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你也不过如此

闻言，林娇怔了怔。

她转过身，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位老者站在街边的菜摊旁，正眨眼，看向他们。

原来是她光顾着和三郎说话往前走，没留意到那位说书先生已经去了旁边的菜摊……

林娇借此机会，仔细打量站在不远处的老者。

他此刻花白的眉头微扬,身上还是那件洗得白发的长衫。

头发花白，山羊胡也花白，一双眼皮有些松弛，这样看来，倒是没有传闻当中说得那般……怪！

甚至在林娇的眼里，这老头面容还有些和蔼可亲。

就在他们相互掂量对方的时候，菜摊后面的摊主扬声喊道：“葛老先生,你的小菜拌好了。”

被喊做葛老先生的老头连忙回身，伸出手接过摊主递过来的碗。

“给你钱……”

说着，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三个铜板递给摊主，又说道：“这碗回头再还你啊。”

摊主无所谓地摆摆手，看表情似乎早就已习以为常了。

“不着急，什么时候都行。”

……

老者一手拎着馒头，一手端着满满一整碗拌好的小菜。

在青州这地界里，每每到春季，漫山遍野都会长出各种各样的野菜。

比如野豆芽，荠菜，马兰头，曲曲菜。

只要将这些菜沾点菜籽油，再在上面撒一些少许的玉米面粉，然后放在蒸屉里蒸上一会儿。

拿出来后，用调好的香料汁拌好。

如此简单的做法就能让野菜变成诱人的一道美食。

老者慢悠悠地来到他们面前，站稳后问道：“老夫记得你们，方才在茶楼里听书的客官,是吧。”

说话间，他伸出食指，指了指林三，爽朗一笑：“老夫还记得，是这位小胖公子把银钱扔在老夫的桌案上，是也不是？”

林三被指名道姓，脊背立刻板正，毕恭毕敬道：“老先生，实在对不起……”

“刚刚在茶楼里，是小子唐突了！”

老者笑得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眸已经眯起，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他说完后，这才将视线挪到林三身旁的林娇身上。

花白杂乱的眉毛挑起，代替了疑问：“……”

这位是……？

林娇浅浅一笑，红唇轻启：“你可是葛老先生？”

女娃子的话语里带了一丝轻蔑，身材高挑又挺拔，竟然能和他这个老头子同高直视。

葛老先生闻言，怔愣了一瞬。

随即，用鼻腔砸出来一个冷哼，低声训斥道：“好狂妄的野丫头！”

林娇眉眼轻挑，红唇扬起的弧度加深，双手环绕在身前：“狂妄？那也是因为本小姐有狂妄的资格！”

葛老先生挥挥手，显然不想听她废话，直言道：“你们是来要回那个赏钱的吧？”

林娇：“……”

原来这老头子是把他们当成过来要赏钱的！

林三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老先生，我们是……”

还未等他说完，就听那葛老先生呸了一口，脸上的胡须都炸开了：“走走走，你们赶紧走！”

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差点就写上——

休想拿走他的银钱！

说着，老头快步绕过他们，径直地朝着街角处一个小巷子里走去。

林娇转身回眸，看着葛老先生离开的背影。

林三凑到她身边，无措地问道：“二姐，接下来怎么办啊？”

“继续跟啊！至少要解释清楚我们不是来要钱的！”

“对对对对！”

他们姐弟二人，抬脚跟着葛老先生进了小巷子，走了十几米远后，老头站在一个小院木门前，埋头捣鼓了一会儿，才推开半扇门。

他侧身跨进院里……

可还未等他反手关上院门的时候，一只脚就已经伸进来，挡住了那半开的院门。

葛老先生呆愣，低头看了看，是女娃娃的脚，娇娇小小的，上面穿着粉色的绣鞋，鞋面绣着一支支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他收回视线，抬起眼眸看向已经站在门口的林娇。

“你这个女娃子真的是，真的是……”

老头瞪大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林娇浅浅一笑：“葛老先生，我们好好聊聊可好？”

葛老先生打算要关门的手，缓缓放下来：“女娃子不好好在家绣花，四处瞎跑，一点女娃娃的样子都没有！”

他顿了顿，没好气道：“……总之，要钱没有，你们赶紧走！”

林娇伸手推开门，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院子里，抬眸四处打量几眼面前的小院子。

铜山镇的东市与西市的住宅院子，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西市的院落，门庭宽敞，院墙低矮，院子宽阔又明亮，可东市却完完全全相反的。

家家户户的院落只有一墙之隔。

而且院墙很高，能有二米多高，墙面刷着防潮的石灰粉，进户的木门狭小，上方也有遮雨的雨台。

葛老先生的这间小院子还算干净整洁，院中地面用青石铺设，墙边有一小块的菜园子。

里面的土显然是最近几天被翻新过的。

林娇扫视一圈后，脚下踩着青石板，侧目看向老者，轻声问道：“葛老先生也觉得女子生来就应该在家中绣花，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对吗？”

葛老先生将手中的吃食，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没有回答她：“……”

林娇那一双水灵的眼眸被拉长，见他沉默，心中有了一些了然。

她迈着莲步，缓缓踱过去，叹了一声道：“我和弟弟二人，是听了葛老先生的传奇经历，所以才斗胆过来看一看。”

“没看见您之前，我还以为您是个不怕挫折，任何事情只有死磕到底的勇气，可是……”

林娇来到石桌旁边，双手撑在桌子边缘，肩膀俯身压下，一双眼睛始终盯着他。

她停下，夹杂了一丝冷笑后，才悠然开口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旁人把你说的那般厉害，还不是一个千年老二，到老了膝下无一儿半女，只会在茶楼里将一些怪力乱神的说书先生！”

林娇说到这里，站直腰身，挥挥手叫上自家弟弟：“三郎，我们走！”

“哦哦……”

林三一脸傻气的点点头。

跟在二姐的身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