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惊破霓裳羽衣曲

左白递给李霖一杯花茶，“别紧张，平时怎么说联动时候怎么说就好了，就算说错话也没关系。”

“左白，谢谢你，本宫一定会努力让其他人承认本宫的！”

确认李霖状态没问题后，左白给终绮兰打电话：“我这边OK，你那边可以开始了。”

20：00，李霖的第二场直播，虚拟管人和历史教授的第一次直播准时开始。

“杨教授，你好，本宫是大唐公主李霖，请问你是这个时代的史官吗？”

刚一开口，李霖的话就让杨教授措不及防，“史官担不起，我就是一个喜欢研究历史的普通老头子。”

李霖和杨教授一板一眼地聊天。

聊着聊着，杨教授突然产生了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在跟一个古人聊天。

她不知道大学是何物，对自宋以后的历史严重缺乏了解，南唐前的历史只是勉强及格，比历史爱好者只是多了一些对名人事迹的了解，但对南唐的历史十分熟悉。

这很符合南唐公主对历史的认知。

言谈举止也无懈可击，真正的南唐公主复生也不过如此。

但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古风宫装少女皮套后面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现代姑娘，她只是一个认真演戏的演员罢了，并非真正的公主。

“本宫在树林里躲避宋国的追兵时，不知是何原因，突然就来到了千年之后的这里，现在想来，可能是圣祖大帝的庇佑吧。”

【一眼顶真，鉴定为身穿】

【这穿越的设定太不走心了吧，遭雷劈，跳崖，溺水才是穿越的正常方式】

【上面的什么杀人狂】

倒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无厘头，有人发SC勤学好问道【杨教授，圣祖是谁？】

杨教授回答道：“圣祖是大圣祖高上金阙天皇大帝，即老子，是李渊追认的李唐始祖，多次受唐朝皇帝的追封。”

用这个词而不是%老子，足以看出这个小姑娘的用心和对历史的了解。

穿越一事纯属无稽之谈，他无意在这上面纠结，提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在你眼里，南唐后主李煜是个怎么样的人？”

“父皇爱民如子，是天下最善良的人。”

【绷不住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李煜失天下，肯定是个昏君】

【一天到晚吟诗喝酒玩女人也算好人？】

弹幕的言论还是那么刺耳，李霖强忍住对线的欲望，继续道：“父皇纯孝，用情专一，多才多艺，诗词书画天下少人能及。”

“爱民如子？”

杨教授质疑道：“南唐后期，李煜以一铁钱当十铜钱，大肆收刮民间财富，蓄积的铜钱累计达六十四万缗，为了自己的骄奢，害民至此，何谈爱民？”

“李煜或许长于诗词，但在治政上不过一庸人罢了。”

【好，杨教授怼得好。】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主播还能说话吗？脸都被打肿了吧】

李霖急忙辩解道：“不是这样的，南国少铜，亡国后，本宫在民间曾见有宋人以百枚铜钱换得十倍于此的财货，宋国废除铁钱后，百姓困顿，南国财富尽皆流向宋国。”

“若铁钱真为恶政，为何废除后百姓的生活会更加困苦？”

“父皇在位时从未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情，朝廷铁贵铜贱，无人用铜，皆以铁钱衡量商品价值。

铁钱刚流通时，有宋国商人私自铸铁币，换南国铜币以盈利，以一当十后，再无此事发生，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我不理解，有懂哥说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谢邀，人在国外，刚下飞机。

铁钱本身价值低于铜钱，但在朝廷的法令和保证下，反而价值十倍于铜钱，有没有一种熟悉感？这就是现代的信用货币！

在缺钱的情况下，用这个办法可以极大的抑制通货膨胀，你可以理解为是经济危机时的超发货币……

想要了解更多，请关注老白说股市。】

有个几千粉的小up打了个红SC解释，顺便给自己宣传了一波。

然而直播间的观众不是很领情。

【广告哥滚啊】

【珍爱生命，远离股市，劝人炒股，天打雷劈！】

杨教授仔细琢磨了一下，如果钱荒的事情属实，那这就是善策了。

但正史上毫无南唐缺铜，以致通货膨胀一事的记载，只说李煜一个铁钱换十个铜钱这件事黑心到了极点。

后人评论此事，也多是抨击李煜财迷心窍，为了敛财一点脸都不要了。

杨教授丝毫没有不懂装懂的意思，众目睽睽之下打电话给专门研究五代十国历史的老朋友询问此事。

挂断电话后，杨教授说道：“我的老朋友说了，南唐末期确实存在通货膨胀，李煜的经济政策确实有利于民生。”

澄清了这件事后，他向李霖道歉道：“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我的错。”

杨教授坦坦荡荡，丝毫没有一丝不愉快和丢了面子的恼怒，身为学者，若是连承认错误的态度都没有，还做什么学问？

同时，他也十分惊奇，这件事不被正史记载，只见与地方县志，若非下功夫钻研南唐史，如何能够得知？

难道她也看了自己老朋友那本枯燥无味，但卖得死贵的《五代十国历史考据》？

李霖愉快地接受了杨教授的道歉，“父皇善待百姓的政策还有许多，例如减免税收、免除徭役，取消诸路屯田使，将各郡屯田划归州县管辖，将屯田所获租税的十分之一作为官员俸禄，与民生息。

大唐灭亡后，心怀故国的仁人志士比比皆是……”

杨教授听着李霖无脑吹嘘李煜，也不好意思打断，毕竟刚刚被打了脸，再怎么说不在意，在众人面前还是会略微感到尴尬。

在直播间的观众看来，杨教授不吭声，这就是代表李霖说的全是真的。

【黑转路人了，以后我再也不黑李煜了】

【梁木了，没想到历史教授竟然说不过一个管人】

【国恒以弱亡，独汉唐以强亡】

【别尬黑，南唐从来都不是大唐】

见弹幕友善了许多，李霖乘胜追击，又吹了一会儿她的父皇。

杨教授狼狈不堪下，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跟李霖聊起了南唐的军事。

李霖几乎是一问三不知，完全不懂任何军事方面的事情，也不知道宋国是怎么灭亡南唐的，只是说：“一日，本宫在刺绣时，见宫女惶惶不可终日，追问后才得知宋国已经兵临城下。”

【呵呵，原形毕露装不下去了吧】

【太假了】

【别尬黑，女生不懂这些不是很正常，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那你不如问一问刺绣的技巧】

杨教授扳回一城后，便放过了这个问题，聊起了南唐的风土人情。

李霖描述之详细，仿佛自己亲眼见过一样，“南国承平日久，百姓喜歌舞戏剧，常见的歌舞大都是蜀地传来的，不过也有汉地的，汉地和蜀地的戏剧风格相差很大……”

杨教授惊讶的是，李霖这么多话里面居然没有明显的错误，甚至是根本没有错误，因为他指出的几处错误全部被李霖打了练，并举出了其他证据证明那是真的。

他无法证伪，证据链里面有几个证据是史书上明确记载的，戏剧发展史上就有，在这种缜密的逻辑链下，他的质疑就显得软弱无力。

杨教授冒出冷汗。

他居然在对历史的了解上完全落入下风，虽然他对南唐史了解不深，但这已经足够令人吃惊。

观众也隐隐感觉到了这点，李霖说的他们不知道真假，杨教授的质疑他们也不知道真假，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杨教授似乎落入了下风，说话不是很有底气。

谈起南唐的宫闺秘事，李霖更是如数家珍，对南唐的各种礼仪也是手到擒来。

杨教授已经在怀疑现实了。

这小姑娘怎么懂这么多？

他那位专门研究五代十国的朋友知道的恐怕都没她多。

她该不会真是穿越而来的公主吧。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掐断了。

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老糊涂了！

穿越不过是闲人的臆想罢了，怎么可能真实存在？

杨教授感叹一番后，把这归结到了家学渊源上，天下之大，说不定就会有人收藏着一些孤本典籍，她大概就是从不为人知的书上看到这些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公主殿下，很荣幸能和您讨论这些，让我受益匪浅啊。”

杨教授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敬称，李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十分欣喜，这个史官终于承认本宫的身份了。

虽然他是对本宫的皮套说的，但何尝不是对本宫说的呢？

“最后念几首南唐后主的诗词吧，公主殿下，您吟诵《虞美人》可好？”

联动的最后，杨教授不想节外生枝，给李霖选了个流传度最广的诗词，太生僻的一她不会背怎么办？虽然可能性不大……

然而，李霖的反应出乎众人的预料，“虞美人？父皇没做过这个词牌名的词啊。”

直播间哗然。

【卧槽，我都快真以为你是南唐的公主了，结果你玩这一出】

【我人傻了，这不是李煜最出名的诗词骂？主播是没上过高中吗？】

【假的就是假的，变不成真的！】

【我的虚拟感，呜呜呜，还我的虚拟感，我鲨了你】

杨教授惊讶道：“这是李煜的绝命诗，也是他最为人熟知的词，你不知道吗？”

李霖疑惑万分：“父皇最后一首诗不是《浪淘沙令》吗，这首词本宫从未听过。”

杨教授背诵了下《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霖感伤道：“这词确实是父皇的风格，也只有父皇能做出这样的词来。”

李霖的表现十分自然，不似作伪。

“据传后主做出这首词后，宋太宗怕这首诗流传到南唐旧地，引起反抗，就毒杀了李煜……”

李霖听到杨教授的讲述，忍不住悲从中来，哭出了声，“父皇……”

杨教授面色僵硬，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哭得太假了，切点洋葱来】

【为什么一看主播哭，我就想开香槟庆祝呢？】

【多哭点，就爱看女孩子哭】

李霖越哭越伤心，就连最铁石心肠的观众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别哭了别哭了】

【玩个角色扮演而已，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李霖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切断了麦克风，待情绪好转后才重新开麦。

“对不起，本宫让你们不高兴了。”

观众急忙发着弹幕安慰，甚至都有富哥们铺了红地毯。

“本宫一看到这首诗，就能感受到父皇对故国的怀念和悲伤……如果这首诗早些流传到南国，想必会有更多义民站出来反抗。”

【主播不知道这首词才是正常的，主播在灭国后一直是隐居状态，李煜也是在宋国的囚禁之下，他做的诗词怎么可能流传出去，让其他人，尤其是南唐的遗民知道？顶多会让杀伤力不够的词流传出去，这首绝命词必定会被封锁】

【大明战神冉朱】发的这个SC相当中肯，一下子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几个【这都是假的，都是rp的，你们别被她骗了的】的弹幕被淹没在对李霖同情和关爱的弹幕海之中，掀不起一点风浪。

看到的人也不屑一顾，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这样是假的世界上就没有真的了。

主播就是南唐的公主！李煜的女儿！

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反对，且不说李霖已经凭实力和真情实感征服了他们，就单论虚拟主播，虚拟主播不就是虚拟的设定吗？

哪怕设定再不可思议，只要rp的好，大家就能当成真的！

【前所未有的虚拟感和真实感】

有人感叹道。

杨教授叹了口气，“我愿意相信您是真的公主了，这或许就是虚拟主播的魅力？怪不得我的几个学生这么喜欢看你们。

但假的终究是假的。”

杨教授苦笑道：“您是真的就好了，至少我们还能听到《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

李霖叹道：“真正的《霓裳羽衣》随着大唐的衰落早已失传，本宫知道的也只是父皇和母后据古籍复原的版本。”

“多少人类文明的瑰宝失传在历史长河中啊……什么？！你知道李煜重修的那版《霓裳羽衣曲》？”

“嗯，这首歌太难唱了，舞也很难学，本宫学了好久才从母后那里学会。”

“你们想听的话本宫就唱一遍吧。”

“承盛世……”

一曲歌罢，尽显盛唐气象，李霖遗憾道：“《霓裳羽衣》皆为商调无词，父皇喜起盛世气象，亲自作词，然而却失了堂皇大气，此处无琴瑟筑萧，无法奏得乐调，只能唱父皇写的词了。”

杨教授激动道：“错不了，这一定是真正的《霓裳》，中间部分唱得曲调跟【白石道人歌曲】上描述的一样。”

“您有曲谱吗？”

李霖皱了皱眉头，“本宫没有曲谱，但是可以写出来。”

“如果能证实是真的话，我一定会向上级给您申请50万奖金的。”

“本宫不需要奖金，本宫只要你们承认本宫的身份，为父皇正名。”

杨教授还没说什么，直播间已经疯狂的刷起了弹幕。

【公主殿下，欢迎来到现代】

【公主殿下，欢迎来到现代】

……

在大杀器的震慑下，杨教授也变相承认了李霖的身份：“虽然只是虚拟的……但欢迎您来到一千年后，来自南唐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