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仙子也是狠人

将军坡是一座小土山。

地处城外，植被稀疏，附近无良田，所以平日也没什么人。

或者说，没什么活人。

死人倒是遍地。

随便扫一圈，便能在路边草丛下看见累累白骨，又或是几具还未腐烂，但已经瘦到皮包骨的尸体。

甚至有些骨头上，还能看见开水煮过的痕迹。

柳诗诗正是叹息此事。

李诚也沉默下来，半晌，他缓缓说：

“应该是临近县的流民曾经过这里。”

所谓流民，便是因饥饿而背井离乡之人。

临近州县受灾更严重，没饭吃的百姓背井离乡，曾路过凤阴县。

只是凤阴也养活不了更多人，于是那些流民短暂停留后又离开了……当然，路上的尸体是不会有人收敛的。

总而言之，虽然这世界有仙有佛，但对底层百姓来说，一切依旧操蛋。

“死了这么多人，怪不得会养出尸妖来。”柳诗诗走到一众尸骨中间，闭上眼，轻声念了几句咒。

然后她拔出长剑，在地上画出一个圈来，对李诚说：

“请公子站在圈内，切莫出来，在下要除妖了。”

呃……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我成唐僧了是吗！

吐槽归吐槽，李诚还是乖乖走进圈内。

柳诗诗左手捏了个剑诀，朝身下一指。

李诚汗毛倒竖，感到有股无形的灵气波动扩散开来。

很快……

嘶吼！

尸骨无数的草丛里传来好似野兽的叫声。

李诚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一个怪物从中站了起来。

它有近两米高，狗头人身，皮肤青灰，脊背佝偻，长嘴张开，露出指头长的尖牙利齿来。

原来这就是尸妖啊，和僵尸不是一类的。

那尸妖现身后，第一时间看向柳诗诗。

目露凶光，嘶吼连连，然后……

转身就跑。

速度比马还快。

咦？

这妖怪很机灵啊！说好的灵智不高呢？

李诚回头，看向白衣仙子。

柳诗诗依旧淡定，素手微抬，长剑瞬间飞射出去，后发先至，拦在了尸妖面前。

尸妖无论是往左闪还是往右闪，长剑都会随之改换方向，剑尖牢牢指住尸妖的头。

眼见逃不掉，尸妖终于转过身。

……朝李诚冲过来。

李诚直翻白眼。

他还以为尸妖终于鼓起勇气想殊死一搏了呢……想不到是想要找人质。

可惜……

那尸妖刚全力冲到李诚近前一米处，结果地上的线圈闪过金光。

咚的一声，尸妖仿佛一头怼在看不见的铁壁上，捂住额头，痛苦哀嚎。

柳诗诗的长剑立即跟上。

刷的一声响。

干净利落，尸妖身首分离。

飞溅出来的血液是绿色的，都被地上的圈挡在外面，没半点溅到李诚身上。

“柳姑娘好仙法！”

李诚一边夸奖，一边换位思考。

假如刚才想逃跑的是他，能不能逃得掉？

虽然他一只野狐狸，还没学过像样的攻击法术。但他变回原形后，论速度应该比尸妖快上一筹。

也许，能跑过飞剑？

“公子小心，切莫出圈……还有尸妖在！”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李诚回过神，才发现草丛里钻出了更多狗头人身的怪物。

数一数，一共六只。

怎么这么多？

不光是李诚惊讶，柳诗诗此刻也眉头微蹙。

新生的尸妖到没攻击，它们看见了同伴的尸体，相互对视一眼，就朝不同的方向跑了。剑只有一把，似乎追赶不及？

才怪。

柳诗诗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

两手掐住，朝前一指。

六道紫色雷光凭空出现，隐约化作奔腾的猛虎，噼里啪啦追着尸妖们而去。

这次的速度比刚刚的飞剑还快，尸妖们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眨眼间就被追上。

六尸妖整整齐齐，被电的哀嚎惨叫，外焦里嫩，空气中都开始弥漫出肉香。

瞬秒，毫不拖泥带水。

李诚看得一哆嗦，将刚刚或许能跑掉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用余光望向柳诗诗，发现后者面对这种堪称残忍的画面，依旧神色如常……甚至隐隐有点兴奋？不，应该是他看错了吧。

总之，这女人看着恬静，下手却果断狠辣，自己绝不能暴露。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柳诗诗念着法咒，走到李诚身边。

“公子，此地必有蹊跷。”

李诚压下心头那点兔死狐悲的惶恐，点了点头。

八品的尸妖实力不强，但在小小的凤阴县却一次性出现七只，显然不太寻常。

“尸骨累积处，养出一两只尸妖来不足为奇，但七只却是不可能的，一定有别的源头。”

柳诗诗持剑四下寻觅，最终在土山的山腰处，找到了一个直径半米的深洞。

里面黑黢黢的，看不见底。

但哪怕是李诚都能感觉出来，有一股可怖的阴气从里面往外冒。

他下意识猜测：“盗洞？”

“多半是了。”

柳诗诗点头说：“这将军坡下，很可能有座坟墓。”

“若放着不管，只会生出更多妖怪来。公子，还请你暂回到那圈中等待……”

得嘞。

李诚耸耸肩，盘腿往圈里一坐。

虽然他对洞下面有什么很好奇，但既然柳诗诗都面色凝重，他这八品小狐狸还是躲远点好。

见李诚没有意见，柳诗诗深吸口气，随后化身一道白光，遁入了洞中。

将军坡一时间安静下来。

李诚抬头远望，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只余最后的辉光弥漫开来，将天边的云彩晕染成漂亮的橘红色。

只可惜，视野里的累累白骨，让美好的景色显得悲凉起来。

又是一天过去了啊……

“快点快点，我还想抽空玩她一玩呢。”

“少催我，这丫头沉着呢，要不你一个人抬？”

李诚蹲下来，眯眼望去，见有两个人正抬着一具尸体朝将军坡走来。

两人都穿着黄色的朴素布衣，看上去，似乎是两个家丁？

而他们抬着的那具尸体……是个年轻的女孩，衣服被扒了个精光，浑身淤青，脑袋上裂了个大口子，附近全是凝固了的鲜血。

他眉头微皱，开口问：“你们两个，抬得是谁？”

家丁没想到将军坡有人，听见李诚说话后，稍愣了片刻，个子高的那人才呵斥道：

“我们是黄老爷家的人，要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又是黄老爷……

李诚啐了一口，又问：“莫非这是黄老爷打死的侍女？你们是要把她丢在这里？都不肯帮人入土为安？”

“是又怎样？说了跟你没关系，少管闲事……”

李诚不屑地笑笑：

“我要是你们，就省下骂人的功夫，多看看周围，这里可不是抛尸的好地方。”

“你……”

两个家丁还想骂人，却真听见身边传来诡异声响。

他们齐齐转过头。

看见了那只直起身来的怪物。

柳诗诗走得匆忙，终究是漏掉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