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诛心

他们再次向杨宪表示了恭贺之意，许多人的羡慕、嫉妒之意都是溢于言表。

他们觉得杨宪今天简直是风光无限，他们都恨不得马上换成自己。

被众人一阵吹捧的杨宪，此时此刻明显是有一些飘了，再亲切回应了宾客们的恭贺之后，公然无视了太子朱标的握手。

他直接命令仆人把刻着「一身正气」四个大字的御匾供奉起来，接着又和众多的宾客互动了一番。

被晾在一边的太子朱标，阴沉着脸，拉着李善长。就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李善长见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里早就笑成了一朵花。

接下来，生辰宴流程按部就班的推进着，在众多的宾客见证下，杨宪狂言大放，甚至说出了一些犯忌讳的话。

惹得太子朱标脸色越来越黑，甚至一度想要拂袖离开，外加上李善长添了一把火。

在酒宴开始之后，众位宾客们轮番向杨宪敬酒、趁机与杨宪拉近关系。

而杨宪则是热情的一一回应，在宾客们的热情之下，这场生辰宴也就愈加热闹了。

……

最终，这一天的生辰酒宴可谓是宾主尽欢，除了太子朱标心中极为不满之外，其他人都是很满意。

李府。

自从李善长被剥夺了实权，失去了往日的权力，只剩下左丞相的虚位之后，他的行事愈加低调。

并且这些日子以来，他在中书省中，只是一味的配合杨宪工作，屁都没有多放一个。

也正因为如此，李府却是渐渐有些冷清了下来，不再似从前一般，那样有着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许多墙头草的大小官员，也不似从前一般时常来李府跑动，向着李善长请安讨好，反倒是杨府却日渐热闹了起来。

李善长的声势，看起来仿佛是冷清了许多，但是了解李善长都知道，他可不会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

虽然失去了权力，然而，以李善长的智慧，他想对付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情吗。

在看见了杨宪张狂得意之下，竟然敢无视于太子朱标之后，做为幕手推手的李善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将会产生的种种后续影响。

他一边派人全力调查杨宪的罪证，另一边自己也回到府中坐镇。

书房之内，胡惟庸向着李善长详细禀报道。

李善长听完了胡惟庸的禀报之后，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胡惟庸的语气低沉，试探性的问道：「恩公，您说咱们现在将这些资料，一股脑的放在皇上的案头上，这样一来，杨宪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或许中书省的大权，就会重新回到您的手中……」

听到胡惟庸的试探之后，李善长看似老眼昏花的双眼微微一闪，似乎也有一些意动。

事实上，在使用这个阳谋的第一时间内，李善长的心中，就产生了这般想法。

不过，李善长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决定要出手，就必须要致对方于死地，现在这些罪证，还不至于要了杨宪的性命……」

说着说着，李善长的老眼之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继续说道：「更何况，老夫手中的权力，是当今皇上亲手剥夺的。」

「就算是杨宪被咱们给弄死了，我中书省左丞相的位置，也是坐不了多久的……」

「恐怕杨宪倒台之日，就是我中书省左丞相之位，失去之时，帝王心术，平衡之道莫不是如此。」

听到李善长的分析之后，胡惟庸皆是沉吟不语，暗暗思索。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李善长的考

虑更有道理！

见胡惟庸态度变化，李善长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香茗之后，轻轻一笑，反问道：「你们觉得，在当今圣上的眼中，杨宪是一种何种形象？」

「一个酷吏！」

「一把好用的刀！」

「……！」

胡惟庸答道。

李善长点头道：「是啊，在圣上的心中，实际上是只把杨宪看作了一把好用的刀。」

「也正因为，杨宪才能兴风作浪，不断的扩张权势，而杨宪也正是依仗着圣上的支持，才能够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可惜，刀一旦太过锋利的话，就会伤到持刀人！」

说到这里，李善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杨宪的势力扩张范围，早晚会超过当今圣上的底线，到了那个时候，以圣上的性格，必然是会出暗中打压杨宪。」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咱们顺水推舟，稍稍造势，杨宪就完蛋了。」

听到李善长的谋划与分析之后，胡惟庸终于是心悦诚服，再次纷纷起身，表示唯李善长马首是瞻之意。」老夫准备全力推选你做为我的接班人，让你做中书省的左丞相，同时准备把淮西一系一把手的位置让给你！」

听到李善长的解释之后，胡惟庸眼中闪过了一丝名为野心的光芒。

接下来胡惟庸假意推脱了一番，而李善长又如何不知道胡惟庸的小心思，直接了当的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而就在胡惟庸恭声答应之际，李善长却是又说道：「不过，老夫虽然不会在没有充足把握治杨宪于死地的情况下，针对杨宪，但是太子朱标就说不定了。」

李善长的表情渐渐慎重，向着杨宪认真叮嘱道：「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不论朝廷局势如何变化，你都不要理会，只要专心的等，等到杨宪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咱们再给他来最后一下，保证让他死无全尸「。」

而就在李善长和胡惟庸两人正在计划扳到杨宪的同时，太子朱标也开始准备收拾杨宪了。

等胡惟庸走后，李善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惟庸啊，中书省左丞担和淮西一系一把手的位置可是很不好坐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李善长自言自语了这一句话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想到这里，李善长就不由得想到了昔日的淮西一系一把手徐达。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淮西一系一把手的位置是徐达让给他的。当年，他就是轻信这个外表上看起来浓眉大眼，老实巴交的武夫，接手了这个如同火坑一般的位置。

确实，自从大明建国以来，淮西一系就是朝堂之上最大的派系，做为淮西一系一把手，也就相当于大明第一权臣。

可是这个大明第一权臣的位置，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做的。

虽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拥有了很大的权力，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身不由己。

身为淮西一系一把手，必须要为淮西一系争取利益，而一旦淮西一系的官员们自觉损失了好处，自然会对领心生不满。

无论是徐达，还是李善长，固然都是淮西一系的绝对领袖，但他们更是淮西一系众多官员的利益代言人。

为自己的党羽们，争取利益乃是领的天然义务，若是这位领无法长期履行这样的义务，那么淮西一系

就会自主的寻找一位新的领袖。

哪怕是徐达和李善长，也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抛弃！

利益驱使之下，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即使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也不能例外！

徐达还仅仅只是看到一

个苗头，就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李善长。

「恩公，你看看这本诗集，哈哈，杨宪死定了！」

又过去了没几天，胡惟庸进入李府之后，兴冲冲的跑到了李善长身边，递给了李善长一本诗集。

李善长接过一看，面露惊色。

这本诗集的封面上，端端正正的写着《青竹顽石诗集》六个大字。

「青竹顽石……」

李善长摸着雪白色的胡须，眉头轻轻皱着，喃喃自语道：「青竹顽石……青竹顽石……」

「这不就是杨宪在文坛儒林的别号吗？这本诗集是杨宪的？」

从春秋战国开始，文人就喜欢给自己起一个笔名。

唐代最出名的两位大诗人，李白和杜甫都有自己的笔名或者说是署名。

杨宪的署名乃是青竹顽石。

据说这是因为他自诩自己是一个堪比宋时包拯，注定会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大清官。

另一边，胡惟庸闻言，则是连连的点头。

他脸上的神色兴奋依旧，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胡惟庸用一种咬切齿的语气说道：「这本诗集中，记载的全都是杨宪历年以来的作品，里面收录了杨宪的诗词总计一百多种。「

「恩公，我反复揣测了好几遍，这本诗集里有十几诗词大有问题，说是反诗，或者是专门针对当今圣上也不为过。」

说着说着，胡惟庸就走到李善长的一侧蹲下，随手翻开了李善长的手中诗集。

他指着其中几句话说道：「恩公你看这首《江山》，里面有一句「自古帝王多英豪，乞儿也能统山河」，这完全是毫无遮掩的讥讽当今圣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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