”

原著之中，确实是天梯解决了天蝎座，但那名为天梯的电磁炮中连弹药都没有，是里见莲太郎扯下了自己超钬的金属义肢当做子弹。

这要是能勉强说是天童菊之丞的算计，比如他其实并未放弃里见莲太郎，是在为了里见莲太郎造势，但在原著之中，天梯的瞄准系统坏了——天梯在五十里外，里见莲太郎手瞄击中了天蝎座。

甚至发现瞄准系统坏了时，里见莲太郎自己都崩溃了，他觉得自己击不中五十公里外的目标，虽然那目标有四百米高，但他里见莲太郎不是狙击天才，根本毫无把握。

所以，天童菊之丞解决天蝎座的底牌不可能是天梯。

陆明道：“我做了个假设，如果不需要解决你呢？”

“任由你在东京区内肆意破坏，获得那用来吸引你的道具，然后任由你离开……东京被清除了大量闲散人口，受诅之子的处境进一步恶劣，但也仅此而已。”

“原肠动物对人类有着极不可思议的恨意，明明穿越巨石碑的封锁，平均一百只原肠动物中只有一只能够活着进入东京区，但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原肠动物选择入侵，所以所有人想来，阶段五的出现，意味着东京区的毁灭，但如果阶段五对人类的恨意并没有其余原肠动物那么足呢？”

陆明平静道：“数十块巨石碑围绕着东京区，保护着东京区不被原肠动物入侵，但唯独沿海这一面是没有巨石碑的，海生原肠动物无法上陆。”

“天蝎座，能够在陆地上行走的阶段五，你为何要从东京湾登陆东京？是因为厌恶巨石碑散发的钬气息，还是不想破坏东京区的巨石碑，不想让其他原肠动物入侵东京？”

陆明说道：“阶段五的原肠动物和其他的有所不同，一共十一只阶段五的原肠动物，从十年前的原肠战争时期出现，直到如今也未曾增加哪怕一只，因此我提出一个假设，是否阶段四无法进化阶段五？又是否十一只阶段五都是从人类的实验室中走出来的？”

“又是否……保持了人类的记忆？”

“答案……”陆明微微摇头：“可笑。”

在曾经看动漫时，发现引来天蝎座的所谓‘七星遗产’是小孩子的三轮车，就有无数弹幕再刷又是人类玩实验搞崩了，原肠动物绝对是人类弄出来的。

原本属于小孩子的意识，在成为原肠动物后，成为阶段五的过程中吸纳了不知道多少生物的基因，如今已经混乱一片。

通过六根清净竹的联系能力和天蝎座痛通感，通过语言唤起天蝎座的部分记忆……天蝎座的意识中，留下的仅仅是记忆的片段，仅仅是曾经的执念。

所以她会被自己曾经的三轮车所吸引，她会顾及到不踏破巨石碑，而从东京湾上岸，并且——只要拿到了自己的三轮车，大概率就会转头离开东京区。

这才是天童菊之丞引来天蝎座而不怕东京区毁灭的底牌。

“想死的话，在下送你一程”

陆明微微抬手，俯视着东京区。

“和受诅之子，甚至和原肠动物相处，竟然都比来的和这些人类来的愉悦，这个世界……不，这个东京区，真是糟糕透了。”

剑光挥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