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乖小孩

董家白事办了三天。

白子慕跟在董玉秀身后，当了三天小尾巴。

他眼神全都落在自己妈妈身上，丝毫不关心其他小朋友在玩什么，董玉秀去哪，他就立刻起身跌跌撞撞跟上，董玉秀去厨房帮忙，他就在一边乖乖帮着刷碗，一声不吭，像是一个漂亮小哑巴。

要不是董玉秀细心，都没发现小孩手上被热油烫起两个水泡。

白子慕被她检查时候，还仰头道：“妈妈，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

董玉秀心疼不得了，但她被大嫂安排了一堆活计，在厨房走不开，又不敢让儿子继续跟在身后，就把他送去了董姥姥那边。

董姥姥那边来了客人，几个老太太陪着她正在说话，都在宽慰她，雷东川奶奶也在其中。雷家和董家沾着一点远房亲戚，虽说出了五服，但大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再加上这份亲戚关系，多年相处感情十分融洽。

白子慕小小一个坐在那，捧着一个橘子也不剥开，低着头不吭声。

雷家奶奶一眼就先瞧见了这漂亮小孩，她家里孙子外孙一大堆，一个比一个淘，尤其是雷东川更是几个大院数得着小霸王，整日上树爬墙没少惹祸，当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样俊俏乖巧小孩。她和董姥姥两个感情素来最要好，好奇问道：“这是谁家孩子？”

董姥姥叹了一声：“是玉秀孩子。”

“说起来玉秀也是个苦命孩子……”

“她当初自己选，我们拦不住，如今她男人没了，只能带着回来。”董姥姥看了那边坐着小卷毛一眼，把陈年往事又咽了回去，没再多说。

雷奶奶倒是不在意这些，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都长大啦，由他们去吧！你瞧我那个大儿子，不也是折腾厉害，前些天还把矿上工作辞了，说什么要‘下海’。”

旁边人吓一跳，“不能吧，你家老大不都是矿区二把手了，眼瞅着年底要再提一职吗？这，这你不管管？”

“他都娶媳妇了，让他媳妇管，我歇歇，再说我还有点养老金，家里吃得上饭。”雷奶奶笑呵呵还在哄小孩吃东西，每喂进去一口都挺满足，她可太喜欢长得漂亮小孩了，拿了一块蜜角给他，小家伙也捧着小口吃，半块就说饱——这要搁在她家，光雷东川那臭小子一个人，就能吃一斤呢！

雷奶奶又抓了一把炒花生给白子慕，哄他喊奶奶。

白子慕没吭声。

雷奶奶也不气馁，“我是瞧着你妈妈长大，算起来你也该喊我一声奶奶呢，拿着吧，好孩子，跟你哥哥出去玩儿——”她抬头去看，就瞧见门口那边来回走动雷东川，淘小子还当别人瞧不见，一遍遍挨着门缝走，还故意往里面偷偷看，她哭笑不得喊了一声，“小川，过来，带你弟弟出去玩儿，仔细点，你弟弟小呢，别磕着他。”

“哎！”

雷东川已经在外面故意走了好几趟了，得了雷奶奶命令，立刻就跑过来牵着白子慕手出去了。

老雷家多少有点颜控，雷东川觉得这洋娃娃手软，捏了一下，露出小白牙笑道“你怎么跟小姑娘似，又白又软！”

白子慕撇嘴，要把手抽回来。

雷东川按着没放，“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别气啦，哥你带出去玩儿！”

白子慕只跟他到大院门口，就不跟出去了，再问就摇头小声说：“我要找妈妈。”

他声音软糯，雷东川听了两遍才听明白，“行，我带你去。”

董玉秀还在厨房忙碌，这会儿只有国营饭店，红白事全凭亲戚们帮忙，董大嫂是个惯会偷懒，能躲就躲。厨房人多，董玉秀身上衣服早就换过了，但白子慕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挣脱开雷东川手跑过去喊了一声“妈妈”，抱着董玉秀腿仰头看她，笑出一个很浅酒窝。

董玉秀弯腰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低声说了什么。

小孩儿就点点头，乖乖跟在她身边帮忙洗碗，拿着一块干布擦拭得认真。

雷东川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自己跑出去了。

中午时候再回来，就看到厨房里已经没了人，帮厨那些也去休息了，只董玉秀一个人在那里守着。她身边一条长凳上，小孩儿裹着她一件外套睡得正香，微卷头发垂下来遮住一边眼睛，小嘴微微张开一点，唇瓣透着樱粉色。

雷东川走过去时候，董玉秀手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小声手势，他下意识也放轻了脚步，看了一眼。

白子慕睡得香甜，丝毫没醒迹象。

董玉秀一手护着他，一边抬头小声问：“你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雷东川摇了摇头，看着她小声道：“我妈说，让我喊你姨。”

董玉秀笑了，点头道：“算起来是要喊姨，子慕是你弟弟呢。”

雷东川第一次听到小孩儿名字，只觉得好听，跟着念了一遍，又去看新来弟弟。

这个弟弟长得可真好看啊，全大院小孩加起来都没他漂亮！

雷东川围着转了一圈，又小声问：“他醒了会哭吗？”

董玉秀笑着摇头：“不会。”

“他好乖。”

“嗯。”

雷东川更喜欢这孩子了。

不哭不闹，还会帮忙干活，听话勤快，长得还漂亮，这样弟弟带出去多有面子啊！

他翻了翻兜，掏一块舍不得吃蓝色格子纸包装花生糖，放在白子慕手边，董玉秀推让几下他也不肯收回，坚持道：“这个给弟弟吃。”

待吃过席，雷东川扶着雷奶奶一同回去，祖孙俩还在路上聊天。

雷东川：“奶奶，那个小孩笑起来可好看了，俩酒窝，这样——”他拿手在自己脸上比划，傻乐。

雷奶奶：“哟，真吗，下回我也瞧瞧。”

雷东川眼睛转了转，又道：“奶奶，把他接咱们家来养着呗？”

雷奶奶认真想了一会，道：“不好吧。”

“为啥？”

“你妈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