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沼泽蓟盛开之时

凌宇坐在桌前，思绪漫天飞舞。凌宇有些放心不下罗雯和玲玲，在询问了疗养院的客人后，凌宇总算在花园角落的秋千上看到了两人。玲玲抱着小熊坐在秋千上，双脚有些微微离地，而女孩的双眼盯着自己晃动的脚尖。罗雯蹲在玲玲的面前，侧着头，挂着温和的笑容，尽量与玲玲低垂的目光相接。每当玲玲的手轻轻按着小熊漏出的棉花，眼神却在极力避免看到罗雯……

“刚才是姐姐不好，姐姐不知道这个小熊对玲玲那么重要呢。玲玲能原谅姐姐吗。”罗雯轻声说道

“没关系的，玲玲不怪姐姐。只是玲玲又让姐姐难看了呢。”玲玲说道，声音微小得像只小蚊子在飞。

“那姐姐可以摸摸玲玲的小熊吗？”罗雯说着，伸出了手，想要摸摸玲玲手中小熊。

玲玲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怀里的小熊被搂得更紧了。罗雯见状，收回了半空中的手，笑着说道：“玲玲不愿意也没事哦，姐姐不生气的。”玲玲看着罗雯眼睛，犹豫一会儿，缓缓地将怀里的小熊送到了罗雯面前，将自己的头扭到了一边。

罗雯手指碰到了小熊。小熊的毛发有些打结，灰尘盖住了小熊原本的棕色。罗雯注意到小熊开线的地方，用手指腹轻轻地摩挲，按压着露出的棉花。罗雯手指轻轻捋顺小熊打结的毛发整理者开线地方露出的棉花。罗雯摸着小熊，看着玲玲，说道。

“真是不错的小熊呢。能告诉姐姐那里有买的吗？姐姐也想买一个呢。”

玲玲低着头，脚尖在空中碰着，好久才开口道：“玲玲也不知道呢。这是妈妈买的呢。这是妈妈送玲玲的第一个礼物呢。玲玲想要好久了。”玲玲顿了顿，小心地摸着小熊开线的地方，接着说道：“可是，小熊还是开线了。妈妈说过，坏孩子才会玩具弄坏，坏孩子要被妈妈惩罚的。玲玲把小熊弄坏了，所以妈妈把我丢在那里一个人反省。只要玲玲能把小熊修好，妈妈一定会来接玲玲的。可是玲玲真的好笨，怎么修不好，这样的话，妈妈，妈妈就不会原谅我的。”玲玲声音越说越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罗雯眼睛一酸，知道凌宇的猜想已经不需要再被证实。她揉了揉眼，将眼角的眼泪揉碎，擦干，对玲玲说：“姐姐帮你修小熊吧。小熊修好了，玲玲妈妈就会回来接玲玲的。姐姐相信一定会这样的。”

“姐姐，你眼睛怎么亮闪闪的呢，是不是哭了，都是玲玲，又把姐姐惹哭了。”

“没事，没事，不关玲玲的事。是风太大，姐姐进了沙子。”

“那玲玲帮姐姐吹吹吧。”

“好，好。”罗雯几乎是以颤抖的声音答应了玲玲。玲玲这才从秋千上跳下来，踮着脚，对了罗雯眼睛轻轻地吹着。罗雯看着眼前这娇小的女孩，感受了玲玲吹的气，就像微风拂面一样，就像罗雯曾在黛玛小姐花园中闻到的若以若现的不知名花香香味一样。罗雯在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泪水仿佛决堤一般倾泻而下。玲玲被罗雯眼泪惊倒，连忙惊慌地道歉：“对不起，姐姐。都怪玲玲。都怪玲玲吹的太用力，都把姐姐吹疼了。”玲玲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本就已经接近崩溃的罗雯，听到这话，再也收不回眼中的泪水了。她将玲玲紧紧的抱住，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裸露的土地贪婪的吞噬着罗雯的泪水。被抱住的玲玲身躯微微一颤，泪水同样流过脸颊，喃喃自语道：“好温暖，姐姐的怀里好温暖，就像妈妈一样，玲玲已经好久没被妈妈抱过了。”两人的泪水打湿了彼此的衣服。那一天，周围真的很静，静到连泪水滴落的声音也听得到。

远处，凌宇看着痛哭的二人，有些手无足措。黛玛小姐不知何时来到了凌宇身边，轻声说道：“那就是罗雯。知道院长为什么要让你去罗雯的助手了吗？她是，也会成为一个杰出的治疗师。她可以救得了所有人，唯独她自己。她终会有一天救不了自己的，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和院长不想看到她再失败一次。”

“她”凌宇开口道。

黛玛小姐打断了凌宇，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凌宇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良久，黛玛小姐开口道：“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了。”凌宇点点头跟随者黛玛小姐离开了花园。

凌宇再见到罗雯和玲玲已经是下午，罗雯已经修好了玲玲手中的小熊，玲玲手高举着小熊，不停的转着圈，脸上的喜悦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凌宇知道玲玲该走了，玲玲的执念就是手中破败的小熊。小熊已经修好了，玲玲也没有了在此停留的执念。罗雯也知道这一点，她叫上了凌宇，要给玲玲送上最后一程。

“走吧，玲玲，该上车了。”罗雯开口道，“小熊已经修好了，玲玲妈妈已经告诉姐姐要把玲玲送回去了。”

“可是，玲玲舍不得姐姐。”

“没事的，姐姐会经常去看你的。”

“真的吗，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好。”罗雯笑着答应着。两人的手指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在了一起……

“再见了，罗雯姐姐。”玲玲在车门口，摇着手告别。罗雯也用力摆着自己的手，大声的进行最后的告别，直到玲玲与车消失在星河尽头。

凌宇有些担心的看着罗雯，罗雯转过身，脸上是平日的笑容。她注意了凌宇的目光，笑着说道：“我没事，真的没事，走吧，该吃饭了。”说罢，不等凌宇开口，罗雯便拉着凌宇离开了。路上，罗雯看见一处花坛，小声说道：“沼泽蓟已经开了呢？开的真好。”她的声音很小，凌宇没有听到，风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