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

“你说我推你，可有什么证据？难不成红口白牙的便想栽到我身上？”

“我们可都看见了，你还要抵赖不成？”王菁菁得意的讥讽，左右这里人不多，看见看不见不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做了还不认脸皮真是够厚的……。”

“亏得四殿下没有娶她，这样的人怎么堪为皇家妇？”

“不要说了，不过是误会，兴许是筝儿记错了，不干俞姑娘的事，我替她赔个不是就是了。”许染菽红着脸低声辩解，她走到俞归萱面前屈膝行礼，清秀的面上尽是歉意。

只见她双目盈然满含泪光，安静地望着俞归萱，磕磕绊绊的道了歉，显得格外凄楚动人，谁会怀疑这样的一个美人呢？俞雀不满的撇了撇嘴。

许染菽是谁啊，是能够亲自为受灾的难民施粥缝衣，为求上亲病愈而刺臂祈福的人，是非世家出身能体谅百姓疾苦的相府千金，是京中贵妇掂着家中女儿耳朵、另其效仿的人，她永远都是京中人人称赞、端方克己的相府嫡女，这般良善的人怎么会诬陷人呢？

“你们真是欺人太甚！把人家逼成这样！”另一少女怒气冲冲的指责，众多讥讽充入耳畔，原本气急的俞归萱却格外冷静。

“许二姑娘，你说我推你，我哪只手推的你？”

“自是两只手都推了！”

“哦？是吗？我方才手上误染了纤华阁新出的落蕊胭脂，大家都知道的那胭脂极易上色，遇水不散，你说我推你，你衣衫上可沾染了半分胭脂？”

俞归萱言罢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本是白嫩的手上尽是胭红，而许闻筝一身淡青衣裳，虽落了水却是干干净净，谁是谁非，当下立断。

亭中一时寂静无比，方才讥讽的几人也失了声，许染菽怔懵片刻后连声道歉，陈晚淡笑着上前请许氏姐妹下去换衣裳，俞归萱也未拂她面子，一场闹剧就次而散。

“真没意思。”绮华从楼上下来，连连摇头，昳丽的面上尽是无味。

“什么没意思？”俞挽秀目微睁，生怕下一秒这公主又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

“就这？你们东昭的贵女都只有这些手段？当真是……蠢得招人喜欢。”

“……。”

“不过那许姑娘倒是有些意思。”

“那个许姑娘？”

“当然是扮柔弱的那个。”绮华翻了个白眼，噎的俞挽说不出话，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倒也有几分习惯。

“不过我可瞧见了，你偷塞给你那堂姐的胭脂盒。”

“本来就是她们诬陷人。”

两人闲聊着走远，看的俞雀躲在草木后瞪大了眼，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见了吧，我那大侄女的本事。”这边应付完许氏姐妹的陈晚缓缓归来。

“她一直都是这样吗？私底下也这样？就没有暴露本性的时候？”还是面具戴久了，摘不下来了？

“嗯，对府中下人都和颜悦色的紧，到哪都有人夸她一句心善。”

“就只是为了个好名声？”俞雀只觉得匪夷所思，哪有人能一直掩藏本性？还是自己撞见的那一幕仅是因为她年幼不知事犯的错？

“才不是，她心比天高。”

心比天高？俞雀眸中闪过一抹幽色，那就是想……。

好在后面的宴席倒也平安无事，俞雀在马车上回想着许染菽无辜又娇俏的桃花面，头皮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她摇了摇头，恨不得把她从脑子里晃出去。

“想什么？”淡淡的酒香袭来，俞雀回过神来，惊觉两人离得太近，她甚至都能看清叶荆面上细致的皮肤纹理。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那许小姐。”她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本想再待会，却因为叶荆不让自己露面只能待在后院，眼下更是得早早地回来，好好的宴席搞得甚没意思。

不甚明显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叶荆凤眼微眯，黑曜石般的瞳孔盯了她一瞬，而后便转开了目光。“你不喜欢她。”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看不惯，她就像月亮一样。”

“嗯？”

“月亮挂在天上，被万人追捧，哪怕表面再坑坑洼洼，却因为离得远便被覆上了神圣外衣，别管它内里有多不堪，有的是人给它赋诗作词。”

鄙夷过后另一层疑惑油然而生，俞雀揉了揉眼，目光微凝，些许碎发随着动作垂下。许染菽为什么要整今天这一出戏？“不过萱姐姐又没有得罪过她，许氏姐妹做什么要难为她？就因为大伯推辞了婚事？她们给三殿下抱不平？”

“许相有意把许大姑娘嫁给三皇子，但是被许贵妃婉拒了，可能是怕驳了许相面子，许贵妃亲自求来了赐相府庶女为三皇子良媛的旨意。”

“她为什么婉拒？亲上加亲不好吗？”原来还有这一出，可是娶了许染菽不是更能拉拢许相吗？许贵妃干嘛放着嫡女不要反而纳庶女为妾呢？

“相府是三皇子的母族，早就被绑在一块了，联姻与否都不重要，许氏一族根基又浅，娶了许染菽并无助益，还不如挑世家女为正妃，用相府嫡女联姻别家好处多些，许二姑娘的婚事定了下来，可哪有庶妹先嫁的，相府正忙着给许大姑娘择婿呢。”叶荆缓声解释，见她恍然大悟面上浮出几分笑意，抬手拂起她额间碎发。

“所以她今天是……嫉妒？”俞雀眼中拂过一丝亮光，求知欲太盛，竟忘了打下他的手，“可是晚樱说她心比天高，怕是……，若是嫁到世家，日后最多只能当个命妇，她当真愿意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既然不愿意的话，那不如成全她，叶荆垂下眼，俊目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你要干什么？”俞雀警觉的看他，马车内异常的寂静显得越发诡异，他是叶皇后的侄子，自然是要偏帮太子的，叶荆，还有上次那群人，他们真会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得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