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探亲

时光如梭，一转眼，脑人现世已有一年半。

童欣向熊勇伟院士递交了一份报告，小结“脑人”现世以来的工作业绩。

一是脑人队伍保持稳定。

除向南北美洲、欧洲、非洲分别派出一名文化交流大使外，其余1496名脑人全部由三江院管理，未发生任何意外事件。

二是微型核电项目成功上马。

脑人成功说服环保部专家，微型核电试验项目已在三江特钢落地，第一批核原料已就位。

三是脑人利用天蝎人先进技术给人类发展提档增速。

无人驾驶系统实现零延误、零故障、零拥堵、零事故、零排放的“五零”城市交通模式；

医保机器人进入社区，1台机器人可以“搞定”一幢30层180户全部业主，除大型手术外，居民无须去医院；

第一幢由3D打印的高达650米的摩天大楼已建成。

……

当前主要问题是：脑人的亲属信访问题突出！

亲属们的诉求是让“脑人”回归家庭生活。

从被解救之后，考虑到脑人可能隐藏的巨大科技秘密，政府以卫生防疫、康养条件为由，不让脑人自由活动，更不让脑人私下与亲人接触，只能偶尔在公众活动中匆匆见面。

对此，脑人们并无不满，但亲属们反应强烈。

为缓解亲属信访压力，更好地管理脑人，童欣建议建立脑人探亲制度。

熊勇伟同意童欣的建议，经请示国家领导，同意建立探亲制度。

根据规定，脑人原则上每季度回家探亲一次，一次不超过2日。

探亲期间的交通载具、安全保卫、行为规范等管理制度，由三江院制定并报国安部备案。

因为这项制度，在2020年金秋的一个周五，陆宇飞被通知回家探亲。

与其他脑人不一样，陆宇飞的家近在咫尺。

从羽嘉扬大厦出门途经阶梯步道，步行也就十多分钟。

但这么久以来，除在《脑人脑语》节目中与父母见过一面外，一家人竟然再没有呆在一起的机会。

虽然脑人其实早已无所谓探亲，但毕竟可以了却亲属们的思想牵挂，总算是好事。

刘德柱亲自安排秘书凌洁为陆宇飞打理了一套休闲装。

这很吻合陆宇飞生前的穿衣风格，尽管他不得不委屈地把大脑装在三江院为他定制的初级愚蠢的机器人外壳里。

脑人的一举一动备受社会舆论关注。

所以，陆宇飞并不能真的步行回家。

童欣安排他夜间乘坐电梯到达地下车库，坐上事先安排好的专车秘密出行，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潜回到家里。

陆宇飞乘坐电梯到达地下车库，上了专车，见童院长早已坐在车里。

陆宇飞笑道：“回家探亲还要童院长亲自相送，实在感到荣幸。”

童欣道：“脑人探亲，不论远近都会安排专人护送。”

车行中，童欣递给陆宇飞一张银行卡，道：“这是勇伟院士为大家争取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陆宇飞接过银行卡，道：“自从成为脑人就再没用过钱，你给我银行卡干什么？”

童欣笑道：“东古国传统，回家探亲总不能两手空空。卡里有10万元，拿回去孝敬父母，也算有个交待。”

哦对，父母还是人类，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样样都得花钱，带点钱孝敬一下也是应有之义。

当即感激童院长和熊院士考虑得周到细致。

童欣笑道：“以脑人创造的价值，每次带100万元回去也不为过。不过每人每次只争取到10万，主要是担心钱太多会引发亲属们不必要的揣测和纷争。”

陆宇飞表示认同。

“另外，我有一个比较私人的善意提醒。”

童院长显得特别婆妈，生怕没有叮嘱到位。

“通过我对脑人的长期观察，初步认为，随着脑人的生理结构变化，智商水平大幅提升的同时，情商却明显减退。”

“虽然我知道脑人们很努力假装保持人类情感，但客观上确实很难维持。”

“我以女性的敏感细腻能够从细微之处体察得到。”

“我想说的是，你的亲人们可能短期内无法接受这一变化，探亲过程中，你需要表演得更有人情味些。”

陆宇飞当然知道脑人在人类情感方面的变化。

不过能够直接从童欣口中听到这样的大实话，还是感觉很意外。

真是人不可貌相。

童欣看上去象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有职业担当和原则的女汉子。

陆宇飞接受她的建议。

说话间，车子停下，到家了。

童欣道：“夜色正浓，四下无人，你放心大胆下车走进家门吧。代我问二老好。”

陆宇飞下车，四下张望了一番。

果然，除了三江院的安保人员外，再无闲杂人。

陆宇飞慢步向家门走去，机器关节部件发出轻柔的嗞嗞声，机械脚在地面发出沉稳的咚咚脚步声。

还没到家，家门便打开。

一道柔和的灯光从家门照射出来，给浓浓夜色带来了光明。

灯光中，两个熟悉的剪影倚在门框，微微颤动。

这个剪影，孩童贪玩迟归时、中学晚自习后回家时、大学假期乘红眼航班回家时，曾经见过。

只是，那剪影中的躯体不再如记忆中那般俊秀和挺拔。

终于走到门口，陆宇飞用摄像头眼睛看着泪汪汪的母亲和极力镇静的父亲，将语音系统调整到悲情模式，道：“爸妈，你们的孩儿回家来看你们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强见苏琳琳只顾着泪汪汪地看儿子，道：“宇飞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先进屋再说。”

进屋后，陆宇飞看到满桌的饭菜愣住了。

陆强道：“你妈知道你要回来，兴奋得不知道该干什么，把你从小喜欢吃的菜全都做了个遍，满满一桌……可是，我告诉过她，宇飞现在不能吃饭了……”

“能吃！能吃！”

陆宇飞把语音系统调整到欢快模式：“我这套装备，专门设置了吃货模式，可以像正常人类一样进食，吃进去的东西会被机器消化处理，同样可以为装备提供一定的能量。”

“啊？真的？”苏琳琳一听，出乎意料的开心，赶紧擦干泪水对陆强道：“我就知道该给儿子准备饭菜，你还瞎吵吵。”

陆强也一下子变得开心，道：“既然这样，那么咱们一家人就来个深夜聚餐，立马上桌开饭！”

一家三口当即入席。

东古国式的团聚，最讲究、最温馨的版本必须是吃团圆饭。

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唠唠嗑，满足口腹的同时，满足情感需求，是基于人类生物本能需求层次的最朴素、最自然安排，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最原始、最基层表现形式。

“那么……这个系统能喝酒吗？”陆强试探着问。

苏琳琳悄悄揪了他一把，嗔怪道：“喝什么酒啊？”

陆宇飞俏皮地笑道：“我这个系统还真的可以喝酒，而且，绝对的海量，根本喝不醉。”

“这样啊？”苏琳琳笑道：“那我就把你爸私藏的老酒拿来喝了！”

陆强假装惊道：“老太婆，你居然知道我私藏了老酒？”

“那是。”苏琳琳一边起身，一边对着陆强笑道：“你以为藏在衣柜底下我就不知道了？”

拿来酒，三人边吃边喝，就像提前吃年夜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