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颅

陆强的声音引得守夜的众人纷纷扭头望来。

柯则平赶紧嘘劝他小声。

所幸其他人并未听得真切，又各自说话去。

柯则平这才低声对陆强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毕竟未经你许可，我就擅作主张穿孔检查了宇飞的颅脑。”

“结果怎样？”陆强急切地问。

柯则平道：“经我亲自检查确认，宇飞的大脑完好无损。”

“哦。”

听了柯则平的话，陆强的表情难以描述是放心还是失望，只是深深地长吁了一口气。

两天的悼念活动很快就过去了。

再过一晚，第二天凌晨就要将陆宇飞遗体火化。

陆强、苏琳琳、赵怡呆呆地守在灵前，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柯则平刚加完班也来陪着最后一晚守夜。

守到下半夜，距离出殡火化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了，陆强、苏琳琳情绪越来越沮丧和焦躁。

陆强突然神秘地拉着柯则平到卫生间商议：“老柯，你看看我是不是要疯了？”

柯则平叹道：“老陆，接受现实吧……”

陆强越发显得疯癫：“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我的老友加法医界顶尖高手？”

柯则平不知如何回答。

“可我就是不相信！”

陆强却在自问自答，在柯则平面前来来回回疾步走，不停地叨叨：

“我怎么也做不到甘心认命！”

“从今天入夜，我就开始怀疑一切了。”

“开始不相信宇飞的大脑还在他颅内，开始怀疑你的判断。”

“到此时此刻，我甚至坚信宇飞的大脑已经不在了！”

看着老友癫狂，柯则平十分难过，只得安慰道：“我发誓，那天在急救中心通过穿刺查看宇飞大脑确实完好存在。”

见陆强依然不停来回疾走，柯则平道：“宇飞头皮上现在也看得到那个穿刺小孔的存在，而且，当时那么多个医学专家都可以现场证明的。”

谁知陆强并不收敛，歇斯底里压抑着低声怒嚎：“柯则平，我也想相信你，可是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柯则平只得叹息摇头。

“老柯，我求求你，帮帮我。”陆强突然猛地抓住柯则平的手，盯着他道：“最后再检查一次宇飞的大脑吧，如果还是正常的，我死也瞑目了。”

柯则平很为难：“现在去动宇飞的遗体，于礼不合呀。”

陆强急道：“我是死者家属，我同意你检查的，有什么于礼不合的道理？你是法医专家，哪里有那么多礼数？”

柯则平道：“可我现在也没有带仪器，怎么可能做呀。”

陆强道：“你是专家，你动动手就能发现异常。我一边派人去取你的便携式装备，你一边凭经验先检查一下。”

柯则平怒道：“老陆！你真的疯了！”

陆强扭着柯则平不放手：“柯则平！凭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当是帮助一个疯子吧！我的心都裂了，你若不检查，我会遗恨一辈子的！”

看着老友扭曲的神情，柯则平悲愤得无可奈何，迟疑许久，叹道：“好吧，但你得想办法把苏琳琳、赵怡她们支开。”

陆强道：“把她们支开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二人回到灵堂，假装继续守夜。

估摸着派去取便携装备的同事快要赶到时，陆强起身对苏琳琳和赵怡假说道士先生的安排，让女眷到楼上的大香堂去各买一套香烛纸钱，再为逝者烧化一番，可以超度亡灵早登极乐。

支走了二位女眷，陆强和柯则平立即关闭灵堂，打开冰棺，开始检查陆宇飞头部。

从外部凭经验初步检查，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这时，取便携装备的同事已经带来装备。

正式检查前，柯则平再对陆宇飞道：“老陆，凭我的经验判断，宇飞的大脑没有任何异常。我的意见是检查到此为止。因为如果要继续检查下去的话，我就要通过原有的穿刺孔，伸视频探头进去检查了。这多少也算是对宇飞遗体的打扰，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陆强似乎已经丧失理智，坚持道：“别婆婆妈妈的了，都进行到这一步了，你就穿刺检查吧。”

柯则平叹了一口气：“好吧。”

柯则平熟练地找到在急救中心时穿刺的颅骨小孔，将便携仪器的视频探头伸了进去。

“怎么可能？”柯则平低声惊呼。

陆强急问：“是不是有异常？”

柯则平低声惊叫道：“老陆你的坚持是对的，宇飞的颅内是全空的，大脑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陆强道：“你确定？”

柯则平把视频探头的目镜递给陆强看。

透过目镜，陆强看到，陆宇飞的大脑颅腔空空如也、干干净净，整个头部，完全就是空心体！

陆强道：“老柯，立即报警！”

柯则平道：“你就是刑警，报什么警？”

陆强道：“我现在只是死者家属，我们只能报警！”

柯则平立即拨通罗钢副总队长电话：“头儿，上次发生在武校学员身上的情况再次发生在了陆强儿子陆宇飞身上，现向您报告，请指示。”

电话那头，罗钢显然大吃一惊，良久：“老陆的情绪怎么样？”

柯则平看了一眼陆强，向电话那头的罗钢道：“检查前，老陆情绪异常，检查发现问题后，他的情绪反而稳定下来了，是他要求我报警的。”

罗钢道：“我决定，争取家属同意，陆宇飞遗体暂不火化，立即送到市局专业保存并进行检验。陆强和你尽快回局。”

挂断电话，柯则平征求陆强意见：“头儿要求争取你和苏老师同意，宇飞遗体暂不火化，移送市局作进一步检验，你有何意见？”

陆强果断回答：“立即将宇飞送市局，琳琳和赵怡思想工作由我负责。同时，对外要封锁宇飞的消息。”

陆强立即通知总队刑侦处同事瞒过殡仪馆工作人员，使用假人替代陆宇飞遗体，按照既定程序完成出殡火化。

第二天，出殡仪式像模像样全套完成。

到上午10点，各大网络媒体已报道完陆宇飞出殡仪式，粉丝访谈节目也已结束。

或许还有一些粉丝依依不舍，但“陆宇飞”三个字已经开始成为人世间一个渐行渐远的符号，形形色色的人们已转而观看其他偶像们的直播报道。