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他们?”陈东听得满头雾水,本能地重复。随即,两只眼睛瞪了个滚圆,“你,你是在以身为饵?莫非花名册是假的?你,你打开的根本不是张威的棺材!”
“棺材是你派人打开的,我的人从头到尾都没碰过。花名册也是你亲手拿出来的。”韩青看了他一眼,笑呵呵呵地强调,“至于是真是假,就看红莲教的人,到底沉得住沉不住气了。”
“你,你提前派人将棺材给调了包。你,你,你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你,你是利用我给你背书!你,你骗得我好苦!”毕竟是官场老油条了,陈东得到一点提示,立刻就猜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骗陈兄。而是如果提前把真相告诉了你,怕被旁观者看出端倪来!”韩青笑了笑,轻轻拱手。
“你,你可是把我给害苦了!”陈东以手扶额,欲哭无泪。
事到如今,他哪还有抽身的可能。只好陪着韩青继续做诱饵了。只盼寇准派来接应的人,能及时赶到,别给红莲教匪徒可乘之机。
仿佛听到了他的期盼,通往前方渡口的官道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哨人马。规模大概在两百上下,打着明晃晃的官府旗号。
隔着老远,便有人加速迎向了韩青这边,在马背上双手抱拳行礼:“对面可是韩判官,我家都辖,奉寇相之命,特地带领京兆府弟兄,驾了大船,前来护送您和花名册过河!”
“正是!”不用韩青发号施令,武二就策马上前,替他向对方还礼,“却不知道贵都辖名姓,可曾带了信物?”
“我家都辖,姓厉,名以贤,曾经在京兆府与韩判官有过数面之交。这里,是他的印信花押。来时匆忙,寇相只给了他一道口谕。”来人口齿灵活,一边低声解释,一边快速从怀中捧出一张盖着官印的字纸。
武二上前将字纸接过,策马返回韩青身边,请后者核验印信花押。
待韩青这边点过了头,才又策马迎向来人,笑着说道:“有劳厉都辖和各位兄弟了,官道狭窄,贵我双方都不便停下来。请贵部先护送我等到码头。待到了码头空阔处,我家判官,再与厉都辖相见,一道商谈接下来结伴返回长安的事宜。”
“那是自然,我部头前开路,请贵部缓缓跟上!”来人非常干练,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然后,策马离去。
不多时,京兆府的兵马吹响了号角,缓缓调头。然后摆出一个燕尾形军阵,沿着官道快速向远处的渡口推进。
沿途无论是商贩,还是过往行人,尽数被赶离官道,站在了旷野中等候。哪怕是一只麻雀,都休想再靠近韩青等人半步。
定安县令陈东见此,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韩青身边的镇戎军老兵,有整整一百人。他身边的捕头捕快,也有二十出头。再加上厉以贤从京兆府带来的这两百多弟兄,队伍整体规模已经超过了三百。即便红莲教派遣大队兵马前来截杀,一时半会儿,也休想攻破大伙的防线
而临近的州县,得知韩判官和厉都辖遇袭,肯定会派兵来救。届时,红莲教派来截杀大伙的匪徒,肯定会铩羽而归。
心情一放松,他立刻有了闲暇,打开车窗,观看沿途的景色。
只见官道两侧,刚刚长出麦苗和黍苗的农田,一块块翠绿如锦。头顶之上,蓝天如碧,白云胜雪。而稍远处,一条黄河从西向东,滔滔滚滚,一去不返。
“虽然这次又被韩判官给利用了一回,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哪怕最后分不到半点功劳,至少寇相那里,也会又听到一次陈某的名字。”望着气势磅礴的黄河,陈东浑身上下,隐约竟然有几分意气风发。
春风得意马蹄疾,说的就是他这种心态。不知不觉间,他就随着大队人马,一道抵达了黄河渡口。
刚刚将马车停稳,还没等他下车,就听见对面,传来了一串爽朗的大笑,紧跟着,有位蜡黄色面孔,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武将,大步走了过来,朝着坐在马背上的韩青拱手,“韩判官,咱们又见面了。可真有你的,随便去了趟定安,就把红莲教的命脉,给抓在了手里!”
“托官家的福,韩某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韩青笑着跳下马背,拱手向对方还礼,“此等小事,还要劳烦厉都辖亲自带着兵马来接,真是惭愧,惭愧!”
“这可不是小事,寇相接到了你的信,高兴得差点没起身而舞!”厉以贤身上,武夫之气很盛,笑呵呵摇头。“来,咱们去船上说,带着你的收获,先上船。末将为你头前带路。只要船到了黄河南岸,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大半儿。厉某不信,还有人敢在京兆府的地盘上,截杀六品高官!”
“厉都辖稍等,且容韩某将收获,以及其他物证,派人从马车里取出来!”韩青笑了笑,轻轻拱手。
随即,立刻招呼王武、张帆两个,带人去卸车。
不多时,便将大大小小十余个木头箱子和先前装名册的那口棺材,统统给抬下了马车,一件件摆在笕桥附近。
那厉以贤,原本以为韩青只取一个装花名册的盒子,就可以跟自己登船。却没想到,物证居然能装满好几辆马车,忍不住轻轻皱眉:“这么多?都跟花名册一样重要么?里边装的是什么,可否打开给厉某先瞧瞧。”
“掩人耳目而已。”韩青笑了笑,低声解释,“哪怕路上有贼人窥探,韩某不说,他们也不知道韩某将花名册,放在了哪个箱子里。”
说着话,快步走向最靠近马车的一个箱子,笑着打开,“真正需要当面交给厉都辖护送的,只有这个锦盒……”
“韩判官谨慎!”厉以贤恍然大悟,快步跟上前,伸手去拿韩青刚刚取出来的锦盒。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他的手指与锦盒接触,韩青抬起胳膊,一记肘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狗贼,想得美!韩某等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