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艾迪的疑惑（二）

不同的还有帽衫，帽衫。

以前托德还在读本科的时候，会在打折季給他和艾迪买四十元三件，满七十五元再降百分之二十五的帽衫运动裤牛仔裤之类的衣服。艾迪和托德的衣柜基本就是这些衣服再加些冬季大衣了。

艾迪对穿什么没有特别的看法，都是托德买给艾迪，艾迪就穿了。托德看上去对帽衫加牛仔裤的穿法很满意，大概是因为连续穿同一套写了几十个小时代码后，托德可以把帽衫牛仔裤直接脱光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就等洗衣机和烘干机自己转呀转，衣服就可以变干净了，不用做特殊的打理。托德有次给艾迪说，他们专业里有一回，因为太多学生总是在熬夜抓虫或者测试程序，不换衣服不洗澡，就选了一天来突击检查学生个人卫生，所有学生必须通过卫生检查才可以进教室。所以托德说，衣服什么样子不重要，容易洗才是最关键的。艾迪想的确是，托德长的肩宽腿长，是天生的衣架子，确实衣服没有那么重要。

可艾迪发现，从托德读到大三春季学期后半段开始，衣柜里陆续出现了一些哥哥的新衣服，看上去都不像容易打理的样子，很多套装，也有一些休闲装，大多都没有标签，有些上面还绣着托德的名字首字母缩写，材质很多是毛丝之类的，反正不是十几块的化纤。艾迪不懂衣服，但收到模特星探的名片后，艾迪找过些T台走秀视频看，他感觉哥哥的新衣服和那些秀场里的很像。而且艾迪又查了查，托德的那些套装，不只有休闲款，还有礼服款，而没有合适的场合的话，一个人不会穿礼服款套装。

衣柜里不仅多了衣服，还多了手表，袖扣，领带领结，口袋巾，墨镜，鞋子等等很多东西，而那几块手表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在二手店五块钱可以买到的类型，但这些东西也不总是待着衣柜里，有时到了月底托德看完账单后，就会少一些，然后有时又会有些新的加进来。

但托德也没有对这些多出来的东西做出过任何解释，艾迪也不问，就让房间里的大象留在房间里。

不过，托德上课还是会穿他的帽衫，但也就到托德本科毕业为止了，之后托德大概是完全放弃了好洗即是好衣服的理念，只留了一两件帽衫当居家服，其他的全部都扔掉了。读法学院后，上课时，托德开始穿衣柜里他的休闲的那部分，不过套装基本没有大穿过，其中礼服款的从来没有穿过。

只有在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托德才会穿他的那些套装或者休闲装中最好看的那部分出去，有时候托德说是有事，有时候说是去打工。

而托德也开始在镜子前搭配他的新衣服和饰品。以前只穿帽衫牛仔裤的时候，艾迪就已经觉着哥哥很帅气了，而换上新衣服后，艾迪觉着再看哥哥，自己有点要眩晕了。不过托德对自己的搭配并不是多满意，有时会自言自语太老气，有时候是说太夸张，一段时间后，托德看上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风格了，不再自言自语评论了。

托德也给艾迪买了许多不再是帽衫牛仔裤的新衣服。即使给艾迪的新衣服没有托德自己的那些看上去那么精致，而且衣服也已经拆了价签，艾迪还是能看出来，这些衣服绝对不会是四十元三件的那种。

就算不懂衣服的艾迪也能发现，托德的新风格很好看。有时候，穿着搭配好的衣服的托德，发现艾迪在盯着他看后，也会笑着给艾迪讲些衣服的搭配方式，比如款式总体要简洁，至于颜色搭配，不需要思考的就是黑白灰海军蓝驼色，但如果一身都只有这其中的一种颜色的话，就要搭一件有趣点的配饰或者穿一些不大一样的材质，例如套装的话真丝领带可以换成编织的，休闲装的话可以试一下带印花的材质。而如果要穿亮色，要不然就穿亮色套装，而所有的其他配件要用款式和颜色最简单的，如果不是一套的话，全身就应该最多只有一件亮色，而且亮色的这件一定要款式简洁。

但说这些话的时候，托德的神情会越来越恍然，情绪也渐渐低落，最后会低声给艾迪说，“其实穿什么一点都不重要”。但艾迪不知道为什么托德会看上去不高兴，因为装扮起来的哥哥看上去就像是王子殿下一样。

其实托德不只给了艾迪新衣服，还给他了最新款的手机，笔记本之类的东西，而且托德还租了新的公寓，房子挺新，装修不错，地段很好。其实艾迪真的有点奇怪了，托德的这些新东西真的不像是他们的经济情况可以负担的起的，哥哥的新打工时薪一定很高。

有一个周末晚上，托德出去打工了没在家，艾迪发现牛奶没有了，其实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但是这个街区很安全不停有警车巡逻，便利店又在附近，于是艾迪就出去买了。回来的时候，艾迪看到托德就在住的楼下，正背对着他站在一辆跑车旁边，那辆车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而哥哥穿着一身宝石蓝的套装，路灯之下看上去仿若闪着星光。

街上很安静，托德大概听见了后面有脚步声，回头看了看，应该是看到了艾迪，但是托德像不认识他一样，又直接转回了头去， 没有理他，不过托德冲着身后摆了摆手，可能是让艾迪不要过去。于是艾迪没有喊哥哥，自己上楼去了。

一会儿开门声响了，坐在门旁沙发上的艾迪看到托德一个人进来了。托德脚步虚浮，身上有酒气，眼睛半闭着，眉头皱的很紧，艾迪站起身来，想去扶着哥哥，但是托德推开了艾迪，大步径直走向了洗手间，艾迪在后面跟了过去，然后看见托德扶着马桶吐了起来。

艾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好去旁边的厨房烧水，想给托德冲杯茶。

等艾迪弄好后，托德已经吐完了，正坐在床边扯着衣服，看上去想把那件看起来挺贵的夹克直接从身上拽下来。艾迪握着杯子，没有马上递过去，不大确定哥哥会不会想喝。但是托德自己拿过了杯子，喝了一大口后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托德又低头扯了扯衣服但还是没搞定扣子，然后彷佛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一手伸出来，托着艾迪的脸，眼神有些迷茫，不大像平时游刃有余的哥哥，低声说道，“你要乖乖的”，然后放下了手，一头栽进了床里。

艾迪愣了愣，然后走到了床边，帮已经睡过去了的哥哥，脱下来了刚才没有扯掉的衣服。

艾迪不讨厌托德和自己的新衣服，但是哥哥的帽衫的只有两件了，而他到了年龄之后很想穿着哥哥的衣服弄自己，只有两件的话就必须很小心，否则会很容易被发现，如果和以前那样，洗衣篮里有一大堆哥哥的帽衫的话，就会简单很多。而托德的那些新衣服看上去又很容易皱，稍微一折就会留下点痕迹。艾迪觉着有点难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