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戏

陆小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叶昭云。

明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直觉就叫嚣着危险，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仿佛曾经窥探到过这么重要的秘密,让他忍不住想了解叶昭云。

可是陆小凤想了半天,都记不起来自己和叶昭云的相处有什么不同之处。

难道是他太过担心花满楼了？

不管怎么说,陆小凤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陆小凤招呼小二拿来一只新的酒杯,倒上酒后,放在陆点面前。

陆点仍旧在社恐状态,没有碰那杯酒，也没有开口回答他。

在厨房紧张,陪着陆小凤也一样紧张，都有同样的工资和工作表现,陆点选择在这里跟他耗一会儿。

“你很冷吗？为什么总是在发抖？”陆小凤问。

陆点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门口。

早晨的太阳温暖和煦，不算耀眼，但也非常明媚。阳光照耀进了酒楼的大堂,落在最中心的地板上,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向东边转移。

“换个位置。”

“为什么？”陆小凤不解地问。

他仍就拿起桌上的酒坛子,还有那盘花生米,换到了里面的那张空桌上。

回头拿酒杯和筷子的时候,陆小凤留意到叶昭云的动作。

明明可以直接过来,却要多走了几步,绕过了照进来的阳光。

陆小凤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到底领悟了什么。

叶昭云不喜欢晒太阳？

难怪他的皮肤这么白,气质这么阴鸷,哪怕样貌明艳动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也不会被他的样貌吸引,反而首先被他的气势震慑到。

陆小凤说：“你这样的人，如果闯荡江湖，必定会名声大噪，我实在想不到，你为什么愿意呆在这个酒楼里打杂。”

他的语气如常，对待陆点的态度，就像面对普通朋友，完全看不出来他对陆点的友情值是深红色的。

陆点试了试江南酒楼里的酒。

他的味觉是正常的，可以尝到酒的味道。

也不知道职业生涯升级之后，酿酒师的支线是什么样子的。

陆点低声说：“我不会闯荡江湖的。”

陆小凤问：“为什么？”

“因为我只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陆小凤一个字都不信。

叶昭云的压迫感过于强大，怎么可能没有武功？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他浑身发颤，好像很冷似的，却不喜欢阳光。

叶昭云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陆小凤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陆画师……

陆画师身上也有很多秘密，他却没能用正确的方法解开谜题，反而让陆点伤心离开。

陆小凤看向陆点的眼神柔和了少许，“叶昭云，昨天晚上你……”

“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陆小凤的话。

酒楼里的人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外面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似乎是帮派火拼。

客人们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先喊了一声：“伙计，准备雅间，要靠窗的！”

能在早上来江南酒楼吃饭的，都是不差钱的人。此言一出，其他想看热闹的客人也都纷纷改换位置。

陆小凤看了眼陆点，发现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酒杯，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以前他的颤抖很轻微，不怎么明显，现在他握着杯子的手都能看得出抖动的幅度。

“是霹雳堂的人，不知道在和哪个帮派火拼。”陆小凤随口说道，“你想出去看看吗？”

“不。”

陆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兴奋起来了，还好他没有丧失理智，知道外面的太阳很好，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发出一声低笑，声音不大，但是大堂这边很安静，所有的人都被他吸引来了视线。

陆点嗅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血腥味道，他舔了一下有些发痒的牙齿，回视众人，用隐忍的声音说：“看我做什么？”

酒楼里的人立刻移开视线，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

陆点也不敢和别人对视，他现在既高兴又紧张，隐隐期待外面那群人自己送上门。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兵器碰撞声，还有木头撞击碎裂的声音、霹雳弹爆炸的声音混在一起。

掌柜的忧心忡忡：“怎么又打起来了，这几年不是都好好的吗？”

陆小凤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么回事。当年六分半堂的雷阵雨挟持唐门高手，为霹雳堂制作暗器，从此结下了仇怨。唐门投靠了金风细雨楼，暗中和六分半堂作对，时不时地派人过来搞些小动作，这次就算不是和唐门的细作打，也是和归顺金风细雨楼的其他帮派打。”

“看来你没少经历过这些事情。”

掌柜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所有的帮派发展都需要钱，江南是霹雳堂的总部，他们的势力在这里最深。江南酒楼作为最大的酒楼，怎么可能和这些帮派没有牵扯？

陆点喝了几杯酒，脸色苍白极了，看起来身体很差的样子。

陆小凤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劲，用开玩笑的语气劝道：“你要是喝醉了，花满楼知道一定会怪罪我的。”

陆点用略显疯狂的语气说。“我不会醉的。”

陆小凤好像看到了他眼中有红光一闪而过，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突然有一个人被踢了过来，砸破了酒楼的窗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叶昭云轻巧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动作干脆利落，反应灵敏，怎么看都是有武功的。

砸进来的那个人吐了口血，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摆摆地往外面走。

陆小凤听到叶昭云笑出了声。

那个被打到吐血的人也猛然回头，狠狠地盯着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敢笑话老子？”

“没有，我只是很高兴。”陆点微笑。

那个人本来很生气，看清他的语气和神态后，立刻怂了，冷哼一声，跑出了酒楼。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高兴？”

陆点说：“因为我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比如说昨晚抓住那个倒霉蛋咬了他的脖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普通人饿了两天，突然吃到了一顿大餐，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得到了满足。

“太浪费了。”陆点看着地上的血痛心疾首。

还好昨天晚上刚喝饱，不至于因为这些血失控。

“什么浪费？”陆小凤好像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没什么。”

经过这么一闹，陆小凤想不起来刚才想说什么，沉默着和陆点喝了两杯，目送他回厨房，自己则是又要了几坛酒，坐在那里慢慢地喝。

外面那两伙人打完之后陆续离开，也有几个直接进了这座酒楼，朝着掌柜的要酒喝。

掌柜的笑着说：“几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店里的酒都是自己酿的，做的不多，每个月只卖三十坛，这个月的酒已经卖光了，您要是想喝，还要别的酒，您看怎么样？”

那个人指了指陆小凤：“他喝的是什么？”

陆小凤说：“酒，美酒，江南酒楼里最好的美酒。”

掌柜的睨了他一眼。

陆小凤笑着邀请道：“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也好交个朋友。”

那个人看向陆小凤，认出他脸上的胡子，“好啊。”

“阁下是霹雳堂的人？”

“霹雳堂冯力溶。”冯力溶坐下来之后，仍在打量四周，“你那个朋友呢？”

“什么朋友？”

冯力溶道：“谁不知道陆小凤和他的朋友杀死了顺德霹雳堂的香主雷成？就算雷成只是个旁支，也已经入了堂主的眼，突然被你们杀死，岂不是将霹雳堂和六分半堂的面子往脚底下踩？”

陆小凤只能苦笑。

他没想到花泽睿会这么决绝的杀死雷成，更没想到他和西门吹雪是那种关系。

如果花泽睿身后是可以和六分半堂抵抗的帮派，陆小凤可以把自己撇干净。可是花泽睿偏偏就是万梅山庄的管家，他的主人是自己的朋友。

陆小凤什么都不能说，如果他透露出花泽睿的身份，万梅山庄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西门吹雪和花泽睿也会产生矛盾。

“我当时在沁州查高友清的案子，顺藤摸瓜查到了雷成身上，才想去见一见他，没想到恰巧遇到了另外的人想杀他。”陆小凤说话实说。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恐怕不是最后一次吧。”冯力溶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他又一次回到了顺德，顺德分堂的大部分人手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陆点在那里逗留了两天，在西门吹雪到来前杀死了雷天南，传送回万梅山庄切到叶昭云这里，又过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霹雳堂总部一直在关注顺德那边，但是江南离那边距离不算近，还不知道雷天南的死讯。

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陆小凤震惊。

“这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其他人假冒他？”

“等雷天南抓住他，施以酷刑，是不是假冒也就一清二楚了。”冯力溶不觉得雷天南对付不了一个没名气的年轻人，他对那边的事情不太关心，只不过是听从堂主的命令，对陆小凤多加留意而已，“刚才那个人是谁？”

陆小凤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叶昭云。

那个被打进酒楼里吐血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霹雳堂的人，他回去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冯力溶才过来找叶昭云的麻烦。

他可能把叶昭云和花泽睿当成了同一个人。

陆小凤不禁头疼。

叶昭云刚才那副样子实在太欠扁了。

陆小凤完全想象得到，叶昭云站在冯力溶面前，连话都不用讲，都会被霹雳堂的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